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返京(1/1)
天边黄云滚滚,大漠斜阳如火。
红光投入客栈内,轻洒在少年手中三尺玄羽之上,轻动剑身,晃了几个贼人的眼,激得他们率先动手。
长刀应声而发,从不同死角围斩向花锦城。
一道剑光亮如秋水,少年身似游龙,辗转腾挪于马贼之间,剑尖分化数道残影,仿佛细雨般落在几人身上。
收剑还鞘,几个贼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没了动作。
随后,几人眉心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一抹殷红流淌而出,便软倒在地,再也没了气息。
眼下正是暑月,关外更是气候炎热,燥热难耐,柳三娘见了此等剑法,竟生出一种秋月萧瑟,凉风拂叶之感,背脊不由升起一丝凉意。
“还要动手么。”
花锦城一手扶住剑柄,目光古井无波,就这般站定原地,凝视柳三娘。
柳三娘勾了勾唇,丢掉手里的软剑,步步踩莲,摇曳生花,来到花锦城身前,弯腰仰脸,手腕并拢举至胸前,挤出令人遐想的美好,双眸含水,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哎哟~不打了不打了,哥儿你好生厉害,奴家哪儿还敢跟你动手。”
花锦城不为所动,只是从怀里取出一根丝带,连点柳三娘几处大穴,封住内功,捆住手腕,就拉着她往客栈外走去。
地上几个挣扎无果的军汉子见状急忙大喊。
“少侠留步!可否为在下几人松绑!”
花锦城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任由几人在背后叫喊。
客栈外,太阳快要落山,花锦城将柳三娘往马背上一扔,惹得这俏娘子娇呼一声,听得人骨软筋酥。
“小哥儿,怎不懂得怜香惜玉…”
花锦城翻身上马,一手按住柳三娘,一夹马肚,飞驰而去。
“天快黑了,就是最近的城镇也得快马赶路半个时辰,你给我老实一点。”
因为此刻柳三娘腰肢一扭,在被束双手的情况下竟然坐起身来,钻进了花锦城的怀里。
“得有半个时辰呢~小哥儿,奴家趴在马背上可不得被颠晕过去,自然要寻个好姿势。”
少年郎脸色稍黑,不再言语,只求快些进城。
…
是夜,大雨笼罩整个京城。
这是一间藏于深巷的房屋,鲜少有人来到此处,墙角窗边布满灰尘和蛛丝,显然荒废许久。
屋外,豆雨声来,夹带风声,屋内,一盏烛灯轻轻摇曳,一双男女坐于桌前。
少女一袭紫色锦衣,其上绣有一条过肩银龙,这是锦衣卫的服饰。
她正专注整理桌上的密信,而坐于对面的年轻男子则是慢条斯理的泡了壶茶。
“出门在外居然随身带着茶具,当真是病入膏肓。”
少女头也不抬,出言讽刺道。
“夜听雨声,温茶助兴。”男子勾唇一笑,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像是在与屋外大雨合奏一曲。
一旁烧茶水的篝火渐渐熄灭,屋内更加昏暗,男子起身,抓起旁边的雁翎刀。
“来了。”
说罢便推门而出。
深巷里,响起踏水声,几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冒雨疾驰。
拐过一个巷口,前方的破旧的木门突然推开,走出一个男子。
几人脚步一停,溅起水花,双方就这般隔着雨幕遥遥相望。
一阵风吹过,掀起老旧的门牌,发出啪嗒声响,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金铁之声。
一人瞬息之间来到拦路男子身前。
一抹刀光在昏暗的巷子里亮起,刀刃划破夜幕,击碎几颗雨珠,当头劈下。
铮!
男子出刀了,狂暴的风压震散了脚下的积水,令暴雨倒卷,反洒向空中。
两道身影缓缓倒地,原来,同时出手的有两人,只是另一人躲在先前那人的阴影中,想要出其不意。
这男子一刀两命,着实不凡。
他眉头轻佻,表情在夜雨中看不真切。
“喔?落花阁的刀法,几位大驾光临,要在京城杀谁?”
剩下几人沉默不语,只是缓缓抽出刀剑。
“不愿意说?无妨,北镇抚司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开口…”
半晌,雨势更大,男子推门而入,惊奇的是,他除了脚底,身上再无半点被雨水打湿。
那少女依然读着密信,“最近有几方势力潜入京城,想来有人不想看到我们北镇抚司结案的,从那几人口中可有问出什么?”
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口里含有剧毒,都自尽了,这群只认钱的夯货嘴巴最难撬开。”
少女点点头,语气颇为揶揄,“茶水还未凉透,比之上次倒是快些。”
男子似乎有些挂不住面子,放下茶杯,岔开话头。
“我听闻有人去捉柳三娘了,可知道是何方神圣?”
“不知。”
“莫非只是派了几个官差过去?柳三娘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说罢准备起身去收拾篝火热茶,面前却是推来一份密信。
他低头粗略一扫,不由挑起眉头。
只见其上写到。
“十八日后,午时结案,刑场之上必见柳三娘!”
…
花锦城带着柳三娘进关,随意丢给城门兵卒两颗碎银子,就一路赶进城中。
马匹需要歇息吃草,便寻到一家酒楼,将怀里昏昏欲睡的柳三娘推了出去。
柳三娘哎哟一声,随后跌坐在酒楼门口的台阶上。
“你个榆木脑袋,奴家的鞋子不知何时掉了一只,冷不防被你推下来,硌到石子儿了…”
说罢,便弯腰用被绑的双手轻轻揉搓玉足。
看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微翘的睫毛,秀气的鼻梁。
胸前的纱巾被微风拂起,春光直直照进少年心底。
花锦城偏过头,轻咳一声。
柳三娘像是意识到什么,红唇微勾,抬起裸露的脚掌,伸到花锦城腿上磨蹭。
“干愣着作甚,抱老娘进去呀~”
花锦城鬼使神差的弯腰将柳三娘抱起,走入了客栈。
房间内,补了一次点穴的柳三娘已经解开手上的丝带,躺在床榻上,一手轻轻往脖颈处扇风。
花锦城则盘膝坐在长凳上,闭目养神。
见他没了动静,这小娘子眼中闪过光亮,起身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
“小哥儿,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呐~你就舍得在这凳子上干坐一晚么?”
斗笠下的花锦城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柳三娘目光一凝,忽的将手中的茶杯拍飞出去,直直打向花锦城的面门。
仿佛睡着的花锦城伸手在身前一晃而过,茶杯便被他抓在手中,送到斗笠之下。
柳三娘看着他将一滴未洒的茶水喝下,目光逐渐转冷。
“锦衣卫里从没听过你这号人物,皇宫里也没有这么年轻的太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花锦城还未开口,柳三娘心头一跳,看向他身后的窗户。
那木窗突然碎开,一道蒙面黑衣的身影翻身进来,手中斩马刀直直砍向花锦城的后颈。
柳三娘没有犹豫,俏舌一卷,绣口微张,一根细如发丝的金针从她口中射出,射向花锦城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花锦城脚下一蹬,整个人如同大雁一般飞扑出去,背上长剑出鞘,寒光一闪,那黑衣人手中的斩马刀便断成两截。
花锦城左手探出,呈剑指状,夹住断刃,另一只手还剑入鞘,竟还有余力拈住那根金针,随后一掌拍向木桌,木屑横飞,将黑衣人撞得七晕八素。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便感觉下巴一痛,花锦城一脚踹得他下巴脱臼,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随即花锦城立马转身,手中断刃毫不犹豫向身后那人斩去。
霎时,断刃停在柳三娘玉颈前两分之距,而柳三娘的掌刀则是悬在花锦城额前,斗笠被她劈成两半,露出了花锦城年轻俊秀的脸庞。
“抹了醉春风的金针能被你一直藏在口中,谈吐自如,倒也是个奇女子。”
花锦城一边说着,移开断刃,将束手就擒的柳三娘重新绑好,扔到了床上,花锦城来到黑衣人身旁,蹲下一阵摸索,搜出一个方寸锦盒来。
“你丢掉鞋子,无非是想让此人知道你被抓走的消息,这锦盒一直藏置于鞋内,脚底都被硌出痕迹了吧?怕被我看出,所以在酒楼外你踩了一脚碎石来掩盖。”
柳三娘没了那副娇媚柔情之态,一双眸子冰冷的看着花锦城,不发一语。
“你没想过谁能来救你,而是期望此人带着这个远走高飞,却不想这个蠢货血热上脑,冒死过来。”
“他是你的外子,还是面首?”
柳三娘勾唇一笑。
“小哥儿嫉妒了?”
花锦城摇摇头,“此物我却是不感兴趣的,我只负责抓人,将你完好带回京城。”
他手里捏着金针,来到柳三娘身前,指节稍稍用力,金针便被他压成弧形,随后递到柳三娘嘴前。
而柳三娘立马恢复那妩媚娇作的模样,仰起脑袋,一双媚眼暗送秋波,缓缓张开了檀口,等着花锦城的动作。
少年微微掀起嘴角,双眼清明非常,不沾一丝情欲,伸手过去,双指按压粉嫩俏舌两侧,将金针置于舌下。
收手时牵起一条晶莹津丝。
“保命的手段还给你,望我分身乏术之时,你能安然无恙。”
“该走了。”
说完上前将柳三娘扛在肩上,“若是没有猜错,今夜当是两波人马,而接下来再上门的,应当不是来救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