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1)
子时的梆子声撕破夜幕,惊起江畔枯苇丛中栖息的寒鸦。九嶷山脚的寒江泛起青灰色雾霭,九十九盏素白莲花灯随波逐流,灯芯燃着幽蓝磷火,将少年单薄的身影映在青石板上。
沈怡在混沌中睁开“眼”,视网膜残留着家电爆炸时的白光。待视野清晰后,她惊觉自己正飘荡在一个被冰雪充满的幽寂世界里。这里无风,但时时飘雪,一个圆形的水波荧幕倒悬在此方天地之间,屏幕里,墨色江流如绸缎铺展,河灯载着点点星火坠入深渊。
还没等沈怡理清脑子里的思绪,一道属于少年人的低哑声音从荧幕中传出。
“阿娘,今日是您生辰。”透过水波纹般的视野,沈怡看见一双骨节修长、但挂满伤痕的手将最后一盏河灯推入江中。那盏灯尤为精巧,灯壁绘着朱砂符咒,在触及水面的刹那竟浮起甲骨文般的暗纹。
沈怡的视线刚刚落在那一朵朵晶莹剔透的淡蓝色符文上,还没等感叹一下,就只觉得眼前突然扭曲,符咒在她意识中自动拆解,化作立体几何模型在虚空旋转、打散,重组。
随后一本残缺的古代书籍模样的书,缓缓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紧跟着,她的脑海之中也浮现出“河洛天书”几个大字。
“这是......传说中可以掌管天下水系的河洛天书?”
莫名的,沈怡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和这本书相关的传闻。作为一个二十多年来挑灯夜读无数的资深小说咖,眼下这个情况要么就是她还没睡醒,要么就是她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
想起那些多出来的莫名见闻,以及自己最后眼前的巨大轰鸣与白光。
沈怡觉得自己更可能是后者。
打量着四周,沈怡忍不住吐槽道:“难道这是什么大爆炸引起的量子纠缠的后果吗?”
可自己脑海里那些莫名多出来的知识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怡想了想,试探着唤了几声:“系统?”“统统?”“统子?”“波若波罗蜜?”
短暂的安静之后,沈怡只能放弃逢穿越必有系统的想法,随后,她抬起自己的双手,低头看去......
下一秒,一阵刺耳的尖叫无声的传荡在这个被冰雪覆盖的世界之中。
“啊!”
“我的身体呢?”
“怎么回事?”
“我明明能感知到我的身体,怎么我却看不见!”
“啊!救命!救命!”
“谁能出来告诉我一下,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与此同时,萧烬的睫毛猛地颤动,一股钻心的疼痛自他的左眼蔓延至脑海,转瞬间,仿佛有一道天外来的刺耳尖叫声直直劈进他的神魂,让他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眼前一黑,直直的昏了过去。
另一边,渐渐情绪稳定下来的沈怡则是抱紧双臂,蜷缩于半空之后。好吧,虽然看不见实体,但她觉得自己就是这样,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
这个世界太安静了,眼下连之前那道水帘屏幕都变成漆黑一片,再也没有一点生机。
再呆下去,她会疯的!
就在少年倒下去,身影被杂乱的草丛所掩埋时,一道碧色光影正以一种光速快速赶来。
“小小的妖物也配当河神?”锦衣少年踩着翡翠葫芦凌空而降,一身华光潋滟,腰间璇玑玉佩撞出清越声响。他袖中金丝如毒蛇吐信,顷刻绞碎满江河灯。
江面骤起异变。
随着点点星火没入江面,却见上游黑浪骤起,十二盏猩红灯笼刺破夜幕。
轿顶七颗婴儿头骨空洞的眼窝里淌着黑血,抬轿纸人关节处的金箔在月光下泛着尸斑般的青灰。为首老者脖颈扭转至背后,裂至耳根的嘴角淌下粘稠液体,望着锦衣少年,道:
“何处宵小,竟敢乱河神大人婚礼,既然来之,那就随老奴一起赴喜宴去吧!”
说着,那老鬼作势去抓。
广袖翻飞间,锦衣少年腰间的璇玑玉佩与江风相撞,奏出编钟般的清越声响,直接将那鬼爪镇开,道:“琅琊阁镇守的寒江灵脉,如今竟成了魑魅魍魉的喜堂?真是好笑!“
“让你那河神赶紧滚出来,看看小爷我这璇玑剑阵布得如何!“
随着那锦衣少年冷笑掐诀,背后升起七十二把青铜剑,道:“戌时三刻,千机锁月。“
剑阵化作流光袭来的刹那,那老者空洞的眼窝里似是涌出一股浓浓的忌惮与不甘,举起手里的喜番迎了上去,金铁相击之声乍响,那老鬼嘶吼道:“孟浪小儿,扰神喜事,我家河神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让他来,还省得你家小爷我亲自去寻!”下一秒江面瞬间覆满冰霜,连带抬轿纸人一同冻成冰雕。
就在锦衣少年想要更进一步之时,一道墨色的身影凭空出现,阻拦在少年的身前。
停住脚步,少年静默打量了片刻,忽地一笑,道:
“我道是谁敢拦小爷的路,原来是琅琊阁的人,怎么,好好一条水系灵脉你们守不住,小爷在此帮了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感谢人的吗?”
墨色身影缓缓走出背光的暗影,直视着锦衣少年道:“这是我琅琊阁门内之事,就不劳少宗主费心了。”
少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其身后的冰雕,忍不住嗤笑一声,道:
“我道几个妖物如何有自称神的胆量,原来是这镇守寒江灵脉的琅琊阁早已沦为与妖物一处。啧啧啧,当真是天下最大的丑闻啊!”
“放肆!“墨色身影广袖翻卷,锦衣少年的七十二柄青铜剑突然凝滞半空。月光穿透剑身,照出剑脊上密密麻麻的殄文——那些蝌蚪状的文字正沿着某种轨迹游动。下一秒,青铜剑阵发出一阵悲鸣,竟调转方向直刺自己主人。
锦衣少年瞳孔骤缩,腰间玉佩突然迸发青光:“原来琅琊阁早把河洛天书的残卷《玄机图》炼成了活咒!“他猛地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八卦的图样,附着在青铜剑上,却丝毫抵挡不住剑势的袭来。
锦衣少年连连躲避,仓惶间,竟是被那人削去一缕长发。堪堪收回自己的剑阵,锦衣少年气的咬牙切齿地道:“你竟然以肉身作为玄机图的承载,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墨袍青年不闪不避,任由残留的剑气贯穿自己的左臂。诡异的是,那人的伤口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缕缕黑雾,隐约可见雾中浮着星图残片。
墨袍青年指尖轻抚被洞穿的伤口,下一瞬,伤口便在星图的牵引下重新愈合:“少宗主既知如此,就该明白...“他突然抬眸望向江畔草丛,“有些命数,不是云梦泽该窥探的。“
锦衣少年突然诡笑,袖中的金丝凝成毒蛟直扑对方面门。趁青年挥袖抵挡的刹那,他化作流光遁入虚空,唯有讥讽在江面回荡:“我倒要看看,等烛龙睁眼时,你们这些傀儡还能舞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