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红豆粥（1/1）
输液室实在嘈杂，何君译怕林语休息不好，把她带到了值班室。
“这是我平时睡得地方，床单也刚换过，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好吗？”何君译扶着林语靠在床上，轻轻帮她掖上被子。
林语点点头，靠着何君译的肩，有气无力地说：“何君译，好难受啊。”
何君译心疼，又很内疚自己没能照顾好她，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我知道，我在。很快就好了，输完液咱就回家，想吃什么？”
林语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何君译知道她现在一定也没什么胃口，就没再追问。从包里拿出耳机，给她放她最喜欢的歌手——方浅的歌。
林语有些疑惑：“何君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的歌啊？”
“你的歌单是公开的啊。”
“你怎么视监我的网云帐号啊！”
何君译愣了一下，轻笑起来：“明明是你帮我下载注册的啊，也是你自己点的关注啊，忘记了吗？”
林语发着烧，大脑反应非常迟钝，她努力搜索着关于这段记忆的信息，半晌才反应过来。
“那是我初中时候的事情吧？”
“嗯。记起来了？”
林语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谁还没在青春期做过几件“不堪回首”的事呢。
那个时候特别流行翻唱，林语那个时候也被同学带着玩翻唱，还在网云音乐开了账号发自己的作品。
玩了一段时间，粉丝却寥寥无几，除了和自己互相关注的几个同学就没有别人了。
那年暑假，何君译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常常不在家，林语父母就总叫他来家里吃饭。初中的女孩子和高中的男孩子都是最内向的时候，俩人虽然总是见面，却几乎不说话。
可那天，林语却破天荒地鼓起勇气对何君译说：“借手机用一下。”
何君译正写作业，微微一愣，还是掏出手机递给了她。
林语看着他充满学霸气息的手机界面，嘀嘀咕咕：“怎么除了学习软件，什么都没有啊，连网云音乐都没有，难道做学霸的平时连歌都不听吗？”
何君译虽听得真切，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低头看书。
虽然低着头，但林语在他手机上的一系列操作他全程都看见了。
先是安装了软件，然后注册了账号，ID是“盐渍小吾的小粉丝”。紧接着就把这个名叫“盐渍小吾”发的歌统统点了赞，还写了几句评论，什么“天籁之音”“太好听了”“耳朵怀孕了”之类的。
林语结束一系列操作以后就把app删掉了，若无其事地把手机还给何君译。
何君译心下暗暗好笑：“这小丫头，自己给自己找粉丝就算了，竟然还不让当事粉丝知道。”
何君译也同样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接过手机。
他回家后就把app重新下了回来，登上账号一首一首听她的翻唱，少女清澈甜美的声线陪伴了他整个假期。
直到有一天，他下意识给她的新歌点了个赞，林语知道事情“败露了”，一夜之间把所有的歌都删了，还改了账号ID，再也没有发过翻唱。
少女的心思总是难以捉摸，那时的她以为何君译在用这种方式嘲笑自己的幼稚行径，而那时的何君译以为是自己偷偷摸摸的做法惹恼了她，所以两人都没再提过这件事。
只是这么些年，何君译的ID却始终没有改过，他唯一的关注也一直是林语。
想起了这段往事，林语害起羞来，她佯装生气：“好啊你，偷看我给你注册ID也就算了，还视监我这么多年！”
何君译一脸无辜：“明明是你自己拿我手机注册的账号，我只是下回来了而已。后来你自己又删歌又改名的，倒把我这个粉丝给抛弃了。”
“还不是因为你鼓意整我，给我点赞是不是就是告诉我，我的黑历史你都看到了！”
何君译看着她又害羞又生气的样子，可爱得让人想捏捏，伸手轻轻揪了揪她的脸颊，很真诚地说：“我没有。是你真的唱的很好听，我是发自内心点赞的。可是你忽然就都删光了，我以为你是生我气…”
林语笑起来：“哪里好听了？你就别哄我了。那个时候的黑历史啊，往事真是不堪回首。”
笑着笑着，嗓子一阵发痒，忍不住咳了起来。
何君译皱了皱眉，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不说话了。”
林语咳得眼泪汪汪的，转头看向何君译：“还不都怪你嘛。”
何君译心疼的紧，安慰她：“嗯，确实是我不好，不该惹你想那么多事儿的。好了好了，好好听歌，睡一会儿吧。”
林语也有些累了，点了点头，靠在何君译的肩上闭上眼休息。
果然，人只要一生病就会变，如果是一个人，就会变成坚强的铁人，用所有的力气去武装自己的孤独；如果身边有人，就会变成孩子，不管怎么撒娇耍赖都会得到谅解。
听着歌好像暂时忘记了不适，困意缓缓袭来，只是林语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周身的一切既陌生又舒适。
窗帘被拉上了，但还是有昏暖的光照进来，被子软软的，有淡淡的有檀木味道。这味道她很熟悉，和何君译身上的一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还有些低烧，脑袋有点疼，但却毫无睡意。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只剩里面打底的薄毛衣和一条好像是医院病号服一样的睡裤。
她愣了几秒，努力拼凑着记忆，记忆断断续续的，好像有他喊护士拔针，迷迷糊糊地被他抱在怀里，然后就上了车，再然后她也记不得了。
林语轻轻唤了声：“何君译？”
并无应答。
她想再大点声，刚吸口气，嗓子就痒的不行，忍不住的咳嗽。
“林语！”
卧室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那个带着檀木味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床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来，喝点水。”
林语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玻璃直达掌心。
水温刚刚好，喝了两口嗓子也舒服多了。
“谢谢…我这是…在你家吗？”
“嗯…你挂完点滴就睡着了，医院比较吵我怕你睡不好，但我又没有你家的钥匙，所以………”
“那我的……衣服？”
何君译轻咳了两声：“是我拜托保洁阿姨帮你换的，我回家的时候她正好在。但是因为我家的衣服没有你能穿的，所以…只能从医院带了病号服给你。”
何君译解释得有些语无伦次。
“哦这样…”林语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觉得又好笑又有一丝尴尬。
“起来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何君译揉着她的头发问道。
林语刚退烧，没什么食欲。
她摇摇头：“不想吃，没胃口。”
何君译微微皱了皱眉：“那也得吃点，我给你煮红豆粥吧？放花生的那种。”
听到红豆粥林语眼睛亮了一下，好似胃里的馋虫醒了过来。
她对着何君译笑笑：“多放糖。”
何君译笑笑：“知道。洗漱用品给你放洗手台上了，还需要什么的话告诉我。”
林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油腻的触感让她觉得很不自在：“那个…我想先洗个澡。”
何君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宠溺地笑了笑：“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先吃饭吧，别一会儿晕在浴室了，我还得进来救你。”
这话说完，他就后悔了，自己这是在说些什么啊，这画面感……好像无法播出。
林语也一下脸红了，轻轻咳了两声：“额…吃饭吃饭。”
何君译转身去厨房煮粥。
过了一会儿香甜的味道在屋里飘散开来，覆盖过原本清冷的檀木香，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林语循着香到厨房，何君译正认真地剥着花生，一颗一颗加进粥里。
她走到他身边，歪着头看他。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他的下颌线，流畅有力的线条像远山的峰峦。只是这俊俏的脸上的那对儿黑眼圈着实引人注意了些。
林语小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红豆粥？而且只喝放花生和冰糖的？”
何君译笑笑，继续剥着花生：“那次去西塘，你自己说的呀。”
林语一时想不起来：“有吗？”
“有啊，那天你看到有店卖红豆粥，本来想买一碗，但一看放了红枣就没要。老板问你为什么，你说你只喝放花生和冰糖的，不喝放红枣的。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那个夏天西塘的晚风，刚刚好还就着红豆的香气。
林语确实不记得了，大概那会儿只是随口一说吧，没想到他竟会记到现在。那是她高一的暑假，两家人一起去西塘旅游。那会儿的她正是叛逆期，怎么都不愿意和父母一起玩，偏要自己逛。她父母无奈，只能麻烦何君译跟着她。说是跟着，其实林语压根儿就没有理他，自顾自走走逛逛，只当没有这个人。何君译也不恼，就真的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
林语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件事，他竟暗暗记下了。她看着正认真煮粥的何君译，眼里有说不出的情愫。要不是怕把病毒传染给他，还真想亲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