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悔恨(1/1)

效死营的动作很快。

毕竟以前那么多场仗打下来,抄家搜刮寻战利之类的本事,早就已经练了出来。

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锅碗瓢盆。

就连老秀才家里奴仆小厮,依靠便利昧下来的银两,小物件,都一个没少的寻摸出来。

由专人全部记录在案,一个都没有少,一个都会多。

老秀才的父母妻妾儿女,还有家里买的仆役丫鬟,此时也已经知晓了事情缘由。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胆量力气去争执。

可等他们知道这些军士是太子亲军。

手上又有靖远侯提供的名单军令,立刻便变得老实起来,乖乖的聚在一边缩着。

眼睁睁的看着军士帮他们搬家。

老爷自愿递上申请改回原籍的文书,官府经由各级官吏确定同意。

那从主官确定落笔的那一刻起,他们血缘最近的三代人,就都成了北方诸省的人。

毕竟在交通不便利的时代。

最多不过二三十年,人家是北方人,你们又凭什么是南方人?

为了方便于民,靖远侯还剩他们的手续……

而若对此心怀不甘,想着要反抗,敢说自己不是,或者找个什么理由想要撤销文书,那最后的结果。

可能就不是简单的搬家了。

重开科举是皇恩浩荡。

分设南北两榜,是为了给天下学子一个公平。

在这个时候允许学子更改户籍,那是法外容情施恩天下,是真真正正的德政。

可是你等阴损小人,为一己私利罔顾国法,为金榜题名欺瞒朝廷,往小了说是要数罪并罚。

往大了说就是欺君!

三代变九族,太子殿下仁德,皇后娘娘心善,或许情况能好一点,变成夷三族。

记住是夷三族,这和三代可不是一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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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拿着记号的小本子,走到总旗身旁递过去,“头,都记好了。”

而跟着本子一起递过去的,还有小钱袋子。

总旗接过来顺手掂了掂。

大概有七八两的样子,正好够他们帮文曲星叫车马的钱,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车马他们又不需要。

所以这钱就得文曲星自己掏。

另外还有他们这一大帮兄弟,辛苦帮忙干活搬家也要有劳苦钱。

将军都说了。

搬家不是抄家,绝对不允许他们伸手。

但是村里乡间叫人帮着干活,等到干完了活以后,还要管一顿干饭呢。

他们效死营忙里偷闲过来帮忙,怎么的也得给点意思吧!

心里盘算着一会该要多少。

总旗回到前面,装模做样的偶遇老秀才,“呦,文曲星老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啊?!”

“为何没去叩阙啊?是不是因为什么耽误了?”

“诶正好,小的这边啊有点事,正好文曲星老爷您帮帮忙,劳烦您抬眼看看。”

小本子举起来。

用的自己将军发明的表格,各种物件的种类数量,只需一眼便能一目了然。

老秀才闻声望过去,瞳孔再次收缩。

他的家业,他的房子,他的祖产,现在都变成了本子的字数。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一页一页的快速翻过,待到所有页都翻完以后,总旗将小本子合上塞到老秀才的手里,最后还轻轻的拍了拍。

“这您可要留心仔细放好,万一有什么东西对不上的,还能拿着来找我们。”

说完掏出那个钱袋,打开让老秀才往里面看上几眼。

“还有这个您也要看仔细了,一共七两四钱银子,这是用来给文曲星老爷叫车马,装东西往外运的钱。”

“不过您也知道,京城嘛,东西什么的都贵,这点钱只够出应天府的,后面还要在想办法。”

将钱袋收起来丢给手下人,让他们赶紧去把车马叫过来装车。

别误了文曲星老爷们的事。

没听说说书的说嘛,一寸光阴一寸金,耽误了时候他们可赔不起!

接过钱袋那人当即便转身离开,有银子什么都好办,车马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京中勋贵各家里都有生意。

虽然车马行挣的不多,而且也不像其他生意那样体面,大家大户看不上,但好歹能细水长流。

再加上勋贵在军中都有些关系,能用相对便宜的价钱,买到拉车的牛马。

所以一些小的勋贵家里,很是喜欢这样的买卖。

听说靖远侯爷有需要,一个个的把已经到手的生意全都退了,就等着效死营的弟兄过来,并且保证供大于求。

保证最多不到两刻钟,足数的车马就能到地方。

绝对误不了文曲星老爷的事。

更不会损失光阴和黄金。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文曲星老爷您说。”

总旗一手抓住老秀才的手臂,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指向手下的弟兄,“您看看我这些弟兄,一共二三十人呢。”

“将军有令说,帮着您搬家是情分,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是……”

还要钱?!

老秀才当即就反应过来。

你们一大群人闯进我家里,把自己家翻了个底朝天,还要把他赶到北方困苦凋敝之地。

最后还要管自己要钱?

“当然,当然,也不是现在就要。”

总旗感觉到了老秀才表情变化,当即放开手向后退几步,张开双手比向整个院子。

“你家里人走了,可这房子走不了。”

“所以我家将军专门寻来了好朝奉,为您的这个房子进行估价,卖的出来给您现银子,我们也从这里面拿钱。”

“若是卖不出去,我家将军也会给您补偿,绝不会亏了您的!”

“这房子是我家祖产,为何也不能留?!”

嬉皮笑脸的总旗神情骤然转变,手按在腰间官刀之上,冷冷的看着老秀才,“文曲星老爷,您祖籍山东。”

“在这应天府哪来的祖产?!”

一句话噎住了老秀才。

是啊,他祖籍山东,定居应天府满打满算不过小十年。

哪里会有什么祖产?

就算是有,现在此时也不能有……

所有的一切都没了,这京城应天府,以后再也不可能回的来了。

至于什么科举,金榜题名……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老秀才知道那也是再无可能,科举他或许还能参加。

但是名字绝不可能会被录用。

“对,这不是我家祖产,是我后来买的,后来买的……”

老秀才说着失去所有的气力,脚下趔趄的跌倒在地上,最后索性直接躺下。

呆滞的望着天空。

好蓝啊,好清澈啊,自己当初为何要动邪念呢?

凭着他的才学,就算是参与南榜科举,也有一线可能脱颖而出,何至于弄到现在这样?

家业没了,祖产没了,科举的希望没了,一家老小三代血亲,还要搬迁到北方贫苦凋敝之地。

他悔啊!他恨啊!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上位者何时会在乎棋子的感受?

不过老秀才也不用太悲苦,今天在这应天府之中,像他这样的要落叶归根之人,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并且这还是在应天府属北方的前提之下。

南边远些的地方,锦衣卫和地方卫所兵丁,现在还没接到命令,还没开始帮着干活呢。

等过些时间,人会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