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扑火（2）（1/1）
“诶，周清，有奇怪的声音。”
“什么？”
“从楼下传来的，我用能力增强了听觉，你要相信我现在的耳朵。”
“……是，是危险的声音吗？”
“不知道，嘶嘶的，好像是蛇？”
“蛇？”
“呃，这么形容貌似不对，让我想想……那声音很小，偶尔噼里啪啦的，就像是，就像是……”
“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啪！
落在肩头的疼痛打断了周清的回忆，将他游离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想什么呢？”
是严和。
本能提高的戒备瞬间消烟无踪，他想向身边之人解释自己走神的原因，可刚刚抬眼，却是猝不及防地与走至近前，微微弯下了腰背的柳博成对上了视线。
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透过单薄镜片的阻拦投射在泛满干涩泥沼的心底，一瞬的心慌让他匆忙偏过头去，本能让他拒绝了眼神的交流，他怕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对他的责怪和怨怼。
可是队长不能逃避，呼……
他不能逃避。
身份的认知让周清重新正起了神色，他抬起头，学着自己眼中的先知的模样直视起了柳博成的双眼，不偏不倚。
而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对方的一双眸子里并没有那些他不愿面对的情绪，带着浅棕色的瞳孔仿佛罩上了一层厚重的膜，一切的喜怒哀乐都隐藏在了那层无形的屏障之下。
对，这是……柳博成能力的体现。
周清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
按照严和先生所说，柳博成的能力似乎和鬼怪有关，眼睛的异常便是能力的具现，随着对方掌控能力的程度不断提高，那双眼睛便也会越发无神。
但所幸，至少目前，柳博成并没有出现其他方面的问题。
“清，人我带来了。”
直到这时，柳博成才直起身体，阴沉着声音开口说道：“第一小队一个不少，全都到了。”
说罢，对方提着曾柏森的手突然一抬，那状态低迷的男人便立刻挣扎起来，如同缺了水的鱼，试图游回自己的舒适区。
“放我回去，那东西不是我们能处理的，放我回去，我不想死！”见挣扎无果，他又大喊大叫起来，可除了让柳博成抓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他什么都换不来。
似是明白了自己的反抗已是徒劳，在周清目光落下的瞬间，曾柏森的一切挣扎戛然而止，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又恢复了曾经漠然顺从的模样。
身为队长，周清认为自己应该了解所有成员的性格，所以，他非常明白曾柏森的为人。
一旦明确自己无法反抗，无法逃离，那么对方就只会选择逆来顺受。
就算是死亡，都不会让对方产生一丝一毫的挣扎念头。
就像是那晚一样……
看着曾柏森，周清不禁又出了神，以至于当施加在肩头的重量消失，他仍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如果不是程耀和黄有成的及时支援，他和曾柏森都会死的。
如果，他当时做的更好一些就好了。
他想，曾柏森没有错，错的是他这个队长。
当时，要是他的脑子能转的更快一点，理解曾柏森的意思，或者能更快反应过来，先发制人，亦或者……从一开始就让其他人做决定，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攥紧拳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似地垂下脑袋，怯怯低语了一句：“对不起，这本是我的问题……但我们需要你。”
文莜洁需要你。
你是队长。
你有自己的责任，你要保护好你的队员！
蓦地，在周清心底沉淀的哀愁消失了。
文莜洁需要他们。
他必须加快速度，他必须赶快去解救文莜洁。
他猛地抬头，视线迅速划过正蹙眉站在柳博成身后的程耀，垂着脑袋不发一言的黄有成，最终定格在了牢牢注视着他的刘子谦身上。
看着刘子谦恢复如初的双手，周清的眼眶突然多了些酸涩，可他却是没有对此言语，而是迅速回身正对向了站到自己侧后方的严和，严肃道：“严和先生，第一小队已经全员到齐，请下达指示。”
说着，青年的余光将抱臂站在严和身后，嘴里正叼着一根烟的周乘月，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周乘月身后的安玉晴一并收入了眼中。
医生如往日般温和的笑容落入眼中，周清的脸颊抽搐了一瞬，面上的神情因突然泛起的强烈情感而不受控制地软弱了下来。
医生也来了。
汹涌而至的心安感瞬间润湿了青年的眼眶。
晨曦会的大家似乎都有着神奇的魔力。
他想，只要他们在他的身边，他就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而且，而且……
刘子谦的手，是医生治好的。
自那天他向刘子谦透露了胡雨老师被对诡异调查局通缉的消息，刘子谦就开始频繁动用能力，想借此找到胡雨老师。
他想阻止，可却没有那个胆气，直到刘子谦失去了身上的所有指甲，从嘴里喷出了鲜血，他才惊叫着，不管不顾地拦下对方还想继续动用能力的念头。
可即便这样，那些被传送出去的跟踪器还是如石沉大海一般，根本传不回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要不是在文莜洁被抓走之后，医生来到了对诡异调查局，刘子谦根本不可能恢复的如此迅速，更不可能跟着第一小队一同来到这里。
……都怪他太多嘴了。
周清感觉，自从脱离了晨曦会的指引，他好像一直在做错事。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出错了。
本就紧攥着的双手因更加强大的力量而暴起了青筋，掐在左手中的黑色羽毛也跟着颤动起来，就像是挂不住露珠的叶子。
周清深吸口气，转头，看向白桦林的深处。
啪嗒。
一滴微小的水珠从白桦树枝残留的叶片上滚落而下，滴落到地上，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响。
看着接纳了那颗小小水滴的土地，已经深入了密林之中的青年并未停下继续前行的脚步，只是微微勾手，让那颗水滴跃出泥土，落到了他的指尖上。
他垂头看去，可空洞的颜色倒映出的只有白桦树盘根错节的枝干，信息实在无用，他便再度抬手，让那颗水滴重新跃入了泥土之中。
“啧，别走那么快，最耐不住的不应该是我们。”
恰在这时，属于周乘月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敏锐察觉到了包含在话语中的不满，周清立刻停下脚步，表面平静实则局促地回身看去。
“对不起，周先生，我只是，只是担心。”
直视着年长男人的一双眼睛，他咽了咽口水，尽量语气平稳地回复道：“毕竟被范雨衷带走的是我的队员，是我的疏忽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所以我才会心急。”
咔。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打火机点火的脆响。
此时此刻，处在周清身边的人只剩下了周乘月，毕竟在深入密林之前，严和便将两个小队合在一起，又分成了三个小队，分别从三个方向进入范雨衷所处的密林中心。
医生、黄有成一队，程耀、柳博成、曾柏森一队，而他则和周乘月一起，作为第一个直面范雨衷的小队。
至于严和……
严和拿走了那根属于“贪婪”的乌鸦羽毛，强行留下了想要和他们一起进入白桦林的刘子谦，一起留在了密林外围。
所以现在，即便知道在林子里抽烟的行为是不对的，也没有人阻止周乘月。
丝丝缕缕的烟飘向黯淡的天空，在周清的注视下，周乘月咂了咂嘴，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个月就剩三根了。”
话中饱含的惋惜和无奈让周清一时愣在了原地，可对方并不在乎他的木讷，只是弹了弹香烟上的烟灰，才正眼看向他，皱眉问道：“我问你，你有没有思考过，范雨衷为什么要‘绑架’文莜洁？”
“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
周清想也未想，立刻脱口答道：“调虎离山，把第一小队的注意力从原本的目标上移走。”
自从文莜洁被绑走，他就一直在反复思考范雨衷的目的，而此刻作出的回应就是他在心中反复推敲后定下的答案。
“是吗？”
可周乘月只是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直到重新将香烟叼在自己的嘴里，男人才再度开口，像是自言自语似地低声道：“如果真如你所猜测的这样，那就代表范雨衷，甚至‘贪婪’和你们在追查的目标人物……或者人群有着密切的联系。”
“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啧，太明目张胆了……“贪婪”甚至还给你们留了一根和小王……咳，留了一根羽毛，就像是在昭告天下，向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大喊这就是我干的一样。”
说着说着，对方突然晃了晃脑袋，在周清愈加疑惑不安的注视下抬起左手，轻点起了自己的太阳穴。
“动动脑袋。”
周乘月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无奈：“肯定有哪里不对，他们的目的绝对不会是这个，或者绝对不会只是这个。”
“什么？”听到这句话，周清瞬间睁大了双眼。
与此同时，他的心也跟着乱了，可他还是强行镇定下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可严和先生也认同了我的想法，他……”
“他留在林子外面，就代表他不认同你的想法了。”
周乘月一听，直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道：“他的脾气我拿不准，但他大概率不会是那种在下属遇险时，自己选择置身事外，远程指挥的人。”
“除非……是他想到了某些问题，让他觉得比起自己亲自带队，还是远程指挥更加稳妥。”
“所以，周清，你必须和我讲一遍。”
一只手重重搭在了周清僵硬的肩膀上。
神情肃穆的年长男人毫无预兆地逼至他的身前，盯着他那双因褪去伪装而显露出忐忑之意的眸子，眯起双眼，低声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严和的事情全都原原本本地再和我讲一遍。”
“我必须要知道，文莜洁被带走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