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朱老夫人(1/1)

“你年纪小,且身子弱,娘体谅你,但是你也得体谅娘跟世子不是。”

说完拍了拍秦舒禾的手。

她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这福荣堂里的主子跟奴才都听见。

成亲当日没有圆房于女子来说,是十分没脸的事,圈椅上的于氏拿帕子掩住口鼻,眼睛弯了下去。

封凝雪几个小姐瞪大了眼珠子看过来,耳朵有些红,打量着秦舒禾,眼里随即有了鄙夷之色。

心中对这个少夫人也有了计较。

秦舒禾环视一圈各人的脸色,又是曲膝福礼,“回母亲,舒禾年纪小,却从没体弱的毛病。”

随后望了月芙一眼,轻柔一笑,“倒是世子,昨日醉酒,久喊不醒,酒量实在不好。”

如上辈子一样,封卿礼装醉不圆房,随后又以她身子弱,公务繁忙等之理由,迟迟不同房。

当时府里看足了她的笑话,姑姑出来撑腰,也被府里人笑话。

说她们不愧是商户女,没有羞耻心,这种事也拿出来说。

她不稀罕这圆房,也不乐意再跟封卿礼亲近,但是这脏水,别想往她身上倒。

更别想扯出她身子弱的胡话,让她喝那什么害人的‘补药’。

“月芙,昨日我让你服侍世子,他是不是醉的起不来身?”秦舒禾眉眼冷淡,问跪在地上的月芙。

月芙刚被罚,这会正害怕着呢,闻言立马点头,“是,世子爷他,他醉了。”

秦舒禾话音同样不高不低,还指了月芙佐证,屋里的几个姑娘跟夫人,姨娘听的见,皆是瞪大了眼珠子,有的还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少夫人可真够大胆,房内事就这样大咧咧的拿出来说,果然不懂规矩。

而秦舒禾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不卑不亢,不惧任何人的目光。

爹娘刚死的时候,族内几房看着家产虎视眈眈,比她们这几个女人家,可锋利多了。

她扯出封卿礼也是把孟氏噎了半响,见秦舒禾没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几次顶撞,心里恼怒,面上也冷了下来,“恩,既已认过亲,你快去给你祖母请安吧,那边耽误不得。”

“是,那舒禾就先走了。”秦舒禾曲膝福了一礼,又跟屋里的人打了招呼,走出福荣院。

月芙紧跟在后面,流着眼泪,一眼一眼的看秦舒禾,欲言又止。

秦舒禾眉眼冷淡,“继续去花房照顾着吧。”

“少夫人,我……”

“还啰嗦什么?快点去!”青菊面容严肃,冷呵了一声。

青菊跟青荷自小就跟在秦舒禾身边,最是忠心,早就看不惯月芙上窜下跳挑唆的做派。

以往是少夫人软和好言护着,把月芙的心都养大了,眼下有心罚她,自然狠狠的罚,要让她长长记性,认清楚自己跟的主子是谁。

青菊老成,板着脸的样子比嬷嬷还严肃,她是海棠园里的大丫鬟,月芙本就怕她,这会更是不敢顶撞。

等人走远了,才敢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眼底。

秦舒禾现在身后跟着两个贴身丫鬟,青菊跟青梅。

青字辈的丫鬟都是她从小用惯的,本来还有个青桃,进侯府半年就失足落水没了。

海棠园缺个大丫鬟,姑姑就把月芙送了过来。

走了几步不见封卿礼,秦舒禾蹙眉,青菊上前一步,低声解惑,“世子刚刚生气,出来后直接带着长锁去了外院。”

长锁是封卿礼的贴身小厮。

还没有给老夫人敬茶,世子丢下少夫人去了外院,青菊觉得这世子有些小气。

以往不是事事以她们少夫人为先的吗,今日怎么跟得了失心疯一般,不护着少夫人就算了,还处处阻挠,百般嫌弃,一点不给少夫人面子。

她怕少夫人伤心,偷偷瞄了一眼,见少夫人面上一片淡然,不像生气,心下稍安又有些疑惑。

少夫人成婚这两天,倒变得稳重许多。

封卿礼去了哪儿,秦舒禾半点不在意,闲庭阔步的往老夫人住的松鹤院走去。

靖安侯是武将,这侯府反而布置的颇为风雅廊院亭桥,花草檐角,以黑白色为主,清雅素净。

只可惜老夫人不善经营,侯夫人又包藏祸心,这侯府已经有了衰败之相。

行至松鹤院,垂花门外有两个身穿褐色短布衣的小丫鬟,见到秦舒禾过来,左边的那丫鬟立马笑着过来行礼,“翠红见过少夫人。”

“老夫人早起就等着世子跟少夫人过来,快请进。”

秦舒禾瞧了她们一眼,这两个丫鬟身姿曼妙,话音婉转,说话亲切,在老夫人面前极为得脸。

只可惜,是孟氏的人。

她当即回了个大大方方的笑,两个丫鬟有些发愣。

这少夫人心态倒挺好,在前院受了这么大的憋屈,世子都没陪着一块过来,这会还笑的出来,不知是真傻还是好心态。

心里有些计较,也不再多想,迎着秦舒禾往里面进,直到厅里的软座前。

软坐上的老夫人,半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打理的十分干净。

她身穿墨绿色绸衣,衣上绣着如意图案,面容慈祥,眼神锐利。

秦舒禾接过翠红递过来的茶盏,跪下去,“祖母。”

朱老夫人审视了她半响,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下,“卿礼呢?”

“回祖母的话,世子前院有公事,就没陪舒禾来给祖母敬茶,望祖母见谅。”

“恩,起来吧。”朱老夫人从身边嬷嬷手里接过一个精巧匣子,递给了秦舒禾,“拿着玩吧,老物件不值钱。”

秦舒禾双手接过,递给了青菊,又从青梅手里接过一匣子,匣子里是一翡翠抹额。

“这是舒禾孝敬祖母的,还望祖母喜欢。”

朱老夫人看了看那抹额,抹额正中的翡翠,一眼就能看出是好东西,水头足,底衬是鸦青暗纹绸缎,十分映衬,“有心了,坐吧。”

“是。”

秦舒禾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椅子上,跟朱老夫人攀谈。

靖安侯府底蕴薄弱,这爵位是因老侯爷的父亲跟先皇一起打仗,夺皇位,有从龙之功得来的。

老侯爷的父亲是泥腿子,在军中有了点建树,娶了当时他家乡县令家的女儿。

县令家的女儿跟着老侯爷,身份水涨船高,面对突来的富贵只有慌神的份。

不过因有先皇照顾,日子也过了下来,有了老侯爷。

先皇驾崩,太子继位,老侯爷也跟其父一样做了大将军。

因为前朝混乱,太子继位后严重重文轻武,老侯爷一家武将,京城贵女无一想嫁。

最后是老侯爷的母亲,找了娘家侄,成了这亲事。

朱老夫人就是老侯爷母亲的娘家侄女,也是不擅长理家,跟老侯爷成亲后一年,就生下长子,封卿礼的父亲。

封卿礼的父亲继承封家的英勇,不喜读书,只爱舞刀弄枪,京中人不少看笑话,却极得老侯爷跟朱老夫人喜欢。

再有了封卿礼之后,封卿礼从小就展现出聪明才智,读书过目不忘,又是封家的嫡长孙,朱老夫人疼到骨子里。

再是新皇登基,封卿礼是新皇年前的红人,前途一片,要娶个没爹没娘的商户孤女,她也应了下来。

朱老夫人瘫痪在床,被孟氏捂住了耳目,不知道府里的事,却对秦舒禾不错。

因为这是孙子要娶的,当初说这商户女子身份虽低,却极为乖巧。

朱老夫人因为什么对秦舒禾好,秦舒禾已不在意,她只记得在最后两年,十分困顿之时,朱老夫人这里是她能静下心的地方。

一老一少聊了几句,朱老夫人心里倒开怀了些,这商户孤女性情温和,经历大难还能平稳心态,是个大气的姑娘。

朱老夫人喝了翠红递来的茶,捶了捶了腿,觉得不舒服,“翠红,我这会腿疼的厉害,送少夫人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