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重获新生(1/1)
凌天指尖轻点支离机械臂的枢纽,齿轮转动声中溢出清冽灵力:"方才路过包子铺,陈婆婆正夸你用机关爪剁的芹菜馅比菜刀还细。" 少年望向窗外 —— 逸尘正踮脚往支离窗台上摆刚出锅的包子,小鹿妖身后,老妇人正对着邻里笑谈 "支离娃的机关手能捏出莲花褶"。
支离新生的面颊抽动着,镜中光滑的皮肤下,血管因羞赧泛起薄红。他想起昨夜昏迷前,凌天用银针替他梳理紊乱的经脉,想起今晨醒来时,枕边多了袋专治机关义肢磨损的金疮膏 —— 那药袋上还绣着半朵残莲,像极了素心未绣完的帕子。
"可我这双手..." 他抬起机械爪,齿轮缝隙里还卡着昨夜战斗的铁屑,"会吓到吃客。"
"陈婆婆说,你帮她揉的老面比往年都松软。" 凌天将一面小铜镜塞进他掌心,镜中映出支离修复过半的面容,新生肌肤在晨光下透着健康的粉润,"她还说,素心若知道你用机关术帮人做包子,定会很高兴。"
屋外忽然传来 "叮铃哐啷" 的响动,阿木尔扛着半扇羊肉闯进门,兽皮靴上沾着包子铺的面粉:"喂!姓支的!老子饿了!快用你那破爪子捏两百个羊肉包!" 南疆战士说着,却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拍在桌上,"这是买你三个月包子的钱,不够再找老子要!"
支离盯着桌上的银子,又看看铜镜里的自己,忽然发出嗬嗬的笑声 —— 那不是复仇时的疯狂,而是带着哽咽的释然。他想起素心总说 "日子再苦,也要吃口热乎饭",想起凌天治脸时说 "身体是活着的根本"。或许机关术不止能用来杀人,就像这张修复的脸,也不该只用来承载仇恨。
"我... 试试。" 支离用机械爪笨拙地拿起包子皮,齿轮转动间,竟真捏出了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褶。窗外,逸尘的铃铛声和老妇人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混着羊肉馅的香气,将这废窑里的霉味彻底驱散。
凌天望着支离专注的侧脸,袖中账本悄然浮现,他提笔添上一行:"支离,包子铺学徒,月俸三两,另赠机关义肢保养膏十盒。" 阿木尔凑过来看,忽然嘟囔着把脸扭开:"喂... 那羊肉包要多放辣子!"
凌天引着支离踏入包子铺时,蒸笼腾起的白雾恰好漫过门槛。陈婆婆握着擀面杖的手陡然停住,浑浊的老眼在支离脸上转了三圈,忽然丢下擀面杖笑出了泪:"你这娃子!可算舍得从废窑里钻出来了!"
支离的机械爪在袖中攥成拳,却在触到老婆婆塞来的热包子时松垮下来。包子皮上的莲花褶和记忆中素心捏的一模一样,热气氤氲间,他听见凌天在旁笑道:"婆婆,支离说要帮您剁馅揉面,以后您可就能偷闲了。"
"好!好!" 老婆婆颤巍巍摸出围裙擦眼,转身从蒸笼里又捡出两个肉包塞进支离怀里,"快趁热吃!看你瘦的"
支离低头盯着包子上的褶纹,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记忆翻涌 —— 三年前素心快要饿晕过去,也是这双手递来热包子,说 "先垫垫肚子,有钱了再给";后来自己断手断脚乞讨,还是这双手偷偷往他破碗里多塞了两个茴香包。他忽然扑通跪下,机械关节在青石板上磕出闷响:"谢婆婆... 当年总赊您的包子..."
"说这些干啥!" 老婆婆急忙拽他起来,围裙上的老面酸香裹着暖意,"你和素心都是看着长大的娃,帮衬些是该的。" 她指着案板上堆成小山的芹菜,"你这机关爪子要是能把菜剁得比我还细,老婆子能多晒两斤梅干呢!"
凌天悄然退到巷口,晨光穿过蒸腾的白雾,将支离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他看见那只曾握着机关爪杀人的机械臂,此刻正笨拙地抓起菜刀;看见支离新生的面颊上,五年来第一颗泪珠坠入面盆,溅起的涟漪里,映出排队食客指着他机械臂笑谈 "这师傅的包子褶真好看" 的模样。
阿木尔扛着袋面粉路过,见状撇嘴:"磨磨蹭蹭的,老子的羊肉包呢?" 却在支离抬头时,慌忙把手里刚买的糖画塞进逸尘怀里。小鹿妖举着糖蝴蝶蹦过来,鹿角蹭过支离手背:"支离哥哥,你的脸和我一样好看啦!"
支离看着逸尘纯真的笑脸,又看看老婆婆在蒸笼后忙碌的背影,忽然拿起菜刀。刀刃落下时,芹菜碎末飞溅间,他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那是是仇恨的枷锁。
巷口的阳光越来越暖,包子铺的队伍越排越长。凌天靠在墙角翻着账本,却在某一页空白处,用灵力画了朵正在绽放的莲花。阿木尔凑过来看,忽然哼了声:"喂... 等下让那姓支的多做些辣子包!"
或许这江湖从不需要太多惊天动地的救赎,不过是在某个晨光微熹的清晨,让一个被仇恨困住的人,重新闻到包子的香气,看见自己掌心的温度 —— 原来活着的意义,从来不止于复仇,更在于能为这人间,添一丝热腾腾的烟火气。
晨光漫过包子铺的竹帘时,凌天三人已在巷口整装待发。陈婆婆攥着油纸包追出来,里面是刚出锅的芹菜猪肉包,热气透过纸皮烫得阿木尔直甩手:"烫!烫!" 逸尘却早已叼着包子,鹿角上的糖蝴蝶跟着晃悠。
"拿着拿着!" 老婆婆硬把包子塞进凌天手里,"路上垫饥。" 少年正要推辞,却见阿木尔和逸尘已狼吞虎咽起来,油渍顺着嘴角滴在兽皮和鹿毛上。他无奈失笑,趁老婆婆转身时,将几枚铜钱轻轻放入抽屉 —— 那抽屉缝隙里,还塞着当年支离赊账的草纸。
黑家门前的玄铁门已修复如初,镇宅法阵的青鸾虚影在晨光中舒展羽翼。黑鸦闻讯迎出,见凌天面带笑意,不由挑眉:"看凌兄弟模样,支离那边..."
"他在陈婆婆的包子铺帮手," 凌天拂去袖间面粉,"脸上的伤已好,人也愿往前看了。" 他望着黑鸦眼中的惊讶,继续道:"有些恩怨,光靠时间不够,得让彼此看见对方的活法。"
黑鸦沉默良久,忽然深深一揖:"凌兄弟总能化干戈为玉帛... 某此生能与你为友,实乃幸事。" 他顿了顿,苦笑道:"只是屡蒙相助,某不知该如何报答。"
"若真想报答," 凌天指了指城西方向,"便多去包子铺照顾生意。支离的机关术能捏出莲花褶,陈婆婆的老面更是一绝。" 少年眼中闪过狡黠,"有些话,你们当面说开,比隔着仇恨的墙更好。"
阿木尔在旁咂吧嘴,包子馅沾在胡须上:"就是!老子明日就去吃十笼羊肉包!让那残废看看,东域也有不嫌弃他的食客!" 逸尘连忙点头,糖蝴蝶险些从头上掉下来。
黑鸦望着凌天清澈的眼眸,忽然想起多年前伽蓝学院的初遇 —— 那时少年刚入学院,却敢为素不相识的杂役弟子出头。原来有些性情从未改变,就像他总能在仇恨的焦土上,种出温柔的花。
"好。" 黑鸦抬手拍了拍凌天肩膀,"明日早膳,某便带月霜和孩子去捧捧场。" 他转身取来一囊灵石,却被凌天笑着推开:"兄弟间谈什么灵石?再客套,我可真让阿木尔去你家蹭饭了。"
三人告辞时,通云城的商贩已陆续开张。阿木尔啃着最后一个包子,忽然嘟囔:"喂,姓凌的... 那包子铺的辣子不够劲,下次得让老子从南域带点断魂椒来!"
凌天望着街边打闹的两人,袖中账本被晨风吹开,新的一页上写着:"支离,包子铺新生,望黑家照拂。"
离开通云城那日,阿木尔的兽皮靴在青石板上跺得山响,铜铃眼瞪着凌天:"老子饿死了!再不吃顿热乎的,路上啃干粮能把牙崩掉!" 逸尘连忙揪住凌天衣摆,鹿角蹭得他袖口起毛:"要吃糖醋排骨!还要桂花酿!"
凌天望着两人眼巴巴的模样,想起行囊里硬邦邦的肉脯,终是叹了口气:"那就去 ' 小神仙 ' 吧。"
酒楼的酒旗在风中招展,褪色的 "小神仙" 三字下,挂着串红辣椒和玉米棒子。推开门,松木桌椅泛着经年的油光,墙角的煤炉上炖着排骨汤,咕嘟声混着掌柜的吆喝声,竟比醉江楼的丝竹更显烟火气。
"客官里边请!还是老位子?" 跑堂的店小二一眼认出凌天,笑着擦了擦桌子,"您当年在伽蓝学院念书时,可没少来咱们这儿!"
凌天抚过桌沿的刀刻痕迹 —— 那是十七岁时,他和黑鸦比谁刻的剑痕更深。那时他刚从大荒城来,攥着皱巴巴的碎银,点一碗阳春面都要犹豫半天。如今再看,墙上的山水壁画虽已斑驳,却比竹篱院的精致屏风更显亲切。
"来只烤羊腿!要辣的!" 阿木尔把兽皮大氅往旁边一甩,震得桌上醋瓶直晃,"再上三坛烧刀子!" 逸尘则趴在桌上,小短手点着菜单:"糖醋排骨、桂花糯米藕,还要... 要那个会冒热气的莲子羹!"
凌天笑着摇头,又加了道青椒炒腊肉 —— 这是当年黄英最爱点的菜。菜上来时,阿木尔撕开羊腿的油花溅到桌布上,逸尘捧着莲子羹吹热气的模样像极了偷喝蜜的小熊。
"喂,姓凌的,这破酒楼比醉江楼差远了。" 阿木尔啃着羊腿骨,忽然嘟囔道,"肉也太柴。" 但他却把骨髓吸得啧啧响,还偷偷往逸尘碗里夹了块最大的排骨。
"这酒楼... 便宜是便宜。" 凌天放下筷子,指尖划过桌角的剑痕,"但在这里吃的饭,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阿木尔抬眼看见他眼中的光,忽然把啃干净的羊腿骨往桌上一放,灌了口烧刀子:"香个屁!老子下次带你们去南域吃烤地龙!"
阳光透过木格窗,照在桌上的油星和阿木尔沾着肉渣的嘴角。凌天忽然觉得,这江湖路漫漫,或许真正值得铭记的,从来不是醉江楼的珍馐,而是这样能让人卸下所有防备的小馆 —— 就像此刻,听着阿木尔的骂骂咧咧,看着逸尘满足的笑脸,连空气里的油烟味,都透着家的温暖。
三人正吃得热闹,拄着枣木拐杖的老者从后堂缓缓走出。他鬓角霜白,青布褂子洗得发白,却在看见凌天的刹那,浑浊的眼突然亮起:"是... 凌小友?"
凌天连忙起身扶住老人,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老陈醋香:"王掌柜,多年不见。"
老者眯眼端详片刻,忽然用拐杖点了点西南角的榆木桌:"你总坐那张桌子,每次来都要切半斤水晶肘子,配着陈醋吃得啧啧响。" 他顿了顿,皱纹里溢出笑意,"当年你和黑家小子打架,把桌角砍缺了块,还是我用桐油补的呢!"
凌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道剑痕果然还在,只是被岁月磨得光滑。他想起某次和黑鸦比剑,剑锋擦着桌面劈进墙里,王掌柜非但没骂,还笑着递来治手伤的金疮药。
"伽蓝学院... 毁于天劫后,生意可还好?" 凌天扶着老人坐下,注意到他袖口磨出的破洞。
王掌柜叹了口气,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哪能好呢?" 窗外阳光透过蛛网,在他斑白的胡须上投下碎影,"以前学院在时,开春就有各地少年背着剑囊来,爹娘跟着在店里吃碗热汤面,千叮万嘱 ' 好好学本事 '。" 他指了指墙上褪色的壁画,"后来雷劫劈下来那天,半边山都烧红了... 再没人来问 ' 学院还招不招生 ',连你们这些老主顾,也走的走散的散。"
阿木尔啃着羊骨的动作顿住,铜铃眼扫过空荡荡的大堂 —— 除了他们,只有角落里一桌商客在喝酒。逸尘悄悄把碗里的排骨推给老人,小鹿妖的尾巴在桌下轻轻摇晃。
"现在啊," 王掌柜摩挲着拐杖上的包浆,"就靠些老食客帮衬。前几日还有个穿青衫的姑娘,说她爹爹当年在学院教过书,特意来吃碗阳春面..." 他忽然笑了,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不过也好,至少没像学院那样,连个念想都留不住。"
凌天望着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想起当年自己没钱付账时,他总说 "下次一起给"。此刻阳光穿过窗棂,照在桌上的油星和阿木尔掉落的肉渣上,忽然觉得这小馆的烟火气,竟比任何仙门盛景都更贴近人心。
"掌柜的," 凌天忽然扬声,"再切两斤水晶肘子,打包!" 阿木尔立刻瞪眼:"喂!老子还没吃够!"
王掌柜却笑得更开心了,颤巍巍起身:"好嘞!这次给你多浇两勺陈醋!" 他转身时,拐杖在地面敲出规律的声响,像极了岁月的节拍。
阿木尔看着凌天掏出的银子,忽然嘟囔:"不就吃个肘子... 干嘛给这么多?"
"因为有些念想,得有人帮着留住。" 凌天望着后堂飘出的蒸汽,想起王掌柜说的 "小神仙",忽然觉得这江湖之所以让人留恋,从来不是因为仙门巍峨,而是这些藏在市井里的暖,哪怕岁月变迁,也总能在某个转角,用一碗热汤面的温度,熨帖所有漂泊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