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一剑破阵（1/1）
“三……”
陆凡的声音不高，却透过某种玄妙的阵法，清晰地传遍了云台山麓的每一个角落。那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玩味，如同猫爪在人心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勾起了万千修士最原始的紧张与期待。
“二……”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蜜糖，流动得缓慢而凝重。数万道目光，汇聚于论道台中央。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却被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冲淡，只余下剑拔弩张的铁锈味。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甚至能感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一！”
最后一个字落下，带着一种宣告的终结感。
“下注时间到！”
伴随着陆凡那充满了煽动性的声音，悬浮于天穹之上的巨大光幕，那由灵力构筑的镜面上，“开始”两个鲜红的大字，如同两颗血色的星辰，轰然炸开！光芒刺眼，瞬间将所有人的瞳孔染成一片赤红。
无需任何德高望重的裁判吹响法螺，也无需任何繁文缛节的宣告。在这被神秘店主陆凡所主宰的论道大会上，这光幕上的指令，便是最至高无上、不容置喙的开战号角！
“杀！”
一声暴喝，并非出自一人之口，而是天明与玄舞二人，在同一刹那，如同心有灵犀般，同时迸发出的怒吼！
声浪在空旷的论道台上对撞，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他们二人，此刻心中都翻腾着一股滔天的屈辱与怒火。
我，天衍宗首席大弟子“天剑”师兄之下，最有潜力的剑修天明，自入道以来，何时受过这般对待？
天明紧握着“破阵子”的剑柄，那青铜的冰冷触感，让他沸腾的血液稍稍平复。
我手中的剑，是用来斩妖除魔，是用来问道求真，不是赌场里供人下注取乐的牌！
这奇耻大辱，唯有用最酣畅淋漓的胜利，用对手的败北，才能洗刷！
另一边，玄舞那张原本娇媚的脸上，此刻覆满了寒霜。她手中的鬼头镰刀，那黑曜石般的刀刃上，倒映出她自己冰冷而扭曲的眼。
玄阴宗的威名，岂能容人如此践踏！我虽为次席，但师尊的教诲，宗门的荣光，皆系于我一身！
他们把我当做什么？一个可以随意估价的货物吗？我要让他们看看，轻视玄阴宗的下场！我要用他们的惊恐，来喂养我的鬼幡！
两个截然不同，却同样骄傲的灵魂，在这一刻，都被那无形的“赌局”点燃了最原始的战意。
他们要宣泄，要证明，要用最狂暴、最凌厉的攻击，撕碎这强加于身的荒谬，重新夺回属于天之骄子的尊严！
“万鬼夜行，魂幡大阵！”
玄舞率先发难！她没有丝毫试探，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杀招。她猛地弓下腰，将手中那柄比她人还高的黑色鬼头镰刀，狠狠地插进了坚硬的青石台面之中！
“铮——”
镰刀入石，发出的不是金石交击之声，而是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被碾碎的异响。
刹那间，以镰刀为中心，一道道漆黑的裂痕，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论道台之上，阴风怒号！那风并非自然之风，它带着九幽之下的腐朽气息，吹在人身上，能冻结灵力的运转，侵蚀人的神魂。黑雾滚滚，从那些裂缝中喷涌而出，遮天蔽日，将玄舞的身影完全吞没。
紧接着，上百杆刻满了怨毒符文的魂幡，从虚空中一根根浮现，它们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幡面上那些用鲜血绘成的符文，蠕动着，仿佛拥有生命。
这些魂幡以一种玄奥的规律排列，瞬间组成了一座阴森恐怖、隔绝生机的杀伐大阵！
无数凄厉的鬼啸声，从大阵深处传出。那不是简单的嘶吼，其中夹杂着婴儿的啼哭、老妇的诅咒、壮汉临死前的哀嚎……万千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无形的音波，震慑心魄，让台下观战的许多修士脸色发白，心神摇曳。
上百头青面獠牙的恶鬼，在浓郁的黑雾中若隐若现。它们的身躯半虚半实，有的拖着残破的锁链，有的口中滴落着腥臭的涎水，它们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两点幽绿的鬼火，死死地锁定住阵法中央的天明，张牙舞爪地扑杀而去！
这一出手，便是玄阴宗最核心的阵法杀招之一，足以让任何同阶的修士望而生畏，未战先怯！
“好！”
观战席上，玄阴宗主那张僵硬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低声对身旁的首席弟子玄二林说道：“玄舞虽只是次席，但她这一手‘魂幡大阵’，已然有了你当年的七分火候。看来平日的苦功没有白费。”
玄二林点了点头，眼神中却藏着一丝凝重。他的目光越过那鬼气森森的大阵，落在了天明的身上。
面对这足以让同阶修士闻风丧胆的鬼域大阵，天明，却只是冷哼一声。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甚至连一丝凝重都没有。那是一种源于绝对自信的平静。
“装神弄鬼！”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破阵子·剑”，剑尖斜指地面，古朴的青铜剑身在昏暗的鬼雾中，没有任何光华，像一截枯木。
师兄将此剑交给我时，曾说过……
“师兄说，此剑，可破万法，可斩万阵！”
他说，天衍剑的剑，当有锋芒，当有傲骨！
“今日，便以你这鬼阵，来祭我师兄的投资，来证我天衍宗的剑道！”
天明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层层鬼啸，响彻全场。话音落下，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将体内奔流不息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地灌注入手中的长剑之中！
“嗡——！！！”
一声惊天动地的剑鸣，从“破阵子·剑”的剑身内爆发出来！这声音清越、激昂，充满了无坚不摧的战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鬼哭狼嚎！
紧接着，那古朴的青铜剑身之上，异变陡生！无数玄奥繁复的战阵图文，仿佛被唤醒的远古英灵，逐一亮起！
它们不再是死板的刻痕，而是化为了一道道流光溢彩的金色符文，如同成群的金色游鱼，环绕在剑身周围，飞速旋转！
一股“遇强则强，专为破阵而生”的霸道意志，从剑身上冲天而起！这股意志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凝练，它化作无形的立场，将周围的阴风黑雾，硬生生地排开三尺！
“斩！”
天明一剑挥出！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的剑招，也没有任何炫目的特效。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劈斩。
然而，就是这朴实无华的一剑，挥出的瞬间，一道凝聚了世间所有“破”之真意的金色剑气，脱离了剑身！
那剑气，在接触到“魂幡大阵”边缘的瞬间，剑身上那百分之三十的“对阵法额外伤害加成”特效，轰然触发！
“轰隆！！！”
这不是爆炸声，而是某种秩序被强行撕裂、法则被暴力碾碎的声音！
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全场数万修士，都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道璀璨的金色剑气，如同一柄在神火中烧得通红的裁决之刃，切入了一块巨大的、冰冷凝固的黑色牛油之中！
之前还鬼气森森、坚不可摧的魂幡大阵，在这道专门克制它的、蕴含着破灭真意的剑气面前，脆弱得如同三岁孩童用墨汁画出的涂鸦！
剑气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无论是那些怨毒的魂幡，还是那些凶恶的鬼影，无论是那刺骨的阴风，还是那蔽日的黑雾，尽数被那股破灭一切的意志，斩得烟消云散，连一丝残渣都没有留下！
仅仅一剑！
只用了一剑！
玄舞苦心经营、引以为傲的“万鬼夜行大阵”，便如同一个被最锋利针尖戳破的气球般，在一声沉闷的爆响后，轰然破碎！
“噗——”
大阵被破，气机牵引之下，玄舞受到了剧烈的反噬。她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那鲜红的液体洒在青石板上，触目惊心。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的魂幡！我的百鬼……怎么会……
“这……这是什么剑？！”她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扭曲。
天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在他看来，败者，没有提问的资格。
一剑功成，他得势不饶人。
脚下步法一错，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在破碎的黑雾中拉出一道笔直的残影，瞬间便突进到了玄舞的面前。
那柄剑身上还环绕着淡淡金色流光的“破阵子”，已经稳稳地，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前。
剑未触肤，但那锋锐的剑气，已经让她颈间的肌肤，感到一阵冰冷的刺痛。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寒意，让自己的汗毛都根根倒竖起来。
胜负已分。
整个过程，从交手到结束，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干净！利落！
全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天明这霸道绝伦、不讲道理的一剑，给彻底镇住了！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片死寂持续了大约三息。
紧接着，那些下注给天明的修士所在的区域，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赢了！赢了！赢了！哈哈哈哈！我压了五百灵石，翻了一倍半！一千二百五十灵石到手！”一个胖修士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自己的票据。
“神剑！这绝对是梦想店铺里开出的神剑！太强了！这简直就是所有阵法师的噩梦！一剑破阵！闻所未闻！”
“我的天，幸亏我信了陆老板的话，他分析得太准了！他说天衍宗的剑修就是莽，果然没错！跟着陆老板，别墅靠大海啊！”
欢呼声、议论声、惊叹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而天空那面巨大光幕上，陆凡那懒洋洋的、带着一点事后诸葛亮意味的点评声，也适时地响了起来：
“哦哟，不错嘛。教科书级别的‘破阵子’用法，灵力灌注果断，出剑时机精准，干净利落。这位天明小哥，对产品的理解很到位嘛。回头记得在‘梦想小店客户反馈玉简’上给个五星好评哦。”
这番话，让观战席上的天衍宗主和首席弟子“天剑”，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藏不住的自得笑容。
这不仅是天明的胜利，更是天衍宗剑道的胜利，也是他们投资眼光的胜利。
而另一边，玄阴宗主和玄二林的脸色，则是黑得能滴出水来。玄阴宗主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一场，天衍宗，天明，胜！”
高台之上，青云宗宗主有气无力地宣布了结果。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仿佛主持的不是一场比试，而是一场闹剧。
光幕之上，所有下注的账目，瞬间开始结算。灵石划转的光芒，在无数人的个人玉简终端上亮起。
赢家欢天喜地，高声庆贺；输家唉声叹气，捶胸顿足。而一笔代表着“百分之五服务费”的巨额灵石，则无声无息地，汇成一条金色的数据洪流，流入了那个谁也看不见的“庄家”口袋。
看着这荒谬又现实的一幕，七大宗门的高层们，心中五味杂陈。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青云宗主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
我们筹备了数年的七宗论道，如今，却成了这位神秘店主，敛财的工具，表演的舞台。
他们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成了这位神秘店主手中，被随意摆布，用来赚钱的工具人。
“好了好了，一场精彩的开胃菜结束了。”
陆凡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催促的意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大家情绪不要这么低落嘛，有输就有赢，下一把赢回来就是了。”
“让我们来看看第二场的对决双方！”
光幕上的画面一转，天明和玄舞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新的名字和影像。
【药王谷·林溪 VS 青云宗·云书航】
“一方是悬壶济世、妙手仁心的丹药仙子，另一方是手持三尺青锋、满腹经纶的儒雅剑修，哎呀，这可有点难猜了。”
陆凡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困惑。
“来来来，新一轮的盘口开了啊！赔率实时浮动，看准了就下手！下注倒计时，现在开始！”
“十……”
“九……”
那不疾不徐的倒计时声音，再次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新一轮的狂热，已然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