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老鼠的地盘(1/1)

他从日头偏西一直寻到暮色沉沉,大街小巷都找遍了,却连小偷的影子都没见着。他心里笃定,那小偷肯定还在这附近晃悠,只要自己守株待兔,早晚能把他逮住。可眼下他身无分文,肚子饿得咕咕叫,连住客栈的钱都拿不出来,解决吃饭和住宿成了燃眉之急。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叫花子讨饭的地方。他看到地上还放着个脏兮兮的破碗,便弯腰把碗捡了起来。随后,他走到街边,找了个显眼的角落坐下,把碗搁在身前,学着叫花子的模样,眼巴巴地等着路人打赏。

这时,一个男子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前,停住了脚步。过了一会儿,男子蹲下身子,上下打量着他,问道:“小子,你在这儿干啥呢?”

这人的长相实在是太奇特了,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他的脸狭长无比,下巴尖得像楔子,直直地往下延伸,整个轮廓活脱脱就是一张老鼠脸。一双小眼睛在那狭长的脸上显得格外扎眼,透着老鼠般的警惕和狡黠。嘴角总是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奸诈笑容,嘴唇上方的两根长胡子,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轻轻颤动,更是把他和老鼠的相似度拉满。

严欢看着他这滑稽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男子脸色一沉,严肃地问:“你在这儿到底干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我在这儿讨饭呢!”严欢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可是我们丐帮的地盘,你想在这儿讨饭,就得加入我们。”男子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您是?”严欢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附近老鼠庙的头头,这一片的乞丐都归我管。”男子挺了挺胸膛,一脸得意。

严欢心里一动:他既然是叫花子的头头,肯定消息灵通,说不定能帮我找到那个小偷。

于是,他连忙说道:“大哥,那我就加入你们丐帮吧。”

“加入我们丐帮可没那么容易,是有条件的。”男子狡黠地笑了笑。

“什么条件?”严欢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得交十两银子。”男子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可是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大哥,要不这十两银子算我欠你的,等我以后赚到钱一定还你。”严欢满脸恳求。

男子眼珠滴溜一转,在眼眶里快速地转了一圈,然后说:“看你这么想加入,我就勉强收留你吧。”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严欢激动得连连道谢。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问道。

“我叫严欢。”

“巧了,我养了一只老鼠,它正好就叫把酒。”说着,男子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只老鼠。他把老鼠放在腿上,轻轻摸着老鼠的背,说道,“把酒,这就是你弟弟严欢。”

严欢一听,心里直犯嘀咕:怎么感觉这男子在骂我呢!

这时,那老鼠竟然抬起头,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严欢仔细一瞧,发现这老鼠小小的眼睛,瘦瘦的脸,和男子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

男子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几颗玉米粒,递给老鼠。老鼠坐在他的腿上,俯下身,用两只小爪子抓起玉米粒,飞快地放进嘴里。它的嘴巴快速咀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起来竟有那么一点可爱。

“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严欢小心翼翼地问。

“我叫李老鼠。”男子大大咧咧地回答。

“大哥,我肚子饿了,您能给我弄些东西吃吗?”严欢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现在是叫花子了,得自己讨饭!”李老鼠摆了摆手,一脸理所当然。

“可是这人来人往、最繁华的地方,为什么没人给我施舍呢?”严欢满心疑惑。

“因为你看起来还不像一个叫花子。”李老鼠上下打量着他,摇了摇头。

这时,那只大黑耗子好像吃完了玉米粒,“嗖”地一下钻进了李老鼠的怀里。李老鼠继续说:“叫花子嘛,身上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衣服,脚上蹬的也都是破破烂烂的鞋子……”

“那也容易,我去附近的垃圾堆里找一身衣服和一双鞋子就行。”严欢满不在乎地说。

李老鼠盯着严欢,摸着嘴唇上方的胡须说道:“兄弟,天色已经黑了,你准备睡哪里?”

“我好像没地方睡觉了。”严欢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你就跟我回老鼠庙吧。那里虽然没有床,但是总比睡大街强吧。而且那里说不定能找到破烂衣服。”李老鼠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大哥。”严欢感激地说。

这时,李老鼠站起了身。他可能蹲得太久了,站起身后,只觉得腿麻得厉害,忍不住活动了一下腿脚。

···

随后,严欢跟着他去了老鼠庙。

老鼠庙在城外的小山坡上,庙前有一条蜿蜒的道路,道路两旁松木成林。此时,红日渐渐落下山头,天边的云朵被霞光染成了殷红色,美不胜收。

他们沿着道路,缓缓走进了庙内。

庙内墙壁高大厚实,屋瓦也很结实,遮风避雨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庙内十分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大堂破烂不堪,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灌进来,吹得呼呼作响。前几天下了雨,雨水在低洼处汇聚成小水洼,至今还未晾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庙里住着许多穷人。地位高一点的占据了好地方,住在里头的房子里。地位低的叫花子或临时的旅客只能在破庙的大堂里,找一个角落蜷缩着休息。

严欢一进庙就发现这里有很多老鼠,低洼处有老鼠在觅食,高墙处有老鼠在快速行走,墙角处也有老鼠在偷偷躲藏……

他忍不住问道:“大哥,这里怎么这么多老鼠呢?”

“老鼠庙老鼠庙,没有老鼠怎么能叫老鼠庙呢?”李老鼠边说边蹲下身,从怀里拿出那只老鼠,老鼠一落地,便快速向庙内跑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这些老鼠都是你养的吗?”严欢好奇地问。

“我哪能养得了这么多呀。”李老鼠摇了摇头。

“老鼠这么多,你为何不把它们赶走呢?”严欢满脸不解。

“我来这里之前,这些老鼠就在这里了。按理说,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我们不过是客人罢了。”李老鼠一本正经地说。

“这样吗?”严欢尴尬地笑了笑,觉得这说法实在是新奇。

“对。”李老鼠点了点头。

“大哥,我晚上睡哪里呢?”严欢又问。

“睡这里。”李老鼠把他带到了大堂西边的一个角落。这里有一张破旧的席子,却没有被褥。于是,李老鼠去附近捡了一张没人要的被褥,塞给了他。

这天晚上,严欢失眠了。他的身体钻在被子里,脑袋露在外面,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打量着破庙。

附近的老鼠太多了,它们不停地跑动着,还经常跑到他身旁觅食。有的老鼠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打架,被打输的老鼠惨叫一声,“嗖”地一下跑开了。

大堂里的门口有明亮的火光,一些叫花子从附近的人家偷来了几只家鸡,拔去羽毛,架在火堆上烤着。鸡肉被烤得滋滋冒油,香味四溢,风把香味吹进大堂,把多日吃素的人们馋得口水直流。

严欢闻到了香味,心里想:“要不我去门口看一看。说不定可以分到一口肉。就算分不到肉,分到一块骨头也值了。”

于是,他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里有十几个叫花子,每个人都拿着一只鸡。有人用棍子将鸡肉挑着,放在火上不停地翻转,烤得鸡肉金黄酥脆;有人还在费劲地给鸡拔毛,鸡毛乱飞;有人已经清理了鸡毛和内脏,正眼巴巴地等待前面的人把鸡烤熟。

严欢走到一个叫花子旁边,这家伙身材细长,皮肤被火光映得通红。他问:“大哥,还有多余的鸡吗?俺也想吃一只了。”

叫花子看着他,满脸疑惑地问:“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我跟你们是一伙的,我大哥是李老鼠。”严欢连忙解释。

“原来是自家兄弟呀。你去杀鸡的地方问一问,他们要是愿意给你,你就有的吃了。”叫花子指了指不远处。

“好嘞,谢谢大哥。”严欢道谢后,便朝着杀鸡的地方走去。

这里有两个叫花子正蹲着拔鸡毛。一个身材中等、体型微胖,另一个个头矮小、身材消瘦。这里离篝火远,光线昏暗,看不清他们的相貌。但是,严欢隐隐约约觉得那个瘦弱矮小的人很像前几日偷钱的那个少年。他怕认错了,便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处。

那少年正在专心杀鸡,压根没注意到他走近。

严欢看清了那少年,个头矮小,身形单薄,细胳膊细腿的。特别是他的脑袋又尖又长,活像一个瓜。

严欢确信他就是那个小偷。于是,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大声说道:“就是你偷了我的钱。”

“干什么?”少年猛地站起身,想要挣脱。可是严欢死死地抓住他,他根本挣脱不掉。少年急了,喊道:“谁是小偷,我可从来不做偷窃的事情,你不要血口喷人。”

“就是今日上午,你在集市上偷了我的钱,你的模样我记得一清二楚。快把我的钱还给我,不然我一拳打死你。”严欢怒目圆睁。

“放开我!”少年拼命挣扎。

“赶紧把银子还给我。”严欢话音刚落,就看到篝火旁的叫花子们纷纷围了过来。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并说道:“兄弟,放手吧。”

严欢转头,看到一个边疯子的男人,他就是之前在路口遇到的叫花子。他惊诧地问道:“你们认识?”

“对呀。”边疯子男人笑着说。

“原来你们设局玩我。”严欢恍然大悟,气得满脸通红。

叫花子朝他笑了笑,说道:“我就承认我们偷了你的银子,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我可以揍他!”严欢挥了挥拳头。

“你揍一下给我看看!”叫花子挑衅道。

于是,严欢抬起拳头,就朝小偷的脸上砸去。可是,他的手还在空中时,就被边疯子一把抓住了。随后,他感到他的小腿被人狠狠地踹了一下,膝盖一软,向前跪了下来。

他努力地想要站起身,可是,有人又朝他的后背踹了一脚。他的身子向前倾,“扑通”一声倒了下去。紧接着,有人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背上。

“嘿嘿!这么弱,也想跟我们玩?”那人嘲笑道。

这时,严欢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除非他手上有一把刀,不然他根本赢不了他们。

“哎呀,这不是严兄弟吗?你们怎么把我兄弟打趴下了?”严欢抬起头,看到李老鼠蹲在他身边。

“大哥,快救我!”他焦急地喊道。

“给个面子,放我兄弟一马吧。”李老鼠对坐在他身上的边疯子说道。

“大哥,他要找小凡麻烦。”边疯子解释道。

“没事的,他是自己兄弟。”李老鼠摆了摆手。

于是,边疯子站起了身。

李老鼠扶着严欢站了起来,严欢说:“大哥,那个小子偷了我银子。”

“这边人多,你随我去里面说。”李老鼠拉着他往庙内走去。

严欢跟着李老鼠回到了庙内,然后,他们来到之前休息的地方坐下。

有老鼠大摇大摆地跑进了严欢的被褥边,就算有人走来也不躲避。

这时,李老鼠竟然把老鼠抓了起来,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就像抚摸一只猫一样轻轻地抚摸着老鼠。

李老鼠说:“兄弟,何必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他偷了我银子。”严欢委屈地说。

“他年纪小。”李老鼠替小偷开脱。

“你可以让他把银子还给我吗?”严欢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行,他是我的侄子。”李老鼠摇了摇头。

“可是,大哥。你的侄子偷了我的东西,你作为一个长辈不应该教训他吗?”严欢不解地问。

“我们是叫花子,叫花子偷东西不叫偷。”李老鼠振振有词。

“为什么不叫偷呢?”严欢满脸疑惑。

“因为叫花子只想着怎么活下去,偷是他们活下去的一个方法。”李老鼠一脸无奈。

“我觉得叫花子也应该做一个好人。”严欢认真地说。

“你饿着肚子的时候,还想做一个好人?”李老鼠反问。

“能不能做成是一回事,但一定要有这个理想。不然有一天你不饿肚子了,也依旧是一个坏人。”严欢坚持自己的想法。

“做好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李老鼠不以为然。

“大哥,你不能这么想呀。做好人就是做好人,要什么好处呢?”严欢着急地说。

“没有好处,我们可不做。”李老鼠撇了撇嘴。

“大哥,你不能这么想呀。我们做事情不是图什么好处的。比如我和你做朋友,我是贪图你的钱吗?”严欢试图说服他。

“当然,你想让我把银子还给你。”李老鼠毫不留情地说。

“大哥,你不能这么想呀。我是纯粹觉得你仗义,才跟你做朋友的。”严欢一脸真诚。

“那还不是因为我仗义。”李老鼠还是不相信。

“大哥,你不能这么想呀。就算你不仗义,我还会跟你做朋友的。”严欢信誓旦旦地说。

“奇怪,你为什么要和不仗义的人做朋友呢?你不怕他们背后捅你刀子?”李老鼠满脸疑惑。

“大哥,你不能这么想呀……”严欢还想继续说。

“他偷了你多少银子?”李老鼠打断了他。

“二十两银子。”严欢回答。

“那这样吧。你不是欠我五十两银子吗?就当你还了我二十两,这总可以了吧。”李老鼠提议道。

“好吧。”严欢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严欢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扭头去看,十几匹骏马已经带着乘客来到了庙前。

乘客纷纷下马,朝着庙内走来。这些人体格健硕,腰间都挂着兵器,一看就是官兵。

叫花子们被官兵的威势吓到了,他们紧张地看着官兵一步步走近,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一句话。

官兵队列中,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阔步而出。他面庞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透着与生俱来的英气。此刻,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高高在上的口吻,声如洪钟般说道:“谁是这里的老大?”

李老鼠急忙跑过去,点头哈腰,恭敬地说道:“官爷,俺就是这里的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