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乐伯致师(1/1)

次日,乐伯找到车正摄叔,车右许伯,告诉他们,今天咱们露脸的机会来了,前去晋国大营致师示威,不知道你们两个敢不敢去。

摄叔和许伯听闻大喜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么会不敢呢!”于是乐伯让他们赶紧准备战车,然后去晋国大营挑衅。

不多时,车正摄叔驾驶着一辆青铜戎车缓缓驶来,乐伯正在调校自己的弓弦。

车正摄叔甩着马鞭走过,皮鞭梢头缠着一缕红缨:\"将军,听说晋国人总在背后嚼舌根,说咱们'荆蛮不知礼'。\"

许伯握紧大戟,目光扫过辕头新铸的虎头纹车辕,瓮声瓮气道:\"哼……今日老子便让他们瞧瞧,楚人执弓能战,执礼能尊。\"

乐伯将最后一支箭插入箭囊,箭头清一色发着金色光芒,乐伯道:\"战要让他们惧怕,礼要让他们信服,这才是大王要的'威德并施'。\"

三人穿好犀牛皮铠甲,肩甲上的虎头纹在晨光中狰狞欲啸,车正摄叔用马鞭柄敲了敲车辕道:\"我听说当年姜子牙致师殷商,车正驾驶战车需要疾驰,战旗吹响身后,这叫“疾风压旗”。

战车要擦着敌营辕门而过,让敌人看清咱们盔上的凤羽。\"

乐伯将最后三支雕翎箭依次插入箭囊,回声道:\"摄叔说的没错,我也听说主将车左,应当左射敌首、右射马喉,必要时替驭手控缰——摄叔,你驾车不稳,我可要抢你的活儿了。\"

许伯冷哼了声,大戟在掌心甩了一下道:\"我也听闻,车右该当斩将夺旗,摄叔到时候可别贪功抢我的俘虏,当心我卸你战车轱辘。\"

此时楚军营门大开,三人戎装蹬车,车正摄叔将战车疾驰而出,荡起一阵黄沙。

当战车行至晋营百步开外,摄叔猛地勒住缰绳,战车在泥地犁出半人深的辙印。

乐伯站起身,赤红披风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对着晋国大营就喊:\"晋营将士听着!楚王遣我等以古礼'致师',谁敢接招?\"

话音未落,营门轰然洞开,一员黑甲将领驾驶战车冲出,兜鍪下络腮胡似钢针,大声回应:\"某乃鲍癸!尔等蛮夷,敢在我军阵前撒野——\"

他话音未落,乐伯手中箭已离弦。弓弦嗡鸣间,箭矢擦着鲍癸左耳飞过,\"噗\"地钉入辕门立柱,尾羽震颤如振翅寒蝉。

鲍癸惊得勒马后退,却见车正摄叔竟然已跳下战车,蹲身解开战马缰绳重新编结,动作慢得仿佛在为贵族驯马。

乐伯则从车舆中取出缰绳,姿态从容如在自家马厩:\"驭手控辔不稳,如何称雄战场?摄叔,让晋人见识下楚地车技。\"

乐伯,摄叔又重新跳上战车,摄叔轻抖缰绳,战车突然向左侧急转,车轮贴着营墙擦过,墙土簌簌落在最近的晋军士卒脸上。

那士卒惊怒交加,挺枪刺来,却见乐伯反手抽出第二支箭,不偏不倚钉在他脚边的陷马坑边缘。

战马前蹄悬在坑口,惊得长嘶人立,将士卒掀翻在烂泥里。摄叔趁机抓起对方掉落的盾牌,在手中抛接两下:\"这盾牌铜纹不错,带回去给大王当菜板!\"

随后摄叔再次调转马头,战车如离弦之箭冲至晋营前时,摄叔突然猛拽缰绳,战车左翼几乎擦着辕门立柱掠过,旗杆上的\"楚\"字大旗被车风卷得倒向一侧。

晋国军营中传来叫骂:\"不是说罢兵言和么要会盟吗?楚人怎么又来挑衅耍诈!\"

乐伯在颠簸的战车上站起身,弓弦声如夜枭长鸣,冲在最前的晋国军士咽喉一凉,仰头栽下马,那支箭射死一名晋国军士。

\"欺人太甚!\"巡防大将鲍癸挥戈杀出,却见车右许伯已跃下战车,拿起大戟磕在一名晋军头盔上发出闷响。

那士卒被大戟砸的晕头转向间,许伯上前割下他的首级揣入皮囊,转身上车,一举皮囊道。

“齐活,撤……”。

与此同时,乐伯竟真的跨过车舆,从摄叔手中夺过缰绳道:\"摄叔,你车技太糙,看我给你耍耍!\"

摄叔骂骂咧咧退到一旁,却见乐伯手腕轻抖,战车突然以寸许之差避开前面陷阱,车轮溅起的泥点精准甩在追兵脸上。

然后战车就停在鲍葵十步之外,乐伯则握着缰绳笑吟吟看向鲍癸,目光扫过对方气得扭曲的脸:\"鲍将军可是要学追魂弩?我这马跑起来,连风都追不上。\"

鲍癸怒喝着指挥左右翼包抄,将这三人给我碎尸万段,晋军士卒立即分成两队,朝着乐伯而去。

摄叔夺过缰绳道:“别玩了,对方急眼了,赶紧走”于是立即驾车疾驶而去。

鲍癸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正要下令放箭,却见战车突然转向,马蹄溅起的水花中 鲍葵立即下令追击,三十辆战车分为两队追击乐伯战车。

乐伯一看鲍葵追了上来,抬手掷来个圆滚滚的东西。鲍葵他下意识接住,竟是颗带发的头颅,双目圆睁,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沫。

许伯的笑声从风中飘来:\"鲍将军不是要'致师'么?这礼物可还合心意?\"

鲍癸只觉血气上涌,挥戈大呼:\"左右翼合围,杀了这些狂徒!\"晋军战车应声而动,却见摄叔驾车快速朝着楚国大营而去,鲍葵穷追不舍。

乐伯然后左右开弓,射死几名车正和车佐,但是鲍葵仍旧穷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摄叔不敢大意,加速行驶。

乐伯还要射击,忽然按住腰间箭囊——坏了,只剩最后一支箭了。

恰在此时,前方芦苇荡\"唰\"地分开,一只麋鹿受惊窜出,鹿角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光 泽。

乐伯目光一亮,弓弦再度绷紧,箭矢破空而出,竟穿透麋的脖子,余势不减地钉入草丛中一只昂首的乌龟。龟甲碎裂声中,那畜生四脚朝天乱蹬,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鲍将军!\"乐伯赶紧下车拎起麋鹿和乌龟,敬献给鲍葵,鹿血顺着指缝滴在车轼上。

乐伯道:\"孟夏按《月令》不宜捕麋鹿,可这孽畜冲撞王师,我想贵将军营中缺少鲜肉,只好借花献佛了,这只麋鹿和乌龟献给将军和将士煮汤喝!\"

鲍癸接住麋鹿的瞬间,忽然注意到箭杆上刻着细小的\"止戈\"二字,再看乐伯袖口露出的黻纹刺绣——那分明是王室公卿才能佩戴的纹样。

你们...究竟是何人?\"鲍癸的戈尖不觉垂下。乐伯擦了擦手上的泥血,语气庄重道:\"昔我先王熊绎与晋侯同殿称臣,今日特来请教——\"他环视四周震惊的晋军,\"何谓'不鼓不成列,不杀黄口'?\"

鲍癸望着战车上的\"楚\"字大旗,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叹息:\"楚国祖上亦是帝高阳之苗裔,与我等同出一源。\"

再看车左乐伯射麋用矰矢乃是礼仪之箭、车正摄叔控车分毫不差,车右万军阵中取人首级。

现在又以献麋鹿之礼,哪里是传言中的\"蛮子\",分明是将周礼融于骨血的三位君子。

如今晋国已经是丢了里子,再杀了他们又丢了面子,于是鲍葵猛地扯转马头,声音里已无战意,对着手下道:\"退下!此三人,车左善射知仁,车右能言知礼,车正知书达理,此乃君子也,不可轻辱。\"于是放了乐伯三人。

欢迎阅读下一章,敖山设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