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拖后腿兮该挨揍(2/1)
疏桐在莫名状态的支配下,并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但裴铮知道,四周的丁零人越来越多,他焦急地回头望着玄水城的方向。
孟自忠这个混蛋,又阳奉阴违!
“过来!”裴铮大喝一声,长枪荡开对面二人,探手来抓疏桐。
没有成功。
不但没有成功,随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也被逼下了马。
“你怎么样?”终于挪到疏桐身边,裴铮立刻问。
“死不了。”疏桐轻声答道,声音颤抖,裴铮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丝兴奋。
他心头一震,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分神看了她一眼,她的脸绷得紧紧的,目光冷而锐利,苍白脸颊上殷红的血迹,看上去竟有一种孤绝的美。
“计划可能有变,先跟我突围出去。”裴铮小声说。
疏桐的眼睛眯了一下,没有说话,那眼神,如果有可能的话,更冷了。
随着战争继续,亢奋的感觉渐渐消退,疏桐发现她的身体开始跟不上大脑的指挥,身上也就因此多了些伤口,好在有裴铮护着,没有伤到要害。
让人绝望的战争仿佛无穷无尽般尽情收割着生命,不知过了多久,疏桐突然感觉自己被人往后一拉,她挣扎了一下,脚下踉跄,一个高大的身影乌云盖顶一般填满视线,一点东西溅到了她脸上,热乎乎的,她无意识地抹了一把,是血。
五感渐渐回来了,那些被压进幽暗的情绪也都回来了,她的头尖锐地疼了一下,视线有片刻的模糊。她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她将手里的匕首刺了出去,抓住她的人闷哼了一声,接着她又一次感觉到了腾空而起,风在她耳边拂过。
结束了吗?她想。
“对,结束了。”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她认出那是裴铮的声音。
世界重新嘈杂起来,她甩了甩头,看见大片的人朝他们飞驰过来,和丁零人冲撞在一起,丁零人且战且退,裴铮勒马站在原地,自己坐在他身前。
“哦,后军终于来了。”疏桐喃喃地说,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刺激地她几次想吐,只得拼命忍住。
裴铮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你受伤了?”疏桐伸出一根手指卷起自己的衣襟,擦裴铮手背上的血。
“坐好。”裴铮语气里带着哄劝的成分,却不让她碰自己的手。
“对不起啊,连累你了。”疏桐依言坐好,不再碰他的伤口。她知道最后那一下,是裴铮替她挡住了什么,而自己却刺了人家一刀。
裴铮:……
丁零人退去,双方各自留人打扫战场,裴铮带着疏桐回了玄水城。
孟自忠率人接了出来。
许是知道裴铮会大发雷霆,隔着老远,孟自忠就下马摘了头盔,小跑着向他们走来,姿态放得很低。
“裴将军辛苦!”孟自忠恭敬地说,“将军神勇,我等莫不敬服!”
裴铮坐得不动如山,眼色也不想给他一个。
疏桐跳下马,用尽全身力气打了孟自忠一耳光。
“放屁!你这蠢货!”
大约女生打架,扯头花是本能动作,孟自忠显然是没有头花的,所以疏桐一把揪住他的发髻,将他拽的一个趔趄,她本想将孟自忠拽倒的,但那毕竟是个二百来斤的武将,哪是她能拽倒的,所以她又发狠一脚踢在了孟自忠下半身。
这下他不得不摔倒了。
疏桐抽出匕首,一把将孟自忠的一只手钉在了一边的拒马桩上,抢过他另一只手里的头盔,没头没脑地砸他,边砸边骂:
“你这个利欲熏心的王八蛋,你不就是想要钱想要权想继续在北境作威作福么?你的命是命,别的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吗?那些死在战场的将士,哪一个没有妻儿家小,哪一个没有父母高堂?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想着用他们向朝廷多换点好处是吗?来来你说,你想要多少钱,多少权,你跟我说,你跟本宫说,本宫给你,这辈子花不完的,你带去阎王殿花!”
女生的声音本就尖细,此刻又是疏桐扯足了嗓子在喊,是以无论裴铮身后的队伍,还是孟自忠带出来的队伍,全都听到了疏桐的叫嚷。
裴铮抓住疏桐,将她从孟自忠身边拉开,因为孟自忠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缓过神,将手上的匕首拔出,正在从地上爬起来。
当然这也是疏桐力气小,这一刀要是裴铮钉的,孟自忠绝无可能自己拔出来。
疏桐还在挣扎要去踢他,一边王八蛋混蛋地乱骂。裴铮一把抱住她,将她推到身后,刚想出言叫她冷静,却发现她脸上满是泪水,到了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
“先送殿下回去。”他沉声对陈礼说,他必须留下处理这个场面。
“我自己走!”疏桐气呼呼地抹了把脸,又不解气似的狠狠瞪了孟自忠一眼,才推开陈礼和裴铮,一瘸一拐地走了。
她累极了,甚至都不太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任凭它们机械运动将她往前带。她浑身都疼,边走边哭,袖子上也不知是血还是泪,越擦脸越花。城门处的人默默给她让开道路,看着她步履蹒跚地慢慢走远,孤单的身影很快就被路上来往的行人遮挡地看不见了。
不知走了多久,裴铮追上了她。他跳下马,跟在她身后,也那么慢慢走着,直到她膝盖一软,眼看要摔倒在硬邦邦的路面上,才一把接住了她。
裴铮的房间燃着火盆,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温暖让人全身一阵放松。裴铮扶疏桐坐下,温怀煦早已等在一旁。
脱掉铠甲,温怀煦犯了难。
“将军,殿下差不多都是皮外伤,只是有些伤口的位置下官不便处置,还是劳烦将军——”
“没事,”疏桐倚着扶手揉着眼睛插嘴,“你是医者,只论伤病,不论这些。”
温怀煦望着裴铮。
“去城内寻医女来,”裴铮说,“不必动官中,钱从我账上出。”
等医女的时候,温怀煦开始给裴铮处理伤口,其他倒还好,最重的竟然是疏桐扎他的那一刀,这可真是——
“对不起,”疏桐缩在一把椅子里,看着军医给他缠纱布,愧疚地说,“我那时脑子迷糊,分不太清状况,伤到了你,十分抱歉。”
裴铮不肯让她看自己的伤口,因此拉过屏风隔在二人中间,还不放心,又特意背对着她,疏桐只能隐约看到他俩的动作。
“这是你今晚第二次道歉了,”裴铮问,“你为何要道歉?”
疏桐不明所以:她这个战场拖油瓶不该道歉吗?
许是温怀煦弄疼了他,裴铮低低哼了一声,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