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青雾(1/1)

第一章 初遇

安远站在青崖镇林场的铁皮屋前,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这是他支教的第二个月,窗台上摆着学生送的野菊花,淡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镇上的人都知道这个城里来的美术老师爱往山里跑,说是采风,其实总往护林员老林头的值班室跑。

"小安老师,喝口水再画。"老林头递来搪瓷缸,浑浊的眼睛扫过速写本上灵动的线条。安远笔下的白桦林正在暮色中舒展枝桠,树影间隐约有个穿米色工装的身影。

"又画鹿?"老林头往炉膛里添了块松木,"这林子早没野鹿了。"

安远笔尖一顿,炭笔在素描纸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三个月前他初到青崖镇,在后山写生时撞见一头受伤的母鹿。那畜生的眼睛像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前蹄卡在捕兽夹里,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周围的蕨类植物。他至今记得自己笨拙地用登山绳包扎时,鹿角蹭过手背的触感,温热得像要融进骨血。

"您见过白鹿吗?"他突然问。

老林头手里的火钳"当啷"砸在铁皮上。炉火映着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安远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最终只是往火堆里啐了口唾沫:"收拾东西吧,收拾完跟我下山。"

第二章 雾中人

山雾漫过防火道时,安远终于看清了那座木屋。原木搭建的屋檐下垂着成串的草药包,窗台上晒着风干的接骨木花。开门的女人抱着牛皮笔记本,发梢沾着细碎的水珠,米色工装裤上沾满泥点。

"林教授?"安远盯着她耳后月牙形的胎记。老林头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有位动物学家要合作考察,可眼前分明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叫我鹿蹊就好。"女人递来热腾腾的姜茶,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缠着的红绳,"父亲说您要找二十年前的旧地图?"她转身从樟木箱里取出泛黄的牛皮纸,指尖抚过等高线时微微发颤,"西区箭竹林...原来在这里。"

安远凑近细看,图纸边缘用钢笔描着只振翅的鹤。鹿蹊突然抽回图纸,茶杯与托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父亲说那里有陷阱。"

第三章 夜巡

手电筒的光束切开浓雾,安远跟着鹿蹊深一脚浅浅地踩在腐殖质上。巡山杖敲击树干的脆响惊起夜枭,他闻到若有若无的冷杉香,混着她发间沾染的草木气息。

"小心。"鹿蹊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前方树根处盘踞着碗口粗的蛇蜕,月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她掏出军用匕首割断缠绕的藤蔓,动作利落得像山间的豹。

安远望着她后颈渗出的细汗:"你经常独自夜巡?"

"父亲教过,真正的危险都藏在平静里。"她弯腰捡起块碎骨,"三年前偷猎者留下的。"

山风掠过冷杉林,安远听见遥远的呜咽。鹿蹊猛地转身,巡山杖横在胸前:"别看。"她声音发紧,"是风穿过石缝的声音。"

第四章 旧屋

推开阁楼吱呀作响的木门,安远的手电筒扫过积灰的标本架。玻璃罐里漂浮着蓝闪蝶翅膀,角落堆着发黄的野外记录本。鹿蹊踮脚取下最顶层的铁盒,生锈的锁扣弹开时,陈年的松脂味扑面而来。

"这是父亲的工作日志。"她抽出本皮质封面的册子,"1998年7月15日,西区发现盗猎团伙..."纸页间滑落张黑白照片,年轻时的林教授站在白鹿群中,笑容明亮如少年。

安远的手指抚过照片边缘的折痕:"这些鹿角..."

"是标本。"鹿蹊突然合上铁盒,"父亲说盗猎队用鹿角做药材,能卖高价。"她转身时,安远看见她耳后的胎记泛着奇异的红晕。

第五章 暴雨

暴雨倾盆而下时,安远正在整理鹿蹊的速写。画中人或立或卧,姿态优雅如林间精灵,每幅右下角都标着日期——全是他们共同巡山的日子。手机突然震动,是镇上的苏蔓打来的。

"安老师,县文化馆的展览..."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你什么时候回来?"

安远望向窗外瓢泼的雨幕。自从上个月帮鹿蹊整理完资料,苏蔓每周都来送镇上的点心。此刻她裹着鹅黄色雨衣站在玄关,发梢滴着水,怀里抱着保温桶:"我妈熬的姜汤。"

鹿蹊从里屋探出头,工装裤上沾着泥浆:"西区溪水暴涨,得去加固观测点。"

"我陪你去。"安远抓起雨衣。

第六章 遗物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坍塌的洞穴,安远在碎石堆里摸到个硬物。鹿蹊的惊呼声让他浑身血液凝固——那是枚银质长命锁,锁面刻着"鹿蹊周岁"。

"不可能!"鹿蹊的声音在颤抖,"父亲说她出生就被遗弃在山神庙..."

暴雨冲刷着洞壁的苔藓,安远发现石缝里嵌着半张泛黄的出生证明。1998年7月15日,母亲姓名栏赫然写着"林月华",而父亲信息处只画着只鹿头简笔画。

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远航举着强光手电闯进来:"安老师果然在这里。"他西装革履的模样与山间格格不入,"听说你在找二十年前的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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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真相

急救车的鸣笛刺破雨幕时,安远攥着半块玉佩。鹿蹊躺在担架上,腕间的红绳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手指。周远航蹲在旁边,皮鞋碾着浸血的巡山杖:"令尊当年私藏盗猎赃物,被推下悬崖时还攥着这个。"

安远盯着他腕间的百达翡丽:"你是盗猎集团的人?"

"现在轮到我了。"周远航扯松领带,"鹿教授的笔记里提到白鹿栖息地有稀有矿脉,可惜他到死都没找到。"他忽然贴近安远耳畔,"你猜那头白鹿..."

第八章 灰烬

太平间的冷气机发出嗡鸣。安远看着不锈钢台上的遗体,鹿蹊耳后的胎记变成暗红色,仿佛凝固的血迹。苏蔓默默递来黑伞,伞骨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他父亲是自杀。"周远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为给盗猎团伙顶罪。"他晃了晃手机,屏保是鹿蹊穿着白大褂的照片,"真可惜,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

安远突然转身,解剖刀抵住对方咽喉:"你杀了她。"

第九章 雾散

晨雾弥漫的观测站里,安远抚摸着鹿蹊的速写本。最新那页画着穿婚纱的少女,背景是开满蓝铃花的山谷。苏蔓站在门口,婚纱袖口绣着鹿角纹样:"父亲说这是林家的祖传首饰。"

她打开保险箱,取出本烫金日记:"这是鹿蹊妈妈写的。"纸页间滑落张黑白照片,年轻女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身后是开满白鹿花的山谷。

"妈妈等了你爸爸二十年。"苏蔓将玉佩放进安远掌心,"直到遇见你。"

第十章 鹿鸣

初雪覆盖的西区山谷里,安远握着鹿蹊的手走过冰封的溪流。她腕间的红绳系着两枚玉佩,在雪地里泛着温润的光。远处传来悠长的鹿鸣,惊起一群蓝闪蝶。

"它们回来了。"鹿蹊的指尖拂过冰面,涟漪中浮现出白鹿的倒影。安远握紧她冰凉的手,看着那道身影渐渐透明:"这次换我等你。"

当最后一只蓝闪蝶停驻在枯枝上时,安远听见怀中的心跳声。苏醒的婴儿攥着半块玉佩,瞳孔里倒映着晨曦中的白鹿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