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胜利的晚宴（1/1）
于淅淅沥沥的小雨里，于水雾弥漫、水流四下而去的空中——
少年举刀，身形如月。
栉横剑入手，撕下身旁漂浮着的书本里于昨夜准备的书页和卷轴。
手中的纸张被雨水打湿，略显黯淡的符文，在奥术的涌现当中缓缓亮起。
栉将卷轴叠于剑上，双手在空中迅速一拉。
霎时之间，刀中存下的闪电与力量，疯狂涌入了这张书页当中。
纸张承受不住这天降的雷，迅速崩溃裂解，化作满地飞舞的白屑。
远远望去——
就像天上飘起了雪。
......
一道青蓝色的电弧噼啪作响，闪雷出现在杨栉的双手之上，照亮了此刻少年与少女的脸颊。
栉抛掉了手中的剑，直刀失去了力量，径直落向地面——
刀刃带着锋利，坠入烧焦破败的草地，微微颤抖着。
他知道此刻该做什么。
在帕秋莉漂亮的水蓝色眼瞳里，折射少年那近在眼前的倒影。一时间，这一切竟让她有些恍惚。
以魔法为武器，尝试借用着大自然的力量，还成功了。
果然是成长了啊......
虽然，那只不过是最基础的禁锢与解禁。
但能想到将雷封进刀里暂存，在需要的时候使用——
某种意义上，帕琪认为，杨栉已经可以“出师”了。
算是好事。
杨栉仅仅只是借助力量跃起，他注定维持不了太长时间的平衡。
所以，必须得尽快......
栉迅速将难以控制的雷电紧握在手，像持着一柄厚重的骑士长枪那般。
依靠自己跳跃起来的势头，借着雷鸣的隆隆响声，栉挺起这方古木般粗的雷，向帕琪所在的位置发起冲锋。
如古时，那些悍不畏死的铁骑。
少年迅速往前突刺，身形敏捷。
他执电擎雷，在半秒内，将与帕秋莉间短短不到五米的距离，瞬间往前拉到极限。
三米......
一米......
机会，只有这一次。
必须要把握住。
摧枯拉朽的雷电长矛，此时带着无匹的力量，狠狠刺向眼前的少女。
足够了——
杨栉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
只要她稍行躲闪，自己就能迅速取下她发丝上的蝴蝶结。
......
然而，她却一直没动。
一直——没动。
帕秋莉没有动作，没有反击，没有躲避......甚至，没有一向会使用的魔法护盾。
......不对。
不对！
感受着手上力量的沉重，感受着眼前少女如雕像般的无动于衷......
在这份危急关头，杨栉犹豫了。
这并非是死斗。
这仅仅是一场试炼。
只是一场试炼......
她知道自己的老师不擅于贴身战斗。
杨栉从未想到这种可能——会让她受伤的可能。
......怎么办？
机会稍纵即逝，这次过后，便不会有下次了。
但他也需要这场战斗的胜利。
时间并不会等人。
一切选择，都只会发生在瞬息之间。
不好......
......来不及犹豫了。
在雷弧即将洞穿眼前人身体之际，杨栉将心一狠，随即微微咬牙，迅速将力量的方向进行调转。
少年手中的青色雷电，在这个生死瞬间锐意大失，就像一柄断裂脱力的长矛。
栉只能用尽全力，用双手控制着“长枪”。
他的计划破碎了——他再难留出一只手，取下少女鬓角上的丝带。
好在......这缕向天而借的雷鸣，堪堪擦过了帕秋莉小小的身体。
栉震惊于少女毫无反应，少女也是对他手下留情感到讶异。
......嗯，看来还需要一些成长。
帕琪微微弯了弯嘴角，于两人擦肩而过、相距毫厘的同时，她小声地说出了话：
“......小栉。”
帕秋莉歪了歪头，微微一笑。
“谢谢你——但下一次，若是遇到同样的情况时，请不要留手啦。”
说完这些话的同时，她的身形于栉的眼前缓缓淡出。
就像水流那样，一点点地融化......
假身吗......？
看来，不管打的中打不中，自己都无需再担心了。
杨栉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具“帕秋莉”的身躯越来越淡，越来越不明显。最后，仅剩一双漂浮在空中的淡蓝色晶瞳浮在空中。
那两颗用于构筑眼睛的魔法水晶，也迅速向着大地坠落而去。
“这是，我最后要教你的......”
随着分身再无力量，帕秋莉的声音开始随风飘散。
“......知识哦。”
不一会，这道魔法凝聚而成的虚影迅速化作水流。
它裹挟起栉手中危险的天雷，带着力量狠狠地劈到了地面的一块巨石之上。
嘶拉——
轰——！！
雷电将所有的力量冲入石块，似乎在宣判着战斗最后的终结。
......
于草坪上观战的妖梦，看向因天雷所至而被狠狠洞穿的磐石，她呆在原地，愣住了好长好长时间。
......他没说谎。
如果是雨天的话，杨栉真的会变强很多——
她怔怔地望着空中那位再无力量的少年。
妖梦紧紧捏着手中的半灵，她张了张口，神色充斥满是落寞与复杂。
少女微微低下了头，眼神闪烁。
那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坚强，被她缓缓藏进了内心的最深处。
......
真是的......
都这样了，还在对自己说教呢。
不过，老师说的也对......
自知刚刚自己的大意，杨栉呼出一口气，稍稍摇了摇头。
下次......就不会了。
手上的刀已然落在地上，枪里的子弹也所剩无几——就连刚刚自认为“威力”最大的一击，也落空了。
杨栉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帕秋莉的位置。
准确说是......没有“完全”察觉到。
似乎有一些如灵感般存在的，于脑海当中一闪而过。
少年有些不甘心。
栉确实在战斗方面经验不足，但，他有足够的细心和耐性。某种意义上，这能弥补他的一些缺点。
在快要坠落之际，杨栉随意从身后取出了一张金属扑克。
“皇后吗......”
少年微微一笑。
是幸运的巧合，还是不幸的失败呢？
在先前的五张扑克牌控制当中，栉微妙地发现了那张“红心A”的轨迹略有不同——
她可是幻想乡境内知识最渊博的魔法使。想要破解自己的小小魔法，改变飞镖轨迹，并不算太难......
不过，栉尚有最后一张底牌没有使用。
但那会不会有效果，尚是一个未知数。
不管了。
放手一搏吧——
不然，就只能坐等失败了。
想到这里，栉于空中迅速调整自己的姿态，将手中的卡牌往前一甩。
“皇后”直直地飞向自己所想的那个方向。
嗯，按照心里想的，接下来，它会不受控制地偏离目标。
但，又像是意料之外那般......
在铁牌刚刚出手之时，在一米不到的距离内，这张“皇后”便调转了方向！
栉只微微一愣，他便迅速意识到了些什么。
就算那个方向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少年也毫不迟疑。他用尽浑身力气，往那个地方伸出左手，用力一抓——
有东西。
......似乎逮到了。
传达到手上的，是衣物布料的触感，以及微微柔软的可爱感觉。
“诶？！”
还有......帕秋莉那略显慌张的声音。
于阳光的折射下，栉隐隐约约看到了少女若隐若现的透明身影。
“......呵。”
少年微微一笑。
终于......
不等那只“藏在”身边的帕秋莉有所反应，他迅速从身后的携行具里取出了一颗淡蓝色的魔法基石。
轻轻捏碎——
刷！
白光闪过。
众人重新抬起头，才发现，杨栉已经在空中消失了。
......
......
......
“放开我啦，姆Q！”
于这方白色的符文空间内，少女与少年一齐飘浮着。
杨栉紧握着帕秋莉的手臂，他终于算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小小的帕琪“泪眼汪汪”地说着话。她尝试挣了挣......嗯，挣不开。
好吧——
貌似，就算变回原来那只成熟的少女帕琪，似乎也做不到......她的力气好小好小的。
“好疼......”
听到这样的话，栉缓缓地放开了自己的手。
“......抱歉，失礼了。”
“也...也不用那么客气啦。”
听完，淡粉染上帕秋莉的双颊，她轻轻揉了揉自己雪白的小臂。
半晌，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帕秋莉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秀发上的丝带。
“就算你抓到了我，但是......你、你还没有赢哦！”
可爱的魔法萝莉鼓了鼓嘴，她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女仆长裙的尘灰。
帕琪想使用魔法，却发现自己的书，好像怎么也打不开。
果然，这里还残存着些封印的力量吗？
没有魔导书的帮助，帕秋莉的魔法效果会大打折扣。
无奈之下，少女心念一动，使用出了那最基础的“瞬步”，与杨栉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空间瞬移系的法术吗......
不是第一次见，她也会一点点。
但......周围的奥术和符文，竟是如此破碎且凌乱——
如果是强行利用能力激活《渊梦》的话，这片空间......应该很快就会崩溃。
自己在这里不会待上太久。
想到这些，帕秋莉微微定了定神。
“不过啊，老师你居然会利用我的善意，还用假身——真是狡猾呢。”
杨栉没有向前追击，他只是站在原地，盘起双手，歪着脑袋笑了笑。
“......兵、兵不厌诈嘛，姆Q！”
少女的脸泛起一阵羞红，她强行解释着自己刚刚完全不躲闪的行为。在“试炼”当中利用这一点，确实有些不太尊重对手......
“才、才不会把小恶魔交给你呢。”
帕秋莉微微偏过了头，说道：
“除非，你能证明——”
等等，杨栉刚刚战斗的那一切行为，好像也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想到这里，她愣了愣。
半晌，帕琪才找到另一个蹩脚的借口：
“......那、除非你是真的深爱着——”
呜......他对小恶魔的情感，好像也是真心的吧。
“......”
少女沉默了，她并不傻。
此时，拥有着小小身躯的魔法使，似乎也穷尽了自己的理由，用光了自己的借口。
......是不是该认输了？
心情复杂的帕秋莉，纠结得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虽然心乱，但在下意识中，她开始凝聚起火焰魔法。
但不知道是因为魔导书不起作用，还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了战斗的想法——显现出来的法阵变得暗淡无比。
其实，自己也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的......
现在的这场“修炼”......反而变得更像是对帕秋莉自己内心的考验了。
算了。
先拖延时间，从这里出去吧。
似乎是阅读到了帕秋莉的心思，杨栉微微一笑。心念之间，他开始选择起了自己的传送目标。
帕秋莉身后的法阵出现了一个个火球——可无论如何，她都感觉自己下不了手。
杨栉弯了弯自己的嘴角。
“老师。”
“嗯？干嘛！”
“注意‘水’哦。”
“......姆...Q？”
在躲过「皇家烈焰」之后，栉的那通“开枪乱打”，看似无意，但那并不是毫无理由的耍帅。
他在“布阵”。
......姑且用布阵来形容吧。
总之，栉已经用这九发子弹，分别标记了九个远方的地点。
他可以瞬间传送，移动到这些地方的任意一个位置。而且，他的最后一枪，打在了洋馆外的湖面之上。
这最为危险，但也最有可能取得胜利。
......
......
白光一闪。
上一秒，帕秋莉还在书中的奥术空间里。
但，此时此刻，她来到了一个无比陌生的地方。
和杨栉一起。
周围是一片深蓝，带有一丝深邃般的朦胧。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看不见。
法阵上的火球瞬间湮灭，带起一连串漆黑的泡泡，慢慢向着上方漂浮。
少女尝试呼吸。
但她刚刚张开嘴，冰冷的水顺着口中不断涌入。疼痛与窒息，瞬间淹没了小小的帕秋莉。
她在水里，浑身都被寒冷的湖水包围。
无法...呼吸......
可恶，想想办法——魔法......避开水的魔法......
帕秋莉稍稍抬头，她偶然间看见了身旁的少年，看见了杨栉那沧桑坚毅的眼神。
呜...要输掉了。
少女有些泄气，失败感和在水中的慌乱，让小小的帕秋莉暂时将“魔法”什么的抛到九霄云外......
她可爱地挥舞着手，象征性地阻止这面前少年的行为。
但那没有用。
栉轻轻握住了她鬓角的发带。
然后，一拉——
红色的丝带一点点从帕琪的秀发上脱落。丝带的末端，在这片水世界中飘起，游动。
少女秀丽的长发微微散开，随着水流四散而去。
那张红色的丝带，就像离开她的红色蝴蝶，优雅地飞舞在水中。
杨栉接过了这个可爱的蝴蝶结，他从身后取出一枚卷轴，将其展开，对准了此刻慌慌张张的小小帕琪。
一时间，一道淡紫色的屏障罩住了少女。
就像一个泡泡，隔绝了外与内——
于圆形泡泡当中的帕秋莉，不受控制般地飞速离开，向着水面缓缓上升。
做完这些的杨栉，手中紧握着那枚丝带——就像是，紧握着他与心上人之间的未来。
栉取出了一枚先前制作的魔法水晶，他轻轻捏碎了自己赖以信任的空间之石。
但......水晶只是微微一亮，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魔力不够了？
还是因为，自己在水里？
......不重要了。
阳光，水面，正在缓缓远去——
就像眼前被水包围的黑暗般。
唯一的亮色，是手中发带上的那抹鲜红。
就像胜利，就像他火热的心。
栉轻轻一笑，身体缓缓地向下沉去。
于意识的朦胧与迷离当中，于眼前模糊不清的水世界里，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老师”。
她挣开杨栉那脆弱不堪的护盾，抱着魔导书，向着少年飘了过来。
“你看......我赢了哦。”
他成功了。
就像自己之前的誓言。
......
......
......
傍晚，红魔馆，围墙内的花园。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只带着一线漂亮的晚霞和余晖。
“......我是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小栉还留有这一手啦，姆Q......”
想起早上那跌宕起伏的“试炼”过程，帕秋莉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
她又换了一套衣服......
嗯，这次是蕾米莉亚房间里的白色洋裙。坐在椅子上的帕秋莉伸出双手，轻轻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新衣装”。
美铃和咲夜端起了刚做好的菜肴，轻轻放在了花圃里临时拼凑而成的餐桌之上。
做完这些，美铃笑了笑，说道：
“临危不乱，处变不惊......鄙人还真是被他的行为折服了。来日方长，栉定会大有所为。”
华人少女稍稍一顿，稍稍拍去手上的面粉，继续说道：
“按我老家那边的古话来说，这叫：‘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
“美铃，那也是栉的‘老家’哦。”
咲夜偷偷插了句嘴，她放下手中的餐碟，轻轻一笑，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美铃头顶上的帽星。
岁月刻蚀、繁体书写的“龙”字，此刻变得分外显眼。
“哈哈，对对——我们的老家。差点就忘了，他是外来人呢。”
餐桌旁，妖梦好奇地歪了歪头，身旁的半灵于空中打了个转转：
“诶，他真的是外来人吗？原来如此，我之前还觉得他的名字有些奇奇怪怪的......”
此刻的太阳已经西下，早已对这位血族少女没有影响。
蕾米打了个哈欠，和大家一起坐在了桌旁，毫无大小姐的那种任性和架子：
“好久没吃中华料理了——咲夜，也给我和帕琪拿双筷子呗！”
蕾米莉亚的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期待呢。
“......诶？大小姐，您也会用这边的餐具吗？”
小铃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头上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动声。
听到小铃的话，蕾米接过了咲夜手中的竹筷，继续说道：
“那是——小家伙，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和美铃相识，和她在大明一起仗剑天涯的？”
说完，蕾米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原来还有这种往事啊？”
站在一旁的咲夜小声呢喃，稍稍歪了歪头。
她与蕾米莉亚相遇的记忆，还停留在英国里的雾都伦敦。
蕾米“威严”般地盘起自己的双手，正色说道：
“咲夜，我可是有五百岁了哦，我的经历如果用来写书......”
“六本，每本四百页——我又不是没给你写过传记，蕾米。”
喝了一口红茶，帕琪淡淡地接过了话匣子。
“......都是过去的事了。”
绯发少女摘下头顶上的帽子，无奈地笑了笑。
咲夜觉得有些好奇，她看向和自己一齐站着的这位华夏妖怪，将精致可爱的脸颊凑了过去：
“那......美铃，你为什么会选择当个门番呢？”
“说来话长，还不是当时在下与大小姐打赌输了——”
“喂！这么长时间了，美铃你还不服气吗？”
“哪有哪有......在下对现状很满意的啦。”
红美铃笑着，呆萌地挠了挠头：
“嘿嘿，想起来还真是怀念呢，那十年，我们当时......”
有人开始述说。
有人开始倾听。
于故事和众人的经历里，于有说有笑的聊天打趣中，这场特殊的晚宴拉开了序幕——
菜肴丰盛，欢声笑语。
她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前动筷，都在等待着一位新来的家人。
......
“栉......我说你啊，明明不会游泳，还要在那里逞强。”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会很担心你的。
小恶魔如是想着。
她有些小生气，头顶的蝠翼稍稍翘起，脸颊漫上可爱的粉红色。
此时，少女正气鼓鼓地对眼前人进行说教。
“抱歉了，让你担心。”
其实......只要是为了你，都没关系。
栉的心里说着悄悄话。
少年挠了挠头，他褪去尚有些湿气的黑色风衣，无奈地笑了笑。
他与她，安静地走在前往花园的路上。
“小迷糊。”
“嗯？”
“你还......蛮可爱的？”
“诶——诶？！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一会被大家听到了怎么办？”
他们像小孩子那般打闹着，走过洋馆外的拐角。
于山边彩色的晚霞中，他们看到了宴会里欢声笑语的众人。
三个月。
时光易逝，短暂而又令人回味。
他用自己的行为，改变了许多许多。
他普通而平凡。
刚来的时候，他尚且弱小，尚且只是在思考，自己会不会有一个安身之所。
而现在——
他有了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