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她的救赎(1/1)
确认了敕乐那令人心碎的现状后,无边的悲痛迅速转化为焚心的怒火与坚定的决心!
柏寻青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令她心碎的景象,眼中所有的柔弱与悲伤都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她如同一道旋风,径直冲向了李寒所在的指挥石屋,甚至连门都忘了敲,直接闯了进去!
“李将军!”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围栏里那个人!我必须带他走!他不是蛮人!他是我的故人,是我柏寻青此生最重要的恩人!求将军开恩,赦免他!”
李寒正在与副将商议布防,被她的再次闯入打断,脸上瞬间覆满寒霜:“柏寻青!你一而再地放肆,真当军法不存在吗?”
“什么故人?恩人?你看看他那样子!一身蛮荒之气,言行举止与未开化的蛮夷何异?你告诉我他是宋人?证据呢!”
“若无证据,休要再胡言乱语!”
“我……”柏寻青毫不退缩地迎着李寒冰冷的目光,声音颤抖却无比清晰,“我无法向您证明他的来历!但我以我的道心起誓!我曾在南疆与他相识,受他大恩!他绝非蛮族!”
“他如今这般模样,定是遭了天大的变故,神魂受损所致!将军,求您信我这一次!”
她猛地单膝跪地,头颅却高高扬起,眼中是豁出一切的决然:“只要将军肯放了他!我柏寻青愿付出任何代价!”
“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若他有任何问题,我愿与他同罪,以死谢罪!”
她的声音在石屋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与疯狂。那完全不顾自身性命的决绝姿态,让一旁的副将都为之动容。
李寒死死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欺骗。但他只看到了无比的真诚、深入骨髓的痛苦以及一种为了救人可以毁灭自身的疯狂。
他沉默了片刻。
他依旧不相信那个痴傻的“蛮子”会是宋人,那身浓郁的蛮荒气息做不得假。
但他看重柏寻青!此女心性、天赋、能力皆是上上之选,未来必是军中栋梁。
为一个无关紧要、痴傻的囚徒,寒了她的心,甚至可能逼反她,得不偿失。
“……罢了。”李寒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松了口,“本将不管他究竟是谁。既然你执意如此,甚至愿以性命和前途作保……本将便给你一个机会。”
柏寻青眼中瞬间爆发出希冀的光芒!
“你的功勋,确实不少。”李寒手指敲着桌面,“但还是不够!”
“这样,等你功勋足够时,来换取他的自由之身。从此,你与他,与军中两清。你亦不可再要任何赏赐!”
“你可愿意?”
“我愿意!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柏寻青几乎是立刻应下,重重叩首。
功勋、奖励什么的都是浮云,在她眼里,只要先生能获得自由,便已足够!
从这一刻起,柏寻青变了。
她接任务变得无比疯狂,专挑那些最难、最危险、功勋最高的任务。
她像是不要命一般,冲锋在最前,撤退在最后,每一次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与死亡擦肩而过。
她如此拼命,让一直与她组队的顾衔言感到极大的困惑和不安。他不明白,为何从前虽然冷静果决但依旧有度的柏师姐,突然变得如此……不顾生死。
“师姐!你慢点!那个任务太危险了!”
“师姐!功勋虽好,但命更重要啊!”
“师姐,你到底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顾衔言一次次在她身边惊呼、劝阻、询问,却只能看到柏寻青紧抿的嘴唇和更加拼命的身影。她从不解释,只是用更快的速度清理敌人,用更冒险的方式去完成任务目标。
顾衔言看着她一次次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有时带着满身伤痕,有时灵力耗尽虚脱倒地,心中的不解越来越深,却也隐隐生出一丝担忧与敬佩。
他只能咬紧牙关,更加努力地配合她,护持在她左右,尽可能确保这个突然变得疯狂的师姐,能从那一次次险境中活着回来。
而这一切的根源——那个被她用全部功勋换出来的、痴痴傻傻的敕乐,在李寒的允许下,则被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前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里,每日由她亲自照料。
看着他懵懂无知的样子,柏寻青心中的痛楚与变强的决心,便愈发强烈。她必须要更快地积累功勋,获得修炼资源,才能更好地保护他,甚至……找到治愈他的方法。
……
这一日,夕阳的余晖将风林前哨染上了一层疲惫的暖金色。
柏寻青刚刚结束了一次清剿任务归来,甲胄未脱,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与尘土气息。她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倦色,连日来的搏命厮杀与精神上的重压,几乎让她到了极限。
但她没有回自己的住处休息,而是先去炊事营,小心地取来一份特意留下的、炖得烂熟的肉羹和几个松软的馍馍——这是她能找到的最适合此刻敕乐入口的食物。
她端着食物,走向前哨边缘一处相对安静、被她简单收拾过的避风角落。
敕乐正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安静地看着天边变幻的云彩。他被柏寻青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干净的粗布衣服,头发也仔细梳理过,除了眼神依旧空洞茫然,外表已与之前判若两人。
“先生,”柏寻青走过去,声音下意识地放得极轻极柔,仿佛怕惊扰了他。她蹲下身,将温热的食物放在他面前的小木墩上,“饿了吗?吃点东西。”
敕乐迟钝地低下头,目光被食物的热气吸引,本能地伸出手抓起馍馍,笨拙地塞进嘴里啃咬起来,发出含糊的咀嚼声。
看着他如同稚子般的吃相,柏寻青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心疼。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着旁边一块石头坐下,双臂抱着膝盖,目光落在敕乐身上,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短暂卸下所有伪装的港湾。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连日征战积攒下的沙哑与疲惫,开始低声诉说,像是在对敕乐说,又更像是在对自己倾诉:
“今天……又出去了一趟。遇到了几个很狡猾的蛮族斥候,藏在沼泽里,差点就着了道……顾师弟反应快,一张雷符逼出了他们……”
她顿了顿,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 “功勋……又攒了一点。”
“但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李将军说,想换到能请动高阶魂修大师出手的资格,需要海量的功勋……我不知道还要多久……”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迷茫:“先生……我真的好累。有时候站在战场上,看着那些冲过来的敌人,我就在想……我还能撑多久?我这样拼命,到底对不对?”
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替敕乐拂去沾在嘴角的一点食物残渣,动作小心翼翼,充满了珍视。
“可是……每当我回来,看到您好好地坐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我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的目光温柔而哀伤,“无论多难,多累,我都要坚持下去。我一定要治好您……一定要让您重新好起来……”
这些无法对旁人言说的压力与情绪,她只能在这个虽然听不懂、但却是她精神支柱的“先生”面前,稍稍流露。
敕乐依旧专心地吃着东西,对柏寻青这番饱含血泪的倾诉毫无反应,只是在听到某个音节时,偶尔会茫然地抬起头,歪着脑袋看她一眼,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啊……哦……”声,然后继续低头啃他的馍馍。
柏寻青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酸楚更甚,却强行压下眼眶的湿热,露出一抹极其勉强的笑容,轻声道:“慢点吃,没人跟您抢。等您吃完了,我陪您坐一会儿……”
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个在无声地诉说着疲惫与坚守,一个在懵懂地咀嚼着食物的滋味。在这片残酷的边境战场上,这短暂而宁静的一刻,仿佛成了柏寻青唯一能汲取力量的温暖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