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也能发光(1/1)
林昭额头上的伤口结了薄痂,手掌的划伤被黑瞎子的布条包扎得妥帖。每走一步,太阳穴都突突地跳痛,但她紧抿着嘴唇,没发出一声呻吟。背包的肩带压在伤处,布料摩擦着伤口,火辣辣的疼。
"歇会儿吧。"走在前面的黑瞎子突然停下,指了指旁边一块较为平整的岩石,"检查下装备。"
林昭感激地卸下背包,小心翼翼地不让动作太大。她靠着潮湿的岩壁坐下,从背包侧袋掏出水壶,小口啜饮。水已经不凉了,带着股塑料味,但足以湿润她干裂的嘴唇。
"伤口怎么样?"黑瞎子蹲在她面前,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半截狭长的眼睛。
林昭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的绷带:"还好。"
"我看看。"他不容拒绝地伸手,指尖轻轻揭开布条边缘。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腹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茧,触到皮肤时有些粗糙。"有点发红,但没感染。"他重新贴好布条,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个小铁盒,"抹点这个,止疼。"
盒子里是淡绿色的药膏,散发着薄荷和草药混合的气味。林昭沾了一点涂在伤处,清凉感立刻缓解了灼痛。
"谢谢。"她真诚地说,却在递回药盒时发现黑瞎子已经走开,正和张起灵低声讨论着什么。两人站在墓道拐角处,黑瞎子比划着手势,张起灵偶尔点头,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
吴邪凑过来,递给林昭一块压缩饼干:"吃点东西,待会儿可能没时间休息了。"
饼干硬得像木头,林昭小口啃着,碎屑掉在腿上。"我们还要走多远?"她问。
"三叔说主墓室应该就在这附近,但刚才的塌方把原路堵死了。"吴邪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灰尘,"黑瞎子觉得有条岔道可以绕过去。"
林昭望向那条黑漆漆的岔道,墓道顶部垂下的钟乳石像野兽的獠牙。一周前,她还在林家老宅的书房里临摹宋代花鸟画,空气中飘着龙井茶的清香。而现在,她坐在千年古墓的碎石上,啃着难以下咽的干粮,身边是一群与死亡打交道的男人。
"害怕吗?"吴邪突然问。
林昭咽下最后一口饼干,思索了片刻:"怕,但不是因为墓室或者尸蟞。"她转动水壶盖子,"我怕成为你们的累赘。"
吴邪笑了,拍拍她的肩膀:"你可是救了张教授一命的人,算什么累赘。"
林昭想起耳室坍塌时,是她最先发现张教授被落石困住,并喊来了胖子帮忙。那不过是本能反应,却得到了队友的认可。
"准备好了就出发。"吴三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队伍重新集结,这次由黑瞎子打头,张起灵断后。林昭走在中间,左手扶着湿滑的岩壁,右手握着张起灵给的那把折叠刀——虽然她知道凭这个对付不了古墓里的危险,但握着它心里踏实些。
岔道比主墓道更窄,有些地方需要侧身通过。岩壁上的水珠滴在林昭后颈,凉得她一激灵。空气越来越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刺得伤口隐隐作痛。
"停。"最前面的黑瞎子突然举手示意。
队伍停下,林昭听到一阵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动静。
"机关。"张起灵的声音从队伍末尾传来,"别动。"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林昭屏住呼吸,感觉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墓道都能听见。她的目光落在右侧岩壁上——那里有一块颜色略深的石块,上面刻着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纹路。
"那个图案..."她小声说,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
"别动!"黑瞎子厉声喝道,但已经晚了。
林昭的脚踩到了一块下陷的石板,伴随着"咔"的一声,墓道两侧的墙壁突然开始移动,缓缓向中间合拢!
"千斤闸!跑!"胖子大喊。
队伍瞬间向两端散开。林昭被吴邪拽着往前冲,身后的墙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前方出现一个拐角,黑瞎子已经闪了进去,正伸手接应后面的人。
"快!"吴邪推了林昭一把。
她踉跄着扑进拐角,转身看到吴邪还在后面,而墙壁已经快要合拢!千钧一发之际,张起灵不知从哪里出现,一把抓住吴邪的衣领将他拖了过来。两块巨石在吴邪身后轰然闭合,激起一片尘土。
"咳咳..."林昭拍打着面前的灰尘,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数了数人头——黑瞎子、胖子、吴三省、张教授、吴邪,还有刚刚救人的张起灵,一个不少。
"大小姐,下次听指挥行吗?"黑瞎子掸着身上的灰,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备。
林昭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只是看到那个图案..."
"什么图案?"张起灵突然问。
林昭指向已经闭合的石壁方向:"右侧有块石头,上面刻着和青铜器上类似的饕餮纹,眼睛部分有点特别..."
张起灵和黑瞎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能画出来吗?"黑瞎子问,递给她一个小本子和铅笔。
林昭接过纸笔,凭着记忆勾勒出那个模糊的图案。她的手因为紧张有些发抖,但多年的绘画功底让线条依然准确。"眼睛这里有两个小点,像是瞳孔..."她指着草图说。
张起灵接过本子看了看,突然转身走向通道深处。黑瞎子咧嘴一笑:"看来闷油瓶有发现了。跟上。"
队伍跟着张起灵来到一处死胡同,墙上赫然有一个与林昭所画极为相似的浮雕,只是更加清晰完整。
"机关锁。"吴三省凑近观察,"需要同时按压两只眼睛。"
张起灵已经将手指按在了浮雕的左眼上,黑瞎子默契地按住右眼。两人同时用力,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响,面前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神了!"胖子拍腿大叫,"林小姐这眼睛比探测器还灵啊!"
张起灵回头看了林昭一眼,那目光中有她从未见过的东西——不是冷漠,不是疏离,而是一种近乎欣赏的认可。这短暂的对视让林昭心头一热,刚才的恐惧和羞愧顿时消散了大半。
"走吧。"张起灵简短地说,率先走下阶梯。
黑瞎子故意落在后面,与林昭并肩:"画得不错,学过?"
"从小跟母亲学工笔画。"林昭将铅笔还给他,"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在古墓里,细节决定生死。"黑瞎子的声音罕见地认真,"你这种观察力,是天赋。"
阶梯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墓室,中央摆放着一具石棺,四周墙壁上满是色彩斑驳的壁画。林昭被其中一幅吸引——画中一位女子手捧玉琮,姿态端庄优雅,服饰上的纹样竟与她母亲收藏的一幅古画极为相似。
"这是..."她不由自主地走近。
"祭祀场景。"张教授兴奋地开始拍照,"看这服饰纹样,典型的西周贵族装扮!"
吴三省和张起灵正在检查石棺,黑瞎子和胖子警戒四周。林昭继续观察壁画,发现每一幅中都有那位女子,只是姿态和场景不同。在最后一幅中,她站在高台上,下方跪满了人,而她手中捧着的不是玉琮,而是一个小巧的盒子。
"那个盒子..."林昭喃喃自语。
"怎么了?"吴邪走过来问。
林昭指着壁画:"这个盒子很特别,其他画里她拿的都是礼器,只有这个是..."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打断。石棺的盖子正在移动,张起灵和吴三省合力将它推开了一条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手电筒的光束集中照向棺内。
棺中是一具包裹严实的尸骨,衣物已经腐朽,但身上的玉饰依然完好。尸骨双手交叠在胸前,手中空空如也。
"被盗过?"胖子失望地问。
吴三省摇头:"不像。陪葬品都在,只有手部..."
"缺了那个盒子。"林昭脱口而出。
所有人都看向她。林昭指向壁画:"最后一幅画里,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但棺中却没有。"
张起灵几步走到壁画前,仔细观察后点头:"她说得对。"
"难道盒子里装的是墓主最珍贵的东西?"张教授推测,"被单独埋葬在别处?"
吴三省沉思片刻:"继续找,墓室应该还有暗格。"
众人分散搜索。林昭站在壁画前,总觉得有什么细节被忽略了。她伸手轻轻触摸画面,指尖感受到颜料的细微凸起。当碰到那个盒子时,她发现颜料质地有些不同——更厚,而且...
"这里!"她喊道,"盒子部分的颜料是后加上去的,下面还有东西!"
黑瞎子立刻过来,用匕首小心刮开表层颜料,露出下面原本的图案——盒子的位置,实际上画的是一个精致的玉坠。
"你的玉坠。"张起灵突然出现在林昭身后,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
林昭下意识摸向颈间的白玉平安扣,心跳突然加速。这纯属巧合,她告诉自己,母亲说过这只是普通的传家宝。
"巧合罢了。"黑瞎子拍拍她的肩,语气轻松,"西周玉饰常见这种纹样。"
搜索无果后,队伍决定撤离。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墓室时,头顶突然传来不祥的"咔嚓"声。
"塌方!"吴三省大喊。
林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瞎子一把推向出口。大块碎石开始坠落,灰尘弥漫。她踉跄着跑向阶梯,听到身后胖子的咒骂和吴邪的喊声。
"吴邪!"她回头,看到堂兄被一块落石绊倒。
没有犹豫,林昭折返冲向吴邪。一块石头擦着她的手臂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她咬牙忍住疼痛,抓住吴邪的手:"起来!"
吴邪借力站起,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出口跑去。阶梯已经开始坍塌,林昭想起黑瞎子教过的逃生技巧——贴着内侧墙壁走,重心放低。
"快上去!"她推着吴邪先上阶梯,自己紧随其后。
当他们终于冲出墓室,身后的通道完全塌陷,烟尘扑面而来。林昭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手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心里却涌起一股奇异的成就感。
"干得漂亮。"黑瞎子蹲在她面前,检查她的伤口,"又添一道勋章。"
林昭这才发现其他人都安全出来了,张起灵正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手臂上。他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取出些粉末撒在伤口上。疼痛立刻减轻了不少。
"谢谢。"林昭说,不确定该看向哪里。张起灵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咱们林大小姐今天可立大功了。"胖子咧嘴笑着,"找机关、识壁画、救人,一气呵成!"
吴邪搂住林昭的肩膀:"我堂妹厉害吧?"
林昭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底泛起一丝暖意。在这一刻,她不再是被保护的累赘,而是真正成为了团队的一员。
回营地的路上,黑瞎子走在她旁边:"感觉如何?"
林昭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害怕,但...也有点兴奋。"她看向自己沾满尘土和血迹的双手,"我从没想过自己能做这些事。"
黑瞎子笑了:"人总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他顿了顿,"不过下次救人前,先确保自己安全,记住了?"
林昭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是关心而非责备。她看向前方张起灵挺拔的背影,又看看身边哼着小调的黑瞎子,第一次感到自己属于这里——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殊能力或身世,仅仅因为她证明了自己可以。
夜幕降临,营地的篝火映照着每个人的脸。林昭小心擦拭着母亲给的玉坠,回想着今天的种种。她仍是那个从林家老宅走出来的普通女孩,但内心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她发现了自己不曾知晓的勇气和力量,而这与任何神秘血脉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