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小婴儿日常(1/1)

雷公山的晨雾还没散,溶洞里已飘起淡淡的奶香。

许怀夕坐在石榻边,怀里的小家伙正叼着木勺晃脑袋,奶渍沾得下巴上都是,像只偷喝了蜜的小猫。

“慢些吃。”

她用帕子擦掉他嘴角的奶渍,指尖刚碰到他脸颊,小家伙就咯咯笑起来,小手抓住她的手指往嘴里塞,喉咙里发出“呀——呀——”的声音。

“他说这羊奶没有昨日的甜。”

小翠鸟扑棱着翅膀落在石榻上,用喙指了指陶罐,“后山的山羊今天换了片草地,奶水自然淡些。”

许怀夕挑眉:“你真能听懂他说什么?”

“那是自然!”小翠鸟挺了挺胸脯,羽毛泛着微光,“我虽被困在这凡鸟躯壳里,可神魂是神界的青鸟,他是灵胎,天生能通万物语,我们说的本就是同一种话。”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忽然对着小翠鸟“咿呀”两声,小拳头还往祭坛的方向挥了挥。

小翠鸟眼睛一亮:“他说‘天道爷爷’昨晚来看他了,还带了山巅的晨露,比羊奶甜!”

许怀夕心里一动。

这半个月来,小家伙总在夜里咯咯笑,有时还会对着空无一人的溶洞挥手,她原以为是孩子的玩闹,现在想来,竟是与天道对话?

正想着,洞外传来脚步声,阿蛮提着竹篮进来,里面装着新摘的野莓和一件小襁褓。

他刚走近石榻,怀里的小家伙就伸着胳膊要他抱,嘴里“啊——啊——”地喊,小身子扭得像条小泥鳅。

“这是想让你抱呢。”

许怀夕把孩子递过去,阿蛮慌忙洗了手,小心翼翼接过来,动作生涩却透着珍视。

小家伙到了他怀里倒安生了,小手揪住阿蛮衣襟上的草屑,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看他这眼睛。”

阿蛮低头逗着孩子,声音放得极轻,“刚生下来时像蒙了层雾,现在亮得能映出人影,倒越来越像你了。”

许怀夕望着孩子乌溜溜的眼睛,那里仿佛盛着山间的晨露,干净得让人心颤。

她从未给孩子起过正经名字,平日里只叫他“小小云”,像在唤一个藏在心底的影子。

“呀——”小小云忽然拍了拍阿蛮的胳膊,又指了指洞外的还魂栀方向,奶声奶气地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

小翠鸟在一旁当“翻译”:“他说天道爷爷在树底下等他,要带他看新抽的嫩芽。”

话音刚落,洞外的霞光忽然亮了几分,还魂栀树的方向传来极轻的风吟,像是谁在应和。

许怀夕知道,那是天道在回应这孩子——

自从小小云降生,雷公山的草木长得格外快,山涧的水也带着暖意,连最桀骜的山风到了洞口都会放轻脚步,仿佛谁都在迁就这灵胎的心意。

阿蛮抱着小小云往外走,小家伙立刻兴奋地蹬着小腿。

许怀夕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忽然觉得这溶洞也染上了暖意。

***

岭南许府的栀子花开得正烈,许念昭坐在廊下翻棋谱,指尖却在棋盘上划出诡异的弧线,像在勾勒某种符咒。

“没用的东西,连只蛊虫都引不来。”宁王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冷笑,“枉费你是本王的女儿,这点血脉里的狠劲都没有。”

许念昭捏着棋子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掌心。

她是宁王的女儿,这是刻在骨血里的事此前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许家待我不薄。”

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舅舅们给了她家人的关爱。

“那是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

宁王的声音陡然尖锐,“等他们知道你是叛王之后,只会把你绑去官府领赏!你以为的亲情,不过是镜花水月!”

许念昭猛地将棋子扫落在地,棋盘“哐当”一声翻倒,惊飞了廊下的麻雀。

她盯着满地的黑白棋子,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是又如何?至少他们没把我扔进蛊罐里炼药,没让我当谁的容器!”

她站起身,走到庭院中央,看着那株被风吹得摇晃的栀子花。

前年此时,表弟还踩着梯子给她摘最高处的花,说这花配她的笑。

“你若再逼我,我就把玉佩交给官府,说叛王的残魂附在我身上。”

她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得像花瓣落地,“到时候道士来做法,你我谁也别想活。”

脑海里的声音沉默了。

宁王的魂力本就靠她的生机吊着,真要惊动官府,只会魂飞魄散。

许念昭弯腰捡起一枚白棋,指尖抚过冰凉的棋子。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血脉里的蛊性时不时会冒出来,夜里会梦见满地的黑虫,可她偏要守住这点暖意。

此前她追求的那些东西好像也没有意义了,至于她盗取的巫祝令简直像个笑话。

她的亲爹这些年都是利用她。

当初她和她娘差点让她爹给杀了了。

就像这栀子花,明知开到极致会败,也要在阳光下香得彻底。

***

雷公山的还魂栀树下,小小云正趴在草地上,小手够着新抽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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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在一旁护着他,生怕他滚到山涧里。

“呀!”小小云忽然指着天空,发出兴奋的叫声,小胳膊小腿扑腾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小翠鸟在他头顶盘旋,叽叽喳喳地回应,两个小家伙用谁也听不懂的语言聊得热闹——

“天道爷爷说,山外的麦子快熟了,要给我们留最饱满的穗子!”

“呀!”(那能做成麦饼吗?)

“他说可以!还说让山风给我们送新磨的面粉!”

“咿!”(要甜的!)

“天道爷爷说给你加蜜!”

阿蛮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这场景格外安宁。

阳光透过新叶洒在小小云脸上,他的睫毛上沾着露水,笑起来时眼睛里像落了星星。

许怀夕站在不远处,看着儿子对着天空咿呀说话,看着小翠鸟兴奋地拍翅膀,忽然想起沈云岫曾说过,灵胎是天地的馈赠,能通万物,能感天道。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走过去,轻轻抱起小小云,小家伙立刻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口,奶渍蹭得她满脸都是。

“呀!”(娘亲,天道爷爷说,爹爹在很远的地方睡觉,等我长大就醒啦。)

许怀夕的心猛地一颤,低头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睛,那里没有谎言,只有最纯粹的天真。

她抬手摸了摸还魂栀的新叶,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像是某种无声的应许。

“好。”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泪,却笑着,“我们等。”

山风穿过树梢,带着栀子花的香,像是谁在轻轻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