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童年旧梦（1/1）
“你为什么打佳佳！”几个小孩将年仅六岁的沈亦橙团团围住，一边伸手拉扯她，一边用那尚显稚嫩的嗓音大声质问着。
佳佳是谁？沈亦橙一脸茫然，平日里她只跟坐在身旁的小伙伴一起玩耍，压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没打佳佳。”沈亦橙赶忙向围过来的小孩解释。然而，孩子们却认定她在说谎，一心想着要为佳佳“报仇”。
有的使劲扯沈亦橙的头发，有的挥舞着小拳头朝她身上捶打。沈亦橙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也开始还手。
一时间，几个小孩扭打成一团。直到老师匆匆赶来，这场混乱才暂时停歇。
老师皱着眉头，问他们为何打架。孩子们七嘴八舌，异口同声道：“沈亦橙打了佳佳，我们要为佳佳报仇！”
老师走到沈亦橙面前，缓缓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佳佳都跟我说了，沈亦橙，你为什么要打她呢？”年幼的沈亦橙向来惧怕老师，面对老师的质问，她吓得低下头，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我没打佳佳。”
可在老师眼中，她这副模样无疑是心虚、在说谎的表现。
老师把沈亦橙带到办公室，又一次严肃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打佳佳？要是说谎，我可就要叫你家长来了。”小小的沈亦橙吓得不敢吭声，她害怕老师真的把父母叫来。
可她连佳佳是谁都不清楚呀，只能再次怯生生地重复：“我没打佳佳。”
最终，妈妈来了。
妈妈满脸歉意，不停地向老师鞠躬，还连声表示一定会向佳佳的父母赔礼道歉。
回家路上，妈妈一言不发，但沈亦橙能真切感受到妈妈的怒火。果不其然，一到家，妈妈便沉着脸问她：“你为什么打佳佳？”沈亦橙冲着妈妈大声喊道：“我没有！”可妈妈那充满怀疑、不信任的眼神，沈亦橙时至今日都难以忘怀。
晚上，爸爸回到家，把沈亦橙叫到跟前，严厉地训斥了她一顿。沈亦橙吓得既不敢出声，也不敢哭，因为爸爸向来不许她哭。
第二天，妈妈像往常一样送沈亦橙去幼儿园。
原本一切都如往日那般平常，可当沈亦橙的目光触及幼儿园大门的瞬间，一股莫名的恐慌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那扇大门仿佛也在厉声质问她为何打佳佳。她死活不愿迈进幼儿园半步，妈妈在门口使劲拉扯她，沈亦橙只觉浑身生疼，却依旧拼尽全力反抗。周围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围观这场“闹剧”。
路过的小朋友们眨着懵懂的眼睛，还以为这个小朋友是因为不想上学才这般抗拒。沈亦橙最终被拽进了园长办公室。
园长向老师了解完情况后，便和声细语地对沈亦橙说：“小朋友呀，做错了事勇敢承认就好啦，哭可解决不了问题哟。去给那个小朋友道个歉，大家依旧是好同学。好了，快回班级去吧。”
直至沈亦橙亲眼瞧见那个被众人称作佳佳的女孩，内心的谜团才终于缓缓解开，她也终于彻悟老师为何会那般笃定是自己打了人。
站在教室的中间，老师正满脸慈爱地站在佳佳身旁。老师的眼神里流淌着无尽的温柔与宠溺，那只手轻柔地落在佳佳的头顶，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佳佳精心梳理过的漂亮头发。那头发顺滑如瀑，在日光的轻抚下，泛着粼粼的光泽，每一丝都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精致。
再看佳佳，身着一身崭新的名牌衣服，裁剪合身的连衣裙上，精致的蕾丝花边层层叠叠，领口处别着一枚小巧而闪耀的胸针，脚下是一双擦得锃亮的小皮鞋，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她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可那眼神中却透着明显的挑衅，正肆无忌惮地斜睨着沈亦橙，似乎在无声地宣告自己的“优越”，又像是在故意炫耀老师对她的偏爱。
在这一瞬间，沈亦橙突然意识到，在老师的眼中，眼前这个漂亮、衣着光鲜且自信满满的佳佳，才是值得信任与疼爱的孩子。相比之下，自己穿着朴素，性格内向，还总因调皮被老师批评，在老师的天平上，自然是毫无分量可言。这份强烈的对比，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地刺进沈亦橙幼小的心灵，让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被不公平对待的苦涩与委屈。
或许，沈亦橙内心的自卑，便是从那时悄然种下了种子。
沈亦橙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整个房间漆黑一片，外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想必爸妈都已入睡。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瞧见妈妈独自在沙发上熟睡，爸爸大概已经回房休息了。
她移步厨房，拿起一把水果刀，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边，缓缓举起左手腕，右手握着的水果刀一点点朝着左手移去。
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沈亦橙低头一看，竟是宋初舟打来的。
她微微一怔，放下刀，接通了电话。
一时间，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宋初舟率先打破寂静：“沈亦橙，是不是吵醒你了？”
沈亦橙没有吭声。
宋初舟轻声笑了笑，用极为温柔的语气说道：“跟我聊聊天吧，随便说点什么都行，我绝对保密。”
沈亦橙依旧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就在宋初舟打算再开口时，沈亦橙突然说道：“我梦到小时候的事了，心里特别难受。”
宋初舟微微沉默了一下，随后开口，声音依旧轻柔：“是哪件事呀，写在博客里了吗？跟我讲讲。”
“很累。”
沈亦橙只吐出这两个字，可宋初舟却能深切感受到，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蕴含着无尽的疲惫与复杂情绪，多得让人无力去细细诉说。
“我总看你写的故事，那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宋初舟说道。
沈亦橙刚想拒绝，宋初舟便紧接着说道：“就听听嘛，咱俩也算是好朋友了，就当听我唠叨几句。”
沈亦橙没有回应，宋初舟便当作她默许了，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我之前跟你提过，我有个妹妹。其实我们俩并非亲兄妹，是在福利院相识的。没错，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她原本有个哥哥，可惜出了车祸去世了，我和她哥哥是好朋友，便主动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后来，我们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考上镇上的高中后，就离开了福利院，开始独立生活。再后来，我们考上大学，又被举荐出国留学，回国后就开始工作……是不是没想到我是个孤儿呀？”
沈亦橙着实有些意外，在她的想象中，宋初舟这般优秀，父母理应是事业有成的人士。
“要是你感兴趣，有空我可以带你去那家福利院看看。我和妹妹定期都会去给那里的孩子们做心理检查，关注他们的心理健康。还有我妹妹，我也特别想介绍你们认识。”
沈亦橙依旧没有搭话。
宋初舟又接着说：“等我去你那儿，你请我吃饭吧，我爱吃茄子和芹菜。”
沈亦橙在心里默默想着，真巧，这两样她都不喜欢。
“你会做菜吗？我也就只会简单炒点蔬菜。”宋初舟问道。
沈亦橙心想，自己厨艺也不怎么样，不过会做点小点心。
“你喜欢哪个城市呀？我在国内没怎么旅游过，澳大利亚倒是特别漂亮，我就是在那儿留的学，在悉尼，附近有悉尼歌剧院、南岸公园之类的景点，有机会可以带你去玩。”
沈亦橙心里想着，真好，她也一直盼着能去国外游玩。
“沈亦橙，你平常都喜欢做些什么呀？写文章吗？我喜欢健身和看动漫，你呢？我前几天看了一部国漫，讲未来世界的，叫《奏响的乐章》，你看过没？我看到第三集了……”宋初舟说个不停。
沈亦橙恰好也看过这部动漫，脑海中不禁回想起第三集的情节。不知不觉间，她已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开始认真听宋初舟讲话。
“沈亦橙。”宋初舟忽然停顿了一下。
沈亦橙原本还沉浸在动漫的回忆里，这突如其来的呼唤让她猛地回过神，不自觉地专注倾听。
“你愿不愿意试着跟我交往看看？”宋初舟鼓起勇气问道。四周静谧无声，沈亦橙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平静地开口：“不愿意。”
宋初舟忍不住苦笑，没想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呢？我真的很不错哦。”
宋初舟半开玩笑地说道。沈亦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推销”自己的人，不禁半开玩笑地回应：“我可不需要你以身相许。”
宋初舟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之前自己说过要报恩的话，赶忙解释：“这次可不是为了报恩，是真心喜欢你。”
沈亦橙一脸认真地说：“真的，跟我相处久了，你会讨厌我的。”
宋初舟同样认真地回应：“那就等真到那时候再说，起码现在我特别喜欢你。”
听到“喜欢”这两个字，沈亦橙感觉既陌生又懵懂，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这么晚了，挂了吧。”“
没事儿，陪你才是最重要的。”宋初舟语气坚定。
沈亦橙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你别这样，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你还是快去睡觉吧。”
“那你得保证乖乖的，等我明天过去。”宋初舟认真道。
“哦。”沈亦橙瞥了一眼水果刀，将它放到了床头柜上。“那我挂了，你赶紧睡吧。”
“等一下，先别挂，就这么通着电话吧。”
“你话费多呀？”沈亦橙忍不住吐槽。
“那用微信电话。”宋初舟依旧不依不饶。
“你是不是有病，我也要睡觉了。”沈亦橙明白宋初舟是在担心自己，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说了句“挂了”便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旁，打开电脑。
这时，手机又响了，她瞧了一眼，是宋初舟发来的一个晚安表情包，沈亦橙没理会，搜索《奏响的乐章》，点开第一集，看了起来。
宋初舟挂了电话，打开电脑，点开博客，翻找出沈亦橙以前写的文章，把那些涉及她小时候经历的内容又仔细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