第241章 说服袁熙(1/1)
袁绍膝下三子。
长子袁谭以勇武着称,常年镇守青州,凭战功在河北树立威名。
幼子袁尚因母妃刘氏得宠,被袁绍视为储君,在冀州备受瞩目。
这二人皆为世人熟知,亦因世子之争,成为袁氏阵营中不可调和的矛盾焦点。
唯独次子袁熙,始终游离于权力核心之外,如同被时光遗忘的影子。
史书记载袁熙性情温厚,气度不凡,宽宏大量,宽裕有度。
他既无袁谭征战沙场的锐气,亦无袁尚善于权谋的阴柔,常年驻守幽州,远离邺城的政治旋涡。
在那个英雄辈出,群雄逐鹿的年代,他的存在显得如此的平淡。
唯一让他被世人所熟知的,竟然是因为他的老婆。
袁熙的正妻,是河北巨贾甄家之女,以倾国之貌闻名天下,时人相传‘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之誉。
后甄宓被曹丕抢走,纳为夫人,并为曹丕生了个儿子曹叡,成为了曹魏的第二任皇帝。
但真正让她名传后世的,却不是因为她生了个皇帝儿子。
而是她和小叔子曹植、第二任老公曹丕之间的爱恨情仇。
野史记载,曹植喜欢他嫂子甄宓,为此还以他嫂子为蓝本,写出了那篇让后世文人顶礼膜拜的《洛神赋》。
也只有在后人茶余饭后的闲聊中,才能偶尔提起甄宓的第一任老公袁熙。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甄宓还在邺城服侍她的第一任婆婆,袁熙也在幽州任州牧。
夫妻分居两地,情分日渐淡薄,也难怪甄宓后来那么容易就移情别恋,刚被曹丕俘虏,就答应改嫁了。
袁熙作为袁绍的第二个儿子,上面有大哥袁谭压着,世子之位跟他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可幼子袁尚跟大哥争夺世子之位的举动,让袁熙看到了一点点的希望。
要说对世子之位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但凡有机会,谁不想成为天下第一人?
以前是没有机会。
按照汉朝立嫡立长的规矩,嫡长子袁谭才是世子之位的第一人选。
就算老大袁谭没资格继承袁氏基业,轮也该轮到老二袁熙。
你袁尚算老几。
可常年游离在河北的政治中心圈外,让他的支持者寥寥无几。
细数门下,只有寥寥几个清客,连个能商议的人也没有。
但袁熙这么多年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至少幽州各郡的郡守,军中的都尉校尉都是他的心腹之人。
嗯,袁熙自以为的心腹。
“哎!可惜我久居在外,与父亲大人失却了父子亲情,否则的话,又怎会让显甫专美与前。”
“州牧大人,门外有一商人求见。”
……
建安八年暮春,幽州蓟城的柳絮漫卷如雪。
一队打着并州商号旗号的商旅踏着晨露入城,为首的商人身着靛蓝绸缎,面容方正,腰间悬着枚成色普通的玉佩,正是奉刘浪密令潜入的细作吕温。
他此行的目标,是素来被视作"透明人"的袁氏二公子袁熙。
这位袁绍次子虽镇守幽州,却在储位之争中始终沉默,恰是徐庶离间计策中最易被忽略,却也最关键的一环。
袁谭袁尚之间的储位之争,是所有人都能预料到的事情,包括袁绍在内。
或者换一种说法,袁谭袁尚之争,是袁绍对他们的考验。
在这乱世之中,袁家想要走的长远,一个出色的继承人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不论是袁谭,还是袁尚,只要能最终胜出,想必袁绍都会乐见其成。
当然,他们两人的争斗,都在袁绍的掌控之中。
只要袁绍还活着,他就有信心把那兄弟俩的争斗,圈定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不至于让河北真的分裂。
历史上,就是因为袁绍死的太早,又没有定下明确的继承人,以至于兄弟二人失去了制约,导致最后反目成仇,被曹操抓住机会,各个击破。
属实是袁绍自己玩脱了。
所以想要真正的让袁氏内乱起来,只有从袁绍的次子袁熙,这个最没有存在感的儿子身上找突破口。
本来袁熙是没有机会继承袁氏基业的,可袁绍亲手给他创造了机会。
老三袁尚都能有机会继承大位,理论上来说,那老二袁熙就更有机会了。
但不论是父亲袁绍,还是袁谭、袁尚兄弟,还是河北文武重臣,都没人把这个老二当回事,就仿佛袁熙不存在一样。
正是这种被忽视的透明人,才最适合作为奇兵。
蓟城守将见吕温所持通关文牒完备,又有并州刺史府签发的商贸凭证,便未多加盘查。
在吕蒙扮作商队,白衣渡江之前,各地诸侯对于商队的监管还是很轻松的。
哪怕是双方正在交战,也会允许商队正常的商贸往来。
当然,半路被山贼强盗干掉了,那又另说。
吕温的商队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城中最大的绸缎铺,以‘洽谈生意’为名落脚。
三日后,他通过贿赂袁熙府中长史,终于递上了刺贴,自称‘并州富商’,愿献北地良马三百匹,助幽州军整饬军备"。
袁熙的府邸远不如邺城的袁尚府奢华,亦无青州袁谭府的肃杀之气。
堂上陈设简朴,案头堆着几卷兵法,却蒙着薄尘。
袁熙身着素色锦袍,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几分郁郁之色。
自官渡之战后,父亲袁绍越发宠爱幼弟袁尚,放纵他与兄长袁谭明争暗斗。
他便被父亲赶往幽州,名为镇守北疆,实则形同放逐。
这些年,他眼睁睁看着袁谭在青州积蓄势力,袁尚在邺城拉拢重臣,自己却困守幽州,连父亲的面都难得一见。
“阁下远道而来,所赠良马之事,容我细查后再议。”袁熙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袁熙虽然不知道吕温为何献马,但却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想找个借口,为难一下吕温,顺便打听一下对方的目的。
哪知吕温直接开门见山,笑道:“将军岂止需要良马?幽州沃野千里,甲士十万,将军坐镇此地,形同北疆之盾,为何甘居人后?”
这话如石子投湖,袁熙的手指微微一顿。
吕温见状,又道:“世人皆知袁谭善战、袁尚得宠,却忘了将军才是袁氏嫡子中最稳健者。
当年公孙瓒据幽州,是谁辅佐袁绍平定北疆?是将军您。
如今袁谭在青州私通外臣,袁尚在邺城沉迷享乐,将军却在幽州抵御鲜卑乌桓,护佑河北百姓,这般功绩,难道不该被天下人知晓?”
袁熙的脸色微变,端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吕温趁热打铁道:“将军可知,邺城已有流言,称袁绍大人有意立袁尚为世子?
袁谭在青州厉兵秣马,怕是不日便要南下争位。届时二人火并,冀州动荡,将军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密函:“这是在下从并州得来的消息,袁谭已暗中联络曹操部将,许以‘共分冀州’之诺。”
袁熙展开密函,只见上面字迹模仿袁谭口吻,言辞间确有与曹操勾结之意。
他虽知此事未必全真,心中却已掀起波澜。
吕温又道:“将军手握幽州十万精兵,若振臂一呼,以‘清君侧、正嫡庶’为名南下,河北士族必响应者众。届时袁谭、袁尚皆不足惧,这世子之位,本就该是将军的。”
“放肆!”袁熙猛地拍案,却未下令逐客:“我袁家之事,岂容外人置喙?”
吕温从容起身,拱手道:“在下只是惋惜。将军若愿进取,在下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在下虽非豪富,却在并州有些门路,粮草、军械,只要将军凡有所求,在下皆可相助。
将军的夫人,出身河北甄氏,其家中商队遍布河北,往来幽并二州,易如反掌,以此为将军输送粮草军械,正可助将军成就大业。
若将军仍执迷不悟,他日袁尚继位,恐第一个要除的便是将军;袁谭得胜,亦不会容将军分一杯羹。”
袁熙不笨,甚至还很聪明,他立马就从吕温的话里,找到了破绽:
“哦?据我所知,并州还没有如此豪商,能够输送一州足用的粮草。汝~,既说如此大话,想来定有倚仗。怕不是刘浪派来的细作?专一来此离间我袁家父子兄弟的?”
说完,挺身而起,拔出腰间长剑,直指吕温。
“哈哈哈”吕温仰天大笑,面对尽在咽喉的剑锋没有半分畏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虽出自并州,却非汉室之人。
实话不瞒将军,我乃九原吕氏之人,温侯便是我的族兄,往日我吕家与草原各族互通有无,贩粮草与诸胡,输良马与各州,霍利虽不丰厚,却也能保一家衣食无忧。
可自大将军刘浪占据并州,先是剿灭诸胡,我吕家囤积的粮草辎重无法出手,使我吕家元气大伤。
后又在边境设卡,不许我等交易草原各族,断我吕家商道,我吕家实与刘浪有不共戴天之仇。
只是刘浪势大,麾下有马超张飞为爪牙,又有数万精兵为倚仗,我吕家势小力微,难以与其抗衡,只得迁徙他处。
可如今乱世之中,兵荒马乱,若无依靠,我吕家多年的积蓄恐为外人所夺。本想从袁谭袁尚二位公子中择一投靠,可两位公子身边,早有清客谋臣,已无我等容身之所,我吕家又是商贾之家,根本不被二位公子看在眼里。
思来想去,锦上添花,何如雪中送炭?是以前来幽州,投靠二公子。
我吕家愿意倾力相助二公子,争夺世子之位,只求事成之后,在这河北有一安身立命之所。
若是二公子无意,我这便离去,此次所带财货,尽皆送与二公子,权当孝敬公子。若是公子有意,可以此联络在下。”
说罢,他留下联络信物,转身离去。
袁熙独坐堂中,望着窗外飘落的柳絮,久久未动。
案上的信物仿佛有千斤重,吕温的话语在耳边反复回响。
他想起父亲多年的冷落,想起兄弟们的明争暗斗,想起邺城之内,文武百官的无视,想起自家妻子对自己不求上进的不屑,一股积压多年的郁气终于冲破胸膛。
夜色渐深,袁熙唤来心腹,低声道:“备马,我要亲自去趟涿郡,召集诸将议事。”
吕温站在绸缎铺的阁楼里,望着袁熙府中亮起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知道,这颗被遗忘的棋子,终于在猜忌与不甘中,落入了长安布下的棋局。
幽州的风,即将随着这位沉默公子的野心,再次吹得河北大地动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