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那是你的小三，又不是我的”（2/1）
·【1】
连续多日，每到这个时间，朱颜都会站在落地窗前，冷冷看着楼下的亲密告别场面。
只见女人抱住男人，轻轻啄着男人的脸，随后闭上眼睛，暗示男人“礼尚往来”，然而等了半天男人也没动，女人便环住男人的手臂摇啊摇，把嘴巴撅起老高，大有不亲就不罢休的意味，男人这才礼貌性回啄。
“真是够贱的！”朱颜咬牙切齿地说道， “哗啦”一声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约摸一刻钟后，魏宏程才上来，进屋时还哼着歌，甩着门钥匙，挺开心的样子。
朱颜扭头打量他，不发一言。
魏宏程那迟钝的神经总算察觉到异样，一边换鞋一边问：“你怎么了？”
朱颜走到他面前，双臂抱胸，脖颈挺直，微微笑着，煞气侧漏：“我刚才在阳台给花浇水，什么都看见了，不解释解释吗？我现在还是你的女朋友吧？”
魏宏程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个来回，恍然：“哦，你说那谁啊！嗨，别提了！那小姑娘才二十岁，卖衣服的，可能有点缺心眼吧，反正也不知怎么就看上我了，生扑啊，天天来找我。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有女朋友，她还要黏着我，要死要活的，这总不能怪我吧？”
朱颜忍着心堵，认真思考这通解释的真实性。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魏宏程一米八五，虽然已经三十大几，但一直没发胖，宽肩窄腰，家境好，从小到大既没挨过欺负也没受过穷，平日穿好衣、开好车，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有钱人的气质。
他的魅力，朱颜是最了解的，毕竟连自己这样骄傲、自制的人都会被他迷倒，想来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也是很难抵挡的。
·【2】
想到此，朱颜松了一口气，上前帮助魏宏程整理外套。
魏宏程问她晚上吃什么，朱颜转而说道：“宏程，最近还是注意下影响吧，你公司已经欠了两个月工资没发，大家心里都有气，你行事低调点。”
魏宏程不耐烦地扒拉开朱颜，去厨房灌了一杯水：“哎呀没那么严重，下个月就能回款，你又不懂，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朱颜一脸忧愁地看着魏宏程，母性泛滥，开始心疼这个男人，总觉得他天性乐观，什么都一个人扛，焦灼从不与他人言。
心念所动，上前抱住魏宏程，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哽咽着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家里等你，哪怕以后你要卖房卖车、吃糠咽菜，我都陪着你。”
朱颜说完，把自己感动得直掉泪，却听魏宏程“啧”一声转过身，抖落掉她缠绕的手臂，粗声说道：
“我怎么就沦落到要卖房卖车、吃糠咽菜了？你一天天的咋那么多苦情戏呢？没事少看点电视剧吧，这家伙的，一入秋你就多愁善感，可现在都冬天啦！”
朱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告诉你我的想法，我当然希望你事事顺遂。好啦，吃饭吧。”
饭毕，朱颜拖着魏宏程陪她看了部电影，事后，魏宏程睡得像头猪，朱颜辗转难眠，一想到魏宏程被人惦记她就闹心。
仔细想想，那小姑娘她是见过的，魏宏程去她家定制过几件衬衫。
印象中，小姑娘工作的时候挺规矩的，谁能想到私底下竟这般生猛？
虽说她姿色不如自己，但男人这种生物，怎么能抵挡年轻新鲜？
·【3】
次日上午，魏宏程去公司，朱颜循着印象找到了那家服装定制店。
小姑娘正在熨烫挂在衣架上的样品，没注意到有人进来，朱颜轻咳一声，小姑娘回头看过来，笑得很甜：“姐，您随便看看，都是新款。”
朱颜慢悠悠坐在沙发上，微微扬起下巴，问道：“你叫什么？”
小姑娘乖乖答话：“姐，我叫孟娇。”
“孟娇，”朱颜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说道：“我是魏宏程的女朋友，烦请你以后行事注意分寸。”
孟娇瞬间收起职业笑容，将挂烫机收起，漫不经心地说：“女朋友怎么了？不是还没结婚吗？再说结婚也能离啊，呵呵，若他当初不离婚，哪有今天的你？优质男人谁不想要啊。”
朱颜嗤笑：“什么叫优质？你是指有钱吗？你天天站柜台累吗？一个月工资买不起一件你卖的衣服痛苦吗？
你喜欢魏宏程我能理解，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反正他又不吃亏。
不过，最近魏宏程的公司遇到了困难，可能会撑不住。他要是变成一个负债累累的二婚男，你还喜欢他吗？”
孟娇“切”了一声，扭回去扯扯刚才打理的衣服，一声未吭。
·【4】
自那日起，朱颜再没见过孟娇缠着魏宏程。
平时嘻嘻哈哈的魏宏程心里也是有数的，整日忙于工作，连续几日到处拜访客户。
一个多月后，从前的应收款慢慢回笼，平了一些账，新合同又签了几份，整体动荡不大，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这些事都是朱颜在饭桌上从魏宏程嘴里撬出来的。在寻找共同语言、体贴男人、给男人做解语花这方面，朱颜自认为还是有两下子的，这也是她能在那么多女人之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一提起那些莺莺燕燕，朱颜又开始闹心了。
这个男人，天生招风，她已经认了这个事实，甚至愿意后退一步，只要魏宏程的心在她这里就行。
为此她小心经营、拿捏分寸，只想让魏宏程明白，她和那些图他钱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希望魏宏程能习惯自己、离不开自己，阅尽千帆后把她娶回家。
可魏宏程总也不松口，每次提到结婚的事，他就打哈哈过去，仿佛婚姻是什么惊天陷阱。
大概是失败的婚姻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吧！没办法，她只能用自己的好来慢慢治愈他。
朱颜咬紧牙关，继续为她的贤惠独立清醒温柔体贴人设服务。
然而，就在她劳心劳力扮演完美女友的时候，她“惊喜”地发现，那个孟娇又杀回来了！
·【5】
有天朱颜下班后去找魏宏程，结果就在他公司门口看到了孟娇，拎着两个防尘袋，看起来像是送衣服的。
等魏宏程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就扑了上去，那股热情活像大型宠物狗盼回了主人，然而身后摇晃的虚拟长尾又暴露了她就是个狐狸精的事实。
朱颜感觉自己快气嘎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个女人，明知男人有伴侣还要主动送上门；
得知男人可能落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发现男人事业回春，转身就巴巴儿贴上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做人怎么可以贱得如此光明正大？魏宏程是缺心眼儿吗？就这货色还能给好脸色？
朱颜感觉自己所有的人生经验和智慧都不管用了，毕竟哪只鸡会在意你揭发她是鸡？
她越想越来气，甚至有一种被这种抢男人的低级手段羞辱到的感觉。
对于这种几锥子都不可能扎透的女人，她只能改变策略，把目标对准魏宏程。
·【6】
下班后，魏宏程回来得很晚，朱颜端坐在沙发上，满面泪痕，头发凌乱。
魏宏程揉着肚子去厨房转了一圈，没找到惯有的热汤热饭，有些不悦，问道：“没做饭啊？”
朱颜看着他：“你让孟娇给你做啊。”
魏宏程拧着眉，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
朱颜：“魏宏程，你是傻吗？那个孟娇见你不行了就消失，见你行了又跑回来，你为什么还搭理她啊？”
魏宏程依然没吭声。
朱颜痛心疾首，冲上去摇着魏宏程的手臂：“你到底知不知好歹？能不能离她远点？”
魏宏程放下手机，冷冷地看着朱颜，慢悠悠地说道：“朱颜，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咱俩在一起时，你说过什么？”
朱颜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魏宏程。若他不提醒，以正牌女友自居多时的朱颜真的已经快忘了一件事
——当初她与魏宏程痴缠时，魏宏程并没有离婚。
她再懂事，再独立，再事事为魏宏程着想，也不过就是小三上位。
小三上位就是小三上位，不管是劈叉上来的，还是舞着青绿腰上来的，哪怕是带资硬贴上来的，那都是小三上位，不分高低贵贱。
魏宏程：“我这个人，最讨厌没自由，最讨厌被人指手画脚。我想要的一直都是opEN的关系，你说只要你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就可以。
你体贴温柔，我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才愿意给你这个独一无二的体面。我要是缺人管，当初何必伤筋动骨也要离婚？”
朱颜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无从驳起。
她能怎么说？她难道能说，当初附和他的婚姻观是为了彻底拿下他？是为了先圈地再种花？
她的心好痛，因为此时她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魏宏程为我离婚”的自我吹嘘都是假象，他离婚只是为了想要更多的自由，睡更多的女人。
可笑的是，她一直心存幻想，迟早会收了魏宏程这个老妖怪。
她以为她是谁？收妖袋吗？不过一处稳妥的温柔乡，会伺候人的老妈子。
·【7】
两人不欢而散，魏宏程这一走便多日未归。
朱颜的心很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每天给魏宏程留言无数次、打电话无数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一想到他可能正跟那个孟娇在一起调笑，她就快疯了。
哪怕换个女人也好，起码是像她这样经济精神独立、有文化、有体面工作的女性，她也不至于那么不甘心。
更要命的是，她觉得自己还爱魏宏程，因为潜意识里，只要魏宏程还愿意回来，她还是能够接受他，她好像更介意抢走魏宏程的女人是孟娇之流，如果是比她更好的女人，她不至于那么愤怒。
就像当初，魏宏程与那个泼妇离婚，和她在一起，走的是上坡路，那个泼妇再不爽也得认。
如果魏宏程要换人，那自己也只能被比自己更好的人换掉。
朱颜浑浑噩噩过了几日，焦灼痛苦的情绪积累到顶峰，已经开始计划去魏宏程的公司找他谈谈。
不是闹事，就是心平气和地谈。
那天晚上，她吃过饭在家贴面膜，手机忽然响了。
一个陌生人给她发了封邮件，邮件内容是一段视频。
根据她看狗血小说多年的经验，她觉得这段视频应该是孟娇发来的，可能是孟娇炫耀自己与魏宏程的床事之类，就是为了叫嚣呗。
她觉得最坏不过如此，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然而，当视频开始播放，她瞬间从皮肉凉到骨头里。
·【8】
那不是孟娇和魏宏程亲热的视频。
而是两年前自己被魏宏程前妻带人暴打的视频。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她每天浓情蜜意地守着魏宏程，不仅伤疤好了，连疼的感觉都忘了。
而这一段视频，直接把她带回当初那个恐怖的情境里，让她不得不重温那种绝望又无助的感觉。
此时此景，她泪流满面地看着镜头里受尽屈辱的自己，曾以为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她拥有了想要的男人。
可现在，那个男人在哪儿呢？他在其他女人的被窝里，他把她和所有其他女人归为同类，他不觉得真心可贵，嫌碍事就想扔了，别人要践踏，他也懒得拦着。
视频很长，充斥着辱骂声和她的哭声、尖叫声、求助声。她不想再看下去，正要关掉，忽然传出镜外音。
“魏总啊，你公司这地界真是块风水宝地，我今天过来谈事情还能顺便吃瓜，哈哈哈。卧槽，打得真猛啊，要不要报警？可别打出人命来。”
“不用。没看出来，王总还挺八卦。你录完了给谁看？”
“发群里给大家见识见识！诶？那个领头的怎么有点像你老婆？”
“瞎扯！人家围得那么严实，你怎么能看出像我老婆？”
“哈哈哈开玩笑。不过挨打的女孩也不像小三啊，穿得挺职业的。这姑娘也是，挨打还护着保温盒，不会是要给野男人送汤吧？”
……
朱颜抖着手关掉视频。此刻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只是感觉冷。
那是她的人生至暗时刻。
她从未想过，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魏宏程竟冷眼旁观全程。
没有心疼，没有怜悯，也没有出来阻止，甚至还在与客户开玩笑。
她蜷缩在地上，回想着那日，她特意去给被失眠困扰的魏宏程送汤，就在他公司楼下被他老婆带的人围攻。
事后她住了三天院，魏宏程来看她，建议她不要把事情闹大，这样更方便他以报警为威胁，和他老婆提离婚。
她什么都信他，什么都配合他，她以为那些伤，是他们冲破世俗阻挠的勋章。
而到了今天，她才明白，魏宏程，从未爱过她，从未觉得她与众不同，她和孟娇都一样。
·【9】
朱颜向魏宏程提分手，魏宏程终于回来了。
他态度很好，甚至哭了，一直在向朱颜道歉。
他说自己可能有什么心理疾病，反正不适合婚姻，不适合稳定，所以配不上朱颜。
朱颜的心已经麻了，只想尽快做一个了断，然后躲起来疗伤。
魏宏程走后，朱颜请了十天年假，找了个僻静的小城住了几天，而后回来准备开始新生活。
周末，她一个人去看展、喝咖啡、逛商场。
在一家专柜门口，她意外地遇上了孟娇，正在买买买，像个一夜炸富的土豹子。
她本不想理睬，但孟娇眼尖看到了她，大嗓门儿一扯，喊出了她的名字。
朱颜自认为是个体面人，只能回头看她。
孟娇大喇喇地笑着说：“缘份呐！你也来买东西啊。哎呀那家搞活动，你不囤点面膜？”
朱颜已经习惯了孟娇的厚颜无耻，冷笑道：“买不起。没想到你一个卖衣服的，竟然囤得起这个牌子的产品，失敬！”
孟娇也不恼：“哈哈哈凭我自己怎么可能买得起？那啥，我和魏宏程拉倒了，他给了我一笔钱。”
朱颜不想再听到那个寒人心的名字，转身欲走。
孟娇却颠颠儿跟上来：“你收到那个视频没？我发的，我在他手机里看到的，他看见我发给你，也没管。你说我这么做算不算帮你驱魅？这可是大功德一件，你得好好谢谢我。你们分了吧？”
朱颜：“分了。谢谢。”
孟娇愣住：“你应该狠狠敲他一笔。”
朱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俗物。
孟娇：“你没跟他要钱？那他给你什么了？”
朱颜想起分手那天，魏宏程落泪的样子，冷笑道：“他给我一行泪。你满意了吗？”
孟娇掂了掂手里的礼盒，憋着嘲讽的笑：“你们文化人了不起！都是分手，他给我一笔钱，给你一行泪。行，还是纯爱牛逼！”
朱颜快气死了，又不会发作，只能狼狈地逃跑。
她觉得这座城市真的没办法再待下去，因为她在这里活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连孟娇之流都能随意调侃的笑话。
·【10】
一个月后，朱颜办好离职手续，打算在离开之前再看看这座城市。走着走着，不知为什么就来到了魏宏程公司所在的那座写字楼。
她满怀伤感，心想这个充满甜蜜、屈辱的地方，她此生应该是最后一次来了。
她驻足观望良久才离开，走过一条街便看到了孟娇工作的那家服装定制店，一个女人刚好从里面走了出来。
竟然是魏宏程的前妻——那个打过她的泼妇。
她想走但已来不及，因为泼妇已经发现了她。她紧张地进入戒备状态，却发现那个泼妇只是扫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动作。
她忽然有些气愤，出于一种不知想要报复谁的心理，脱口而出：“刚刚接待你的那个女孩，很早就和魏宏程在一起了，可能比我还早，魏宏程给她花了不少钱。”
魏宏程前妻戏谑地看着朱颜：“那又怎样？那是你的小三，又不是我的。闪开！好狗不挡道！”
朱颜闪到一边，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眼泪瞬间失控般汹涌。
这一路走来，她被道德否定，被爱情否定，被泼妇否定，被贱人否定，她的心性依然坚定，但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一件事情只要开始时是错的，便不可能扭成正确的结局。
她所谓的爱，从头至尾都是一场自恋。
在这座城市里，她路过的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栋楼、每一条狗对她的评价恐怕只有粗暴的两个字：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