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故人何在（1/1）
叶春风收回目光，看着身前恭敬跪地的青年，并未去扶。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的恩，不用报在我身上。我只是个收了钱，顺路办事的。”
说完，他便率先迈开步子，朝着那座冰冷的巨城走去。
“前辈，我进入冰霜城后，会很容易被人识别出来，那柳家家主非一般高阶神大圆满，同阶之人都曾被他斩于刀下，到时候如果有危机，前辈先走。”
“无妨。”
…
韩凌轩在原地又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将那份滔天的感激与恨意深深埋入心底，快步跟了上去。
一人一鸟一随从，踏入了这座名为冰霜的雄城。
与霜叶镇的偏僻不同，冰霜城内繁华至极。宽阔的街道由平整的黑曜石铺就，两侧店铺林立，往来的行人气息沉稳，竟无一人是神启境之下的弱者，低阶神随处可见，偶尔还能感受到一两道高阶神的气息一闪而过。
街道上空，时而有华丽的兽车划过，拉车的异兽无一不是血脉珍奇之辈，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身份。
此地的寒意，比之外面的冰原更甚，仿佛连空气中都蕴含着某种法则之力，显然对寒冰系的修行者更为有利，但是非寒冰系的人在此地，神力运转就会变得滞涩。
韩凌轩走在叶春风身后，带着斗笠遮住了面容，但他的呼吸依旧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
他看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里是他的故乡，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建筑，都曾留下他年少时的足迹。可如今，这里也是仇人的巢穴，是让他家破人亡的伤心之地。
滔天的恨意与深入骨髓的恐惧，在他心中交织翻涌，让他握着冰魄剑的手，指节都捏得发白。
在韩凌轩的带领下，三人穿过了几条人声鼎沸的主街，拐入城南一处相对偏僻的巷弄。
“前辈，前面就是了。”韩凌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家父的故人，洛青阳前辈的‘听雪小筑’，就在巷子尽头。”
他记忆中的听雪小筑，是一座清幽雅致的院落，门口种着两株耐寒的雪松，终年青翠，如同忠诚的卫士。
然而，当他们走到巷尾，眼前的景象却让韩凌轩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记忆中清雅的院落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三层高，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的酒楼。门口挂着“春江得意楼”的烫金牌匾，进进出出的宾客衣着华贵，喧嚣的丝竹之声与划拳行令的吵闹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市侩与靡靡之音。
“怎么……会这样？听雪小筑？怎么不见了？”韩凌轩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他踉跄着上前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旁边一家药铺的掌柜正坐在门口打盹，被他的动静惊扰，不满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
“喂，小子，这里没什么听雪小筑，别挡着我做生意。”
韩凌轩猛地回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地问道：“掌柜的，请问您知道原来住在这里的洛青阳大师去哪了吗？他是一位铸器大师！”
那掌柜闻言，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与鄙夷。
“洛青阳？你说那个烂酒鬼啊？”他上下打量着韩凌轩，撇了撇嘴，“那家伙就是个废物，十多年前就把这宅子输光卖了。后来又不知道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人追杀，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雪堆里喂狼了！”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韩凌轩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最后一丝希望，被彻底碾碎。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最后的光芒也黯淡下去，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就在这时，一队穿着统一制式铠甲的巡逻队，恰好从巷口经过。
为首的是一个眼神阴鸷的小头目，他本是随意地扫了一眼，目光在触及到失魂落魄的韩凌轩时，猛地一凝。
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无尽的贪婪与狂喜所取代。
韩凌轩！
那个携带着冰魄剑的丧家之犬！
别以为戴着斗笠遮住面容我就认不出你！你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了。
这名小头目曾是韩家的一名护卫，在韩家覆灭之际，他第一个跪地投诚，向韩天啸和柳家摇尾乞怜，因为识时务，倒也混得了一个小头目的位置。
他按捺住立刻上前擒拿的冲动，没有声张，只是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队伍的末尾。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传讯玉简，以神力飞快地刻录下信息，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捏碎。
两道神念，瞬间跨越虚空，一道飞向柳家府邸，另一道则射向了冰霜剑宗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回到队伍前方，装作若无其事地带着巡逻队继续前行，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始终透过人群的缝隙，死死锁定着韩凌凌轩，如同盯住了一块即将到手的肥肉。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深受打击的韩凌轩，对此毫无察觉。
但叶春风却将那小头目的一举一动，以及周围几道一闪而逝的窥探目光，尽收眼底。
他并未出言提醒身旁那个仿佛丢了魂的青年，反而像是没事人一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
韩凌轩茫然地抬起头，眼中一片空洞。
叶春风指了指不远处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客栈，那客栈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冰帝阁。
“天色不早了，先找个地方住下，那个什么洛青阳还不一定死了呢，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到他的，先吃顿好的再说。”
韩凌轩此刻心丧若死，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如同一个提线木偶，浑浑噩噩地跟在叶春风身后，朝着那家客栈走去。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张由仇家亲手编织，汇聚了柳家与冰霜剑宗两大势力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张开，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