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1/1)
“凛王,凛王……”药王急匆匆地叫道,“不知为何,木灵的魂魄一直无法召回。”
凛王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原本清澈的眼眸逐渐开始变得黯淡无光,脸上的皮肤泛起了不正常的苍白,甚至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
“木灵……怎么了?”凛王喘着气。
“你这是……你现在周身被一股诡异的黑气所缠绕,午浩林的残魂正在吞噬你的意识。”药王急忙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凛王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凛王的身体微微颤抖,随后逐渐平静下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
“我……是不是时间不多了……”
“说啥呢。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药王将双手轻轻交叠,放在膝盖上,手指间不自觉地相互摩挲。“你知道当初皇家为何不敢攻打苗林?我们的族人世世代代居住在苗林,与其说守护皇族,还不如说在帮皇族镇守龙脉。”
凛王眉头微微皱起,形成淡淡的纹路,询问道:“镇守龙脉?”
此时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远处溪流的潺潺声,药王的目光随即凝视着远方。
“在300多年前,苗林雾池中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蛟龙,这只蛟龙已具备飞升成龙的条件。但皇族却下令镇压,因为蛟龙升天,必将改朝换代……先王对我们的祖先有救命之情,知遇之恩。于是先主决定替王分忧镇压蛟龙,先主带着族人来到苗林用结界和锁龙链将蛟龙封印在雾池中,阻止蛟龙历劫成功化为真龙。”
“所以你们世世代代守护于此,真正的原因是为了镇压蛟龙?”
“大概就这样吧。别急,重点在后面,我呀小时候好奇心强,总想去看看蛟龙的模样,不过都徒劳无功。后来有天跟着师父去采药失足落下山崖,好巧不巧掉入了雾池之中,你猜怎么着?”
“你看到了它?”
“呵呵,一切就像被安排好的一样,是它救了我,也许是因为几百年来的寂寞吧,难得有个不怕死的小孩。”药王笑了笑,“从那之后,我经常捕鱼去喂它,我们就差拜把子了。”
“那蛟龙现在还在吗?”
“在呀,所以说你遇到我注定死不了,我这两天把古籍翻了个遍,发现蛟龙的血可以将午浩林的残识弱化,就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了,等木灵醒来,再用圣女之泪将他剥离出来,封印即可。”
“剥离?封印?”凛王的眼神闪烁起来,“药王……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本应该是一个死人,虽然我不喜欢午浩林,可如今却占用着他的身体……这让我不仅感到迷茫,还有深深的负罪感,而这些情绪都让我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世间万物在冥冥中都是注定的,上苍能让木灵成功换取你二人之灵,那也许就是午浩林前世欠你的债,有果必有因,任何事都不可能白白获取。”药王将手搭在凛王的肩膀上,笑道:“待木灵醒来,她不会记得你也不会记得午浩林。既然她以后都不能爱凛王,那你就用午浩林的皮囊去与她再续前缘,何乐不为呢?你好好想想吧,我现在去找我那蛟龙兄问问能不能给我点血……”药王迈着一种近乎嚣张的步伐,而每一步却又显得那么自信而从容,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那略显不羁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他的头微微扬起,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无所畏惧的光芒,仿佛前方无论有什么阻碍,都不过是他人生路上的小石子,轻轻一踢便能踢开。
一阵阵微风,吹动了路边几片落叶,药王的背影渐渐远去,但他那份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人生态度已颤动了凛王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2023年4月30日毕辰市
“威狼,u盘呢?”林木忽然想起来木灵还帮了她一个大忙。
“放心,我收着呢。”许一威回答道。
“你看了吗?有发现吗?”林木焦急地问道。
“呃……”许一威欲言又止,显得有些奇怪。
“你发现了什么?你说呀?”林木抓着许一威的手臂,紧张起来。
“我……你自己看吧。”许一威把笔记本电脑打开递到林木前面。
林木接过笔记本电脑,眉头紧锁,宛如两座小山丘,她的手指轻轻点击着鼠标,背影也显得格外凝重。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她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看得仔仔细细,生怕错漏了一点信息。最后,她合上了笔记本电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溢出胸膛的情绪。
“你有告诉别人吗?”林木神情凝重地看着许一威。
“没有。这事我觉得徐队需要避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想去见见师母,你能送我吗?”林木拿起靠椅上的牛仔衬衫套在了白色T恤上。
“好,我陪你。”
徐厅长的家坐落在一片宁静的街区,红砖瓦房在周围现代化的建筑中显得格外质朴而温馨。门前的小院里,几株樱花树正悄然绽放,香气随风轻送。林木轻轻按下门铃,门缓缓打开,徐厅长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林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徐厅长一边招呼着,一边侧身让二人进屋。
“今天有空,想着好久没来看您和师母了,就拉着许一威过来了,”林木拎起两个袋子在徐厅长前面晃了晃,“我俩路过海鲜市场,看到老师喜欢吃的东星斑还有师母喜欢的黑虎虾特别新鲜,就赶紧买了来孝敬您和师母,顺便来蹭饭。”
“林木,你呀,想来吃饭了随时过来,哪还用买东西呀。”徐夫人接过袋子,往厨房走去。
“师母,我来帮你。”林木挽起袖子跟着徐夫人进了厨房。
“许一威,听说你和林木订婚了?”徐厅长微笑着,期待中又略带几丝疑惑。
“徐厅长见笑了,我和林木这事属于机密。”许一威微低下巴浅浅笑道。
“噢?怪不得我问徐队他不回答我,原来如此啊。”徐厅长提起桌上的茶壶,将壶嘴微倾,一股细流如丝般滑入面前的小巧茶杯中。
“来,尝尝我这茶味道如何?”
林木看到老师与许一威相谈甚欢,关上了厨房门,走到灶炉旁问道:“师母,这汤是给浩林炖的吧?”
“是呀,晚点就给他送去。”
“师母,浩林确定是您的亲儿子吗?”林木慢慢靠近徐夫人。
“浩林当然是我的亲儿子啦?怎么?你也开心得冲昏了大脑?”徐夫人喜悦的眼眸中仿佛有星光在跳跃。
“师母,这张DNA检测单显示浩林和勇哥是父子。”林木尽量压低了声音,将手机平置于徐夫人眼前。
她的双眼半虚了一下看着屏幕,又猛地瞪圆,眼球里闪烁着震惊与恐惧交织的光芒。眉头越来越紧蹙,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悄然冒出,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师母,这事我没告诉师父,只是想找您寻一个真相。”林木收回手机,戴上手套,站在水槽前,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刀,一手按住鱼头,另一只手则挥刀而下,刀刃精准地划过鱼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水槽边缘。鱼身剧烈地挣扎了几下,随后逐渐失去了力气,静静地躺在了水槽里。她又剖开鱼腹,清除内脏,不一会儿,一条完整的鱼就被他处理得干干净净,摆放在案板上。
林木低着头一边冲洗着手上的血迹,一边说道:“师母,若您愿意请告诉我真相,若您不愿,那我便自己去调查真相。”
“勇哥的腿是你师父打断的……”徐夫人把切好的姜片放进了鱼肚里,打开了抽油烟机,扭动着炉灶的旋转轴。
“当年,你师父一心扑在工作上,明明同一个家却看不到他的身影。徐队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有一天晚上他忽然就发烧到40度,全身抽搐。我打不通老徐电话,只能抱着孩子冲下楼。因为下着雨一直打不到车,我心急如焚,抱着他就往医院跑,跑得实在没力气了,脚一滑摔了一跤,那时感觉天都塌了,除了一瘸一拐地继续跑就是哭。阿勇刚好路过看到我们母子,是他送我们去了医院……我当时出门太急,连钱包都没带,是他帮我办理了住院手续,帮我处理了伤口,一直到早上孩子退了烧他才离开,临走时不仅去食堂帮我们买了早餐,还给我留下了几百元。”徐夫人的目光开始透过窗户游离于远方,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那后来你们又见面了?”林木听得有些入神。
“后来有一天早上,我买完菜回家的路上,发现路边有一个男人蜷缩在角落,身体颤抖着,右手紧紧捂住腿上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衣物。我走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他报警,他摆摆手,就在他抬起头那一瞬间,我才发现是阿勇,他也认出了我。我想送他去医院,他却说自己不是好人,不想连累我,让我赶紧离开。”
“您救了他?”
“嗯,虽然他让我走,但我执意留下,扶他去了一个私人诊所,命是救下了,但腿却瘸了。”
“他的腿是……师父伤的?”
“阿勇说当时社团的龙头被警方围捕,混乱中也伤了他,而伤他的人正是老徐。对着救过我孩子的恩人,哪怕他十恶不赦,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呀。于是我每天会去照顾他,期盼他早日康复。”回忆的美好让徐夫人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仿佛春日的暖阳轻轻拂过心田。
“每天的相处,让我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男人,他会给我讲笑话,还会给我一起讨论生活的点点滴滴……与其说我在照顾他,还不如说他在治愈我,他带给我了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价值。”讲到这里,徐夫人的眼神变得柔和而深邃,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再次与那个熟悉的身影相遇。
“您和他……”
“是的,正如你想的那样,我背叛了你师父。”徐夫人打开锅盖倒入酱料后长舒了一口气,眉头也不自觉地展露开来,释放出一种由内而外的满足,那是只有真正经历过深刻爱情的人才能体会到的感觉。
“既然你们彼此相爱,那您为何不与他在一起呢?”林木好奇地问道。
“那段日子你师父依旧每日早出晚归,根本没发现我的变化,也没和我亲热过……后来我发现我居然怀孕了,我觉得继续这样对老徐太不公平了,便想向他坦白。我找了一个机会,把一切如实告诉了他,我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本以为他会生气,可他却出乎意料地说是他的失则,对不起我和孩子,如果离开他我能开心便给我自由。”徐夫人说完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番茄对林木说:“做个番茄蛋汤如何?”
“师母您说了算。”林木递过去一个空碗。
“阿勇最喜欢我做的番茄蛋汤……”徐夫人笑了笑,那笑容背后隐藏着疲惫和无奈,“当我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警局忽然打来电话,说老徐中了枪。多年的夫妻情分,我不可能置他不顾。我赶去医院听到他们说是社团的人为了救龙头故意和另一个帮派斗殴制造混乱,把犯人截走了。午勇也参与了……”
“午勇?勇哥姓午?”林木猛地睁大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光芒,“那浩林应该叫午浩林?!”
“对,那次之后他就消失了……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毕辰市那个'后起之秀'是他……”徐夫人僵立在原地,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所有的动作和反应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没来找过您?”
“不知道,也许找过吧……老徐让我留下,孩子他认了,即便没有爱情,也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互相扶持,所以我留下了……”徐夫人戴上手套从蒸锅里端出鱼。
“怪不得,那时觉得你和师父明明感情很好,却就是不像夫妻。”
“我们一直相敬如宾,老徐也对浩林很好,我很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
“那师父知道浩林的亲生父亲是勇哥吗?”
“他从来没问我过那男人是谁,我也再也没提过。”
“您知道浩林是在谁身边做卧底吗?”林木带着几分忐忑地询问道。
徐夫人把虾倒入了热油锅中,然后放入酱料,翻炒均匀后再倒入一个精致的盘子里。平和地说道:“前几天刚知道…这也许就是血浓于水吧,即使彼此之前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那种来自血脉相连的召唤总会让大家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不期而遇,很神奇,不是吗?”
林木接过盘子,点了点头。
“端出去吧,我去盛饭,你叫他们洗手吃饭。”
“好。”林木打开了厨房门,把菜一个个端了出,许一威也赶紧起身帮忙开饭。一场看似温馨的聚餐背后却各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