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五个世界番外（2/1）
羲和82年。
边境战事彻底结束。
在收复被占领的城池后，沐云初带兵一路打了回去，活生生将侵略战打成了敌军的首都保卫战。
拿到敌军降书的那一刻，长达八年的战争彻底宣告结束。
至此以后，大齐的威名打响，万国来朝，边境安稳，再无外敌之忧。
“云初，回京后你打算做什么？”
班兵回京时，温淮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胡子拉碴的，懒懒的倚在马上。
八年的征战，沐云初黑了不少，眉眼也比之前锋利许多，抬眸间英气逼人。
“不知道。”
她望着远方的连绵的山脉，神色冷淡。
“我打算一回去就上李府提亲。”
温淮卿牵着马绳，说起李君雅的时候，脸上不自觉露出笑。
“君雅等了我很久，我和她约好了一回去就娶她。”
沐云初瞥了他一眼，语调平静。
“恭喜。”
“到时候你也要来啊，我们几人少了谁都不完美。”
温淮卿呲着大牙傻乐，全无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将军风范，活脱脱一个陷入爱情的傻小子。
“嗯。”
沐云初点点头。
温淮卿和李君雅的婚礼，她自然是要去的。
温淮卿和李君雅从那年旅游回来便一直黏黏糊糊的谈起恋爱。
本以为他们很快便会结婚成家，没想到因为战事生生拖了八年。
作为他们爱情的见证者，沐云初没有理由缺席。
“知礼说等开春一同去祭拜殿下。”
温淮卿想起什么，稍稍收敛了笑容，小心的去看沐云初的脸色。
“好。”
沐云初只是怔愣片刻，随即淡淡的点头。
“云初啊…”
温淮卿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怎么了？”
沐云初侧过头去，静静的望着他。
“算了，没什么。”
温淮卿长叹一口气，摇摇头。
八年的战争，将士死伤无数，沐云初更是从得知顾黎的死讯后便变得越发沉默冷淡。
尤其是近两年，每每看到沐云初，温淮卿都觉得她和殿下越发相似了。
不论是喜怒不言于色，还是杀伐果决的冷淡姿态。
她都和殿下越来越像了。
温淮卿不知道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他说不出这种感觉。
沐云初瞥了满脸愁容的像个沧桑大叔的温淮卿一眼，扬起马鞭，策马前行。
风吹拂过她的耳畔，带起她的发梢，留下亲密的耳语。
沐云初策马奔腾着，景色不断从她的身侧掠过。
她只希望快一些。
再快一些。
快些回到殿下所在的地方。
尽管那里不再有殿下的身影。
-
京城。
沐云初和温淮卿大胜归来，顾辞为两人和将士们举办了声势浩大的洗尘宴。
几位互相扶持着成长的好友也得以在宴会上再一次相见。
宋知礼穿着官服，眉眼冷肃沉寂，但在看到沐云初的瞬间，眼中冰雪消融，展眉笑了起来。
她紧紧的抱住沐云初，这个在朝堂上行事果决的女宰辅，声音竟然哽咽起来。
“云初。”
“云初。”
她一遍又一遍的叫着沐云初的名字，好似这样便能抹去两人八年未见的空白。
沐云初靠在她的肩头，神色柔和下来，温柔的怀抱着她，耐心的遍遍回应。
“我在。”
后一步赶来的李君雅抹着眼泪，小声嚷嚷着。
“好过分，怎么能不等我？”
“我也要和云初抱抱！”
说完，她提起裙摆，加入拥抱之中。
比起克制安静的两人，李君雅则要感性的多。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嗷嗷嚎着，说着自己对沐云初的思念。
温淮卿和顾流年站在一旁，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皆是笑了起来。
他们之间从未被时间冲淡，一如往常的欢喜胜意。
两日后。
几人一同去顾黎的墓前祭拜。
这是顾流年为顾黎立的墓碑，不在高墙望不见天的皇陵中。
而在京城远郊一处风景极好的山上。
在这里，可以看到最美的日出与日落，无人打扰，享受自然的沉静与美好。
“殿下。”
沐云初跪在墓前，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声音沉闷。
“我回来了。”
她终于回来了。
可也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见不到总是会笑着开解她，温柔的关怀她，纵容她一切小脾气，支持她所有选择的殿下了。
沐云初的手指有些无力，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呆呆的望着那块墓碑。
她不明白。
那么好的殿下，怎么就不在了。
明明她离开前，她们还说好了，等她回来就一起出去游玩。
可是…
沐云初眨了眨干涩的眼。
殿下骗她。
她没有等她回来。
甚至连最后一面，她都没有见到。
顾流年蹲下身，为她披上长袍。
“云初。”
沐云初没有反应，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块墓碑。
顾流年拉起她的手，一片冰凉。
他稍稍用了些力，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努力为她带去暖意。
“云初。”
“还记得殿下信中同你说过什么吗？”
殿下二字总算让沐云初有了反应。
她稍稍回过神，嘴唇动了动，无意识的喃喃。
“云初要开心幸福，并永远自由。”
顾流年细心为她整理着散乱的发丝，捧起她的脸颊，迫使她看向自己。
“那你该怎么做？”
眼前的景色重新被聚焦，那块刻着顾黎名字的墓碑不见了踪影。
沐云初垂下眼，嘴唇颤抖着，最终什么都没说，推开了他的手。
“云初。”
顾流年执着的重新握起她的手，用上了力气，不再给她推拒的机会。
“我不知道。”
沐云初被烦的不行，狠狠甩开他的手，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我不知道！”
她到底该怎么做？
总是耐心为她引路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不知道。
她甚至连殿下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被困在边境，身后是大齐的子民，前方是来犯的外敌。
离开了殿下，再也没有人给她选择的机会。
她退无可退，为国为民，乃至为殿下，她都无法任性妄为。
“姐姐。”
看着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的沐云初，顾流年叹了一口气，将她搂入怀中。
他鲜少叫沐云初姐姐，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被逼无奈。
“姐姐，别怕，还有我。”
但现在，他耐心的哄着她，细心的安抚她的情绪。
宋知礼三人站在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人上前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沐云初的情绪缓和下来。
她将额头抵在顾流年的肩头，再开口时，话语间已是带上了哭腔。
“流年啊。”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领，泣不成声。
“不公平不公平。”
“真的好不公平。”
三声不公平，不知是为病逝的顾黎，还是为她自己。
“我明白。”
顾流年的眼睛也有些发红，他环抱着沐云初，轻声说。
“但是姐姐。”
他像顾黎对待她一样，温柔的轻轻拍着她的背。
“生活没有退路，我们只能向前。”
“不光是为了你，我们也如此希望，殿下也是。”
“殿下曾和我说，若你回来后，感到迷茫，找不到前进的方向，那就…”
顾流年轻声说着顾黎临终前交代的话。
彼时顾黎已经时日不多，再将公主府的一切都交给顾流年后，谈起了沐云初。
她面色苍白，靠在床头，烛火雀跃间，温柔的笑了起来。
“若是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那就朝外走吧。”
“去看山河迤逦，看民俗风情，领略世间百态。”
她说完，回过头，两眼弯弯，火光在她眼中悦动，宛若天上明星。
“体会不一样的活法，潇洒恣意，不会止步不前，这才是沐云初。”
随着顾流年温柔的低语，沐云初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开。
“这是殿下让我交给你的。”
顾流年扶着她的肩膀，取出两个小小的锦囊放入沐云初手中。
两个锦囊秀得歪歪扭扭，做工很是粗糙，从布料的边缘能够看出年代已久。
“这是…”
这是她闲时做的女工。
也是她送给殿下的第一件东西。
沐云初紧紧的捏住那两个锦囊。
她在送与殿下时曾说，若是殿下有什么心愿，就写在锦囊之中交给她。
她就算拼了命也会实现。
但是没想到，兜兜转转间，锦囊装着顾黎对她的心愿和期许，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沐云初垂着头，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一直被她压抑在心中的情感在此刻轰然爆发。
她将锦囊抱在怀中，失力的倒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大哭出声。
阳光隔着树荫，轻柔的落在她的身上，宛若拥抱孩子的母亲。
-
羲和91年。
“我是温昭黎。”
扎着两个丸子头，宛若白玉般的小姑娘坐在墙头，和身旁的守卫聊天。
在听到她名字的瞬间，守卫瞬间瞳孔地震。
“靖安王府的小郡主？”
温昭黎伸出手指抵在嘴边。
“嘘！”
她紧张用力到眼睛都眯了起来。
“小声些，别被其他人听到了，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
守卫连连点头，越发小心的照看着她。
温昭黎。
京城独一无二的贵女。
她的父亲是和骠骑大将军平定边疆战乱，打的外敌节节溃散的靖安王。
她的母亲是开办京城女子学堂，第一个不论出身、阶级招收学生的学堂校长。
她的小姨是大齐第一位女宰辅，才华横溢，为人谦卑，更是为百姓和女子做了不少好事。
她的舅舅是大齐一人之下的宰相，是开启大齐盛世的最大功臣，人人敬仰传颂的清官伟人。
这身份一层叠一层，像是套娃一样。
每一个拎出来都是能让京城抖三抖的存在。
像是看出守卫心里在想什么，温昭黎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笑着弯起眼。
“比起他们，我的大姨才是最厉害的哦！”
“大…大姨？”
守卫好奇的问道。
他只听过不少关于温昭黎的事，但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一个大姨。
“你保证不把我今天来了这里的事说出去，我就告诉你。”
温昭黎俏皮的眨眨眼，向他招手。
守卫下意识点头，凑近她。
“我的大姨就是…”
温昭黎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含着怒气的女声便响了起来。
“温昭黎！”
刚才还古灵精怪的讨价还价的温昭黎立马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站起来就想跑。
“你胆子肥了啊。”
温淮卿提起她的衣领，佯做生气的训斥，末了靠在她耳边，小声说。
“跑也不带着老爹一起，害得我被你娘揍了一顿。”
温昭黎在空中扑腾着小短腿，不高兴的嘟囔。
“接云初姨姨我一个人就够了，我才不要你们来打扰我和云初姨姨的快乐时光！”
“小屁孩。”
李君雅的额角跳了跳，难得的没和她计较偷跑的事情，而是向城外看去。
现在已是深秋，郊外与夕阳接壤，火红一片。
骑着骡子慢悠悠前行而来的身影格外显眼。
“是云初吧？”
李君雅压低了声音，不确定的说。
宋知礼肯定的点点头，面上难掩激动。
“是。”
“顾流年那个混蛋早就提前下去等着了。”
她说完提起裙摆，匆匆从城墙上走下，誓要第一时间迎接沐云初。
李君雅连忙跟在她身后。
“等等我，知礼！”
“笨蛋老爹，快追上去呀！我要做第一个见云初姨姨的人！”
被提溜着的温昭黎急得不行，连忙指挥温淮卿。
“小兔崽子。”
温淮卿笑骂一声，足尖一点。
运起轻功，自城墙上翩然而下，十分骚包的落在顾流年身前，还不忘对顾流年眨眨眼。
顾流年嫌弃的一巴掌推开他。
“滚远点，挡着我看云初了。”
几人在城墙下站定，向着远行归来的人招手。
沐云初本是懒懒的倚在骡子上，见状直起身，嘴角勾起轻快的笑，挥起了手。
夕阳洒落在几人身上，所有人皆是笑容满面。
“沐云初！”
成功扑入心爱的云初姨姨怀中的温昭黎得意的冲着目瞪口呆的守卫眨眨眼。
大有一种，怎么样？我的云初姨姨是不是又帅又酷的炫耀意味。
守卫瞪大了眼。
敢情这位小祖宗名不经传，常年在外游历的大姨是齐国的骠骑大将军沐云初啊？！
他的同伴手动帮他合上嘴，望着下方英气十足的人，感慨着。
“沐将军真帅啊。”
几位在京城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拥抱在一起，脸上是恣意灿烂的笑容。
他们笑着望着彼此，轻声说。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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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让他们成为更好的自己。
顾流年成为一人之下的宰相，辅佐帝皇，仍在为大齐盛世缩奋斗。
宋知礼打破世俗伦理的禁锢，以身为证，成为第一位女宰辅。
不断的为大齐，为天下女子所努力。
温淮卿和李君雅，家庭幸福美满。
一人是镇守大齐的威武将军，一人则是开拓女子学堂，受人尊敬的教育先驱。
而沐云初，则是在数年游历后，和自己和解，与过去和解，不再困于回忆。
如她自己所说，成为了大齐最为潇洒恣意，自由无拘的女侠。
他们于光芒最盛时相遇，又于夜幕降临时分别。
时间无法冲淡他们的友谊，等到下一次花开，朝阳升起亦或夕阳最美时，他们还会再次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