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水（1/1）
“哎，差点忘了，小白今天面试校辩论队，怎么说，过没过啊？”王悦宁两手操纵游戏角色，抽着空问道。
无人回应，宿舍仿佛空了一瞬。
“小白？”，王悦宁拉开床帘，探头又问。
坐在下面的薛梦抬头道：“她去澡堂了，不在。”
“你俩不是一块去的吗，情况怎么样啊？”
“结果哪能这么快出啊，不过我肯定是过不了，就是去凑个热闹……”薛梦迟疑道，“不知道小白是不是得罪人了，总之就是一言难尽。”
王悦宁一听有事就来劲了，催促道：“她刚好不在，倒是讲讲啊。”
推脱几番，王悦宁直接下了床铺摇薛梦，薛梦叹了口气，实在是拗不过王悦宁。
校辩论队的面试说白了就是一场只有一个小时备赛时间的辩论赛，现场抽辩题，八位面试者再根据所报的辨位抽取正反方，一小时后立马上场。
一上场，那种不由自主的紧张感就涌上心头，前面针尖麦芒的对手暂且不提，侧面面色不善的评委席才是让人压力倍增的源头。
座位牌上个个都是颇有分量的学院辩论队长，以及坐在评委中间让人不敢直视的前任校队队长——时焕。
时焕，A大辩论史上的传奇人物，自进入A大辩论队的那刻起，凡他所出，无一败绩，好像不是辩手，而是一个无情的最佳辩手垄断机器。
履历是独一档的含金量，三次带队参加全国崇议杯，从勇夺冠军再到卫冕冠军，所到之处，攻无不克。在他居于幕后之前，A大的高校辩论的地位无人能敌。
有人说他是冠军拿腻了才退居指导组的，还有人说他是打不动了去过清闲日子，说法千奇百怪，真正原因却无人知晓。
短期极限备赛，经验又不足。薛梦哆哆嗦嗦地打完比赛，都忘了自己到底说了啥，只记得评委点评环节，时焕看她的那一眼。
刚刚打完的气氛轻松许多，在一阵低语和躁动中，那道眼神透过他鼻梁上的镜片，正正好好对上薛梦的视线。
那么隐秘，好像是薛梦的幻觉一般，却实实在在地停滞了那么一秒，让人一下子紧张加倍。而后，她看到时焕毫不犹豫地手下一划。
呼吸一窒，仿佛已经看到了名单表上那个决定自己去留的分数。
其他评委不管是不是敷衍了事，或多或少都说了几句，只有时焕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王悦宁不耐烦地打断道：“哎呦我没问你，我说小白发生啥了？”
薛梦翻了个白眼，“再催不说了。”
王悦宁哄道：“好，好，你说嘛。”
场次在前，薛梦打完作为观众留在了现场观摩，等着后面的白佑津。
和薛梦这种凑数的不一样，白佑津那是正儿八经喜欢辩论，喜欢到作为一个在大学才正式接触辩论的小萌新，却在一众初高中就接触辩论甚至已经有过不少比赛经验的对手中，拿到了新闻学院辩论队的名额。
薛梦在心里复盘着刚刚的比赛，没等多久，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进场入座。
女孩个头不高，扎着低马尾，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她看起来并不紧张，仔细看才能发现她有些细微颤抖的手。
场前介绍，她起身鞠躬，“反方二辩白佑津，问候在场各位。”
那张小脸随着她抬头裸露出来，白润透亮，眼睛黝黑，瞳孔中还映出点点灯光，单看这张脸，绝对想不到这是一株带毒的白栀子花。
薛梦记得，学院赛上的白佑津一直都是是步步紧逼，舌战群儒的进攻型辩手。
选手介绍结束，比赛正式开始。
半小时后全部选手发言结束，作为观众的薛梦忍不住鼓掌，她一个门外人都看得出来，白佑津在这场选手中，表现最为出挑。
好几个评委都对白佑津加以赞赏，再看小白的表情，薛梦扑哧一笑，那张小脸努力绷着，但眼角还是流露出几分对自己发挥的满意欣喜。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时焕突然在评委点评环节发言了，别的评委显然也没预料到，差点打断最后一个说话的钱上景。
薛梦坐在后面，只看得到那个后脑勺都透着冷漠的背影。
“反二，技巧太多。”
话音刚出，比赛结束的轻松气氛又凝起来，鸦雀无声。
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白佑津喜悦的表情一僵。
时焕看着手中的记录，接着说道：“底子太差，打下的点没有一个给出小结。”
他抬头，与紧张的白佑津对视。
“过多依赖技巧，华而不实。”
砰——
宿舍门被人推开，王悦宁听到关键处，皱眉往外一看，赫然是手里抱着盆，头发沾着水，还湿漉漉的白佑津。
王悦宁疑惑道，“小白你怎么不吹头发就回来啦？”
白佑津拿毛巾裹着头发往里走，“澡堂吹风机坏掉啦，明天才修好呢。”
王悦宁看着白佑津嫩生生的侧脸，上面还有几缕黝黑的碎发，像一个刚出炉还带着蒸汽的小包子，心中忍不住打抱不平——那是什么学长还是队长，怎么这么不给人留面子！
忍不住开口，刚说了个小白就被猝不及防被薛梦肘了一下，对上薛梦警告的眼神，王悦宁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白佑津转头，“怎么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薛梦摇摇头，“没啥，说明天体育课的事呢。”
王悦宁讪笑道，“啊，是是。”
白佑津看了王悦宁一眼，哦了一声没再多问，王悦宁犹豫片刻，说了句大家都早点休息就爬上床拉上了床帘，薛梦也自顾自玩着手机。
默契的沉默一直是宿舍的常态。
四人寝的宿舍在最后一位吕婳踩点回来后全齐，十二点准时熄了灯。
夜色暗涌，王悦宁结束最后一把游戏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轻轻摘下耳机准备入睡，却时不时听到了窸窸窣窣翻身的声音，显然是有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无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记得小白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的，鲜少有睡不着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