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还是同行啊!(1/1)
把人送出后,姚澜回屋一看。
水池前,季元枧一米八五的大高个,腰上系着一块灰色的围裙,任劳任怨的刷着碗筷。
她来回走了两趟厨房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直到掀开蒸笼,看见里面没什么热气的小笼包孤零零的放在那时,才懊悔拍了拍脑子,“呀,我把小笼包忘给许素带几个回去了,季元枧你去碗柜里拿张油纸过来。”
“大晚上的你就别去了,明天再送也不迟。”季元枧拿了张油纸递过去,心里有些担心,晚上夜路不好走,容易摔跤。
姚澜摇了摇头,拿着筷子把小笼包放在垫着油纸的篮子里,“不行,明天我还得拿着布去找家属院的曹奶奶呢!趁现在还不晚,赶紧送过去,反正离的不算远。”
季元枧点了点头,把围裙解开放在凳背上,“我陪你去。”
外头黑黝黝的一片,姚澜照着手电筒朝着1区5号走,黑河的风在晚上呼啸的愈加厉害。
雪花刮在脸上,冷的姚澜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到了1区5号,她刚准备敲门,里头就响起不太清晰的男人声。
她和季元枧对视一眼后,贴着耳朵在门上想听的清楚一些。
“这样不太好吧。”季元枧弯腰拍了拍她,“先回去,明天再给许素同志天冷也不会放坏的。”
姚澜压低声音说,“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就听一下下。”
季元枧没辙,只好背对着姚澜给她望风,被人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背后怎么说他媳妇呢。
姚澜手握空心拳贴在门上,耳朵贴着手,里头的声音在耳边清晰起来。
“你恶不恶心?啊!许素,老子就问你,你有没有一丁点廉耻心,晚上我回来,冷锅冷灶的,自个儿倒是和男人吃的身上一股子菜香。”
“不说话什么意思?非要给我扣个绿帽子才满意是吗?我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你成天就想着往外跑,是外面的男人臊的你忍不住吗?”
一阵哐铛声,男人阴恻恻的开口,“老子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谁是你男人了。”
教训?
难不成还要动手?
姚澜四下看了看,发现刚还亮着煤油灯的住户,现下都灭了。
要不要偷听的这么明显,就差把没睡,还醒着,做成牌子挂在门口了。
换成平时,她早就冲出去了,但许素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的不堪表露出来的人。
她犹豫不定了。
皮带抽打的声音从里面响起,许素细微的哭腔传来,她怒吼中带着嘲讽,“魏霖,我要是恶心,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干净的东西。成天往徐兰家跑,知道外头说你什么吗?连寡妇都想睡的衣冠禽兽!”
“真当自己是什么金窝窝呢?吃了几粒花生米能醉成这样,徐兰把你当救命恩人还是钱包,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听墙角的姚澜吃惊的张大嘴巴,没想到说话、长相都温温柔柔的许素,居然也骂的挺有杀伤力。
她弓着身子转过去,戳了戳季元枧的后腰,声音小的跟做贼一样,“走,走,回家,她目前还不算吃亏。”
季元枧顺手握住姚澜的手,极其自然的拉着她往回走。
姚澜没顾上这些小细节,反倒是凑到季元枧的身边,撞了撞他问道,“魏霖在部队是干啥的?怎么还能住小平房的,难不成职位比你还高?”
要是职位比季元枧高,她还真的得从长计议了,可不能影响了季元枧的升官之路,不然她会鄙视自己一万年的。
“也没什么可比性,他是部队前几年聘请的技术人才,主要研究军械装备的制作、改良和维修,上回你第一次坐的运输车,平时就是他负责保修的。”
原来是同行啊!
姚澜深吸一口气,极其有节奏的点着头,“难怪跑个雪路就出故障了,你们这请的技术人才也不是那么有技术嘛,趁早换一个吧!”
“技术性的人才,还是搞军械的,哪有那么好找。附近几个军区,就我们952部队有一个研究员,可不得好吃好住的供着。”算不得什么秘密,这档子事家属院早就盘的包浆了,季元枧也就是当个八卦讲讲。
回到家,卧室还亮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季桉已经回自己的小房间睡觉,姚澜轻手轻脚的去小房间给他盖了盖被子,在上面又加了一条小毯子。
在季桉的房间磨磨蹭蹭的坐了会,她心慌的很,主卧就一张大床,也就意味着两人要同床共枕。
“回房吧,他一个人睡没问题的,你放心。”季元枧头上盖着一块擦头布,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看着是在烧柴的灶口坐了挺久。
“好,马上来。”姚澜仰天长叹,磨磨唧唧的滑着鞋底板进了卧室,像个机器人一样,坐在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纯闭着眼躺了一会,身后的季元枧就出声说,“你当时在火车上为什么会挺身而出?不害怕吗?贩药的可都不是好惹的。”
“还不是那大婶脖子都流血了,我要是不拖延时间,那一条鲜活的生命不就得在我面前消散了。”姚澜也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了,总不能坦白自己有机械瞳吧,那可能下一秒就得被抓起来解剖,做研究。
季元枧没再回话,翻了一个身,手探进枕头底下捏了捏皱巴巴的纸,拢了拢被子闭上眼。
一大早,姚澜就被一双小手进行了连续巴掌攻击,她极其烦躁的‘啊’了一声,推开身上的手,“别吵我,再睡五分钟。”
小手还是不停的拍打姚澜。
“小鬼!”姚澜猛地坐起来,咬牙切齿的捏着他的脸,“算了,看你可爱,不教训你了。”
【我饿了。】
“好好好,煮点大碴子粥,再把昨天的小笼包热热,炒两个鸡蛋,行不行啊!”姚澜穿戴整齐,扎了一个高马尾,两边的碎发服帖的挂在两侧。
【行。】
季桉竖起一个大拇指。
黑河的玉米种的很糯,晒干了的玉米颗粒用着烧柴火的大锅,熬成粥浓稠且好喝。
锅里熬着粥,上面架着一层蒸笼。
姚澜另起一个小灶,炒了三个鸡蛋,油是用足的,得把季桉养的胖胖的,太瘦硌得慌。
刚把两碗粥端上桌,门外许素就来了,“姚澜,在家吗?”
“咋这么早就来了?我还想吃完早饭去找你呢!”姚澜把门一开,拉着许素进门,“吃早饭没,我煮了碴子粥,喝点呗。”
第十四章袒露过往
许素一言不发,跟着到了餐桌前,把篮子里的碗拿了出来,“这是我自己做的酱菜,辣口的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当然习惯,我最喜欢辣的了,还撒了芝麻呢,看着就香。”姚澜识相的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一味顺着许素的话说下去,转头又看向季桉,“小鬼,能吃辣吗?要不要尝一口。”
【要。】
季桉重重的点头,把碗往前一推,眼巴巴的望着她。
“那你少吃点,小孩子别吃太多辣,尝尝味就行。”姚澜嘴上啰啰嗦嗦,但还是给他挖了两勺,不得不说许素的酱菜还放了菜籽油。
这年头菜籽油出产率并不高,主要还是设备跟不上,压力太小。
自家手工榨10斤菜籽只能出2斤的油,正常的,最差都能出3斤油,可以说是费时费力油还少。
很少有人会榨菜籽油,基本都是熬猪油。
掀开锅盖,姚澜给许素盛了一大碗碴子粥,粥顶上浮着满满的颗粒饱满的玉米粒,冒着热气一看就很养胃。
端上桌的一瞬,姚澜余光一闪,眼尖瞅见了许素高领毛衣下的瘀伤,露出的那半块伤口,瘆人又心疼。
“来,喝口热的,大清早最冷了,暖暖身子。”姚澜把粥和筷子摆在许素面前,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嗦粥。
配着酱菜和炒鸡蛋,她愣是吃了两碗,一旁的季桉也追加了小半碗。
吃过饭,季桉想跑外边院子里堆雪人,她拉着季桉愣是量了尺寸,戴好手套才把他放出去。
屋内,只剩她们两人。
“澜澜。”许素喊住了她,伸手把准备洗碗的她拉回了椅子上,紧紧的握住姚澜的双手,头磕在她的手上。
姚澜清晰的感受到手上的湿润,许素哭了。
是无声的哭,姚澜安慰似的轻轻抚着她上下浮动的背,并没有说什么。
哭了五分钟,许素挺起身,优雅的抬手一撇一捺的擦去泪痕,缓了一口气,她注视门外的光亮,开始叙述往事,“澜澜,三年前我义无反顾的跟着魏霖来到家属院,我和他的婚姻是不被父母所祝福的。为了他,我愚蠢的远嫁离开了父母。”
“一开始,感情挺好的,后来……”许素停了一会,稳住了身体的颤抖,顺了顺心口,“后来他照顾战友遗孀和孩子,整天往那跑,我也没说什么,只当他是有责任心的男人。第二年,他变的很可怕,对我动手,不让我出门,就连跟部队门口站岗的同志打声招呼,他都会回来找我算账,说着说着就动手打我。”
“事后,我跟他提离婚,他就跪在地上扇自己耳光,一遍遍的让我原谅他,不原谅他就扇的更用力。”
这让姚澜想起了余华说过的话,劝解着,“他会求你,会打自己耳光,一次次的对你发誓,但男人的誓言和狗叫没什么两样,你相信了他,那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
“及时止损吧!”
她怕许素又被贱男带偏,又含沙射影的把魏霖的缺点无限放大,“他要是心里真的有你,会不顾及你的面子去和那个寡妇见面吗?就算他有责任心,想照顾战友的媳妇,明明可以让你代劳,为什么偏偏就得他自己去?”
“寡妇家里到底有谁在啊?这么吸引他的吗?放着家里沉鱼落雁的媳妇不要,成天的往寡妇窝里跑,我可不信他妈小时候没教过他寡妇门前是非多。”
“你要思量清楚,已经浪费了三年青春,还要继续和他纠缠吗?何况再过大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不回家看看吗?或许你爸妈一直在等你。”
话只能说到这,日子是自己过的,自己想不明白,就算拉着她聊上一整晚也没用。
姚澜起身端起碗就往厨房走,留许素一个人坐在那思考。
洗好碗筷,姚澜把昨天的小笼包放到了许素的篮子里,轻轻拍了拍她,“走吧,带我去曹奶奶那裁衣服。”
“嗯,好。”
许素眼神呆滞的起身,在前头领路,就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停在原地,“我想好了,晚上等他回来就提离婚,我成全他和那个女人,但该我的一分都别想少,我爸妈尽管不同意这门亲,但我走前还是往我包里塞了一千的嫁妆。”
“这钱我一分都没用,都被他救济战友的可怜媳妇去了。”
什么!
拿着媳妇的钱给别的女人用?
有什么病吧!!!
真的只是战友的遗孀吗?她总感觉有什么更深层的身份存在。
姚澜背着布在她身后,毫不客气的说,“老许啊,你的眼光比散光也没好多少,没事少在晚上看书。”
“你怎么知道我经常晚上看书?”
被这话一噎,姚澜没再回复。
她总算知道魏霖怎么能忽悠住许素了,好好的女同志什么话都只听字面意思,能不被忽悠吗?
“到了,曹奶奶之前和他儿子儿媳住小平房的,自从他们牺牲之后,曹奶奶主动要求换成筒子楼的房子,说自己一个人也住不了大房,干脆换成小房子。”
“上头同意是同意了,但在抚恤金上多添了不少,也让奶奶老有所依。”
站在掉漆的门前,许素抬手敲了敲门,“曹奶奶,是我,许素。”
没过多久,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门嘎达一声开了,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曹奶奶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背挺的笔直,不像常见的老人弯驼着背,她笑呵呵的邀请着,“小许啊,来,快进来,是要做衣服吗?”
“对,这是我朋友姚澜,她想做棉服还有棉被,奶奶你最近有时间做吗?”许素接过她手里提着的棉花,还有背上的篓子。
曹奶奶指了指窗前的缝纫机,遗憾道,“你俩不赶巧,缝纫机出了一点问题,我还没来得及找人修呢。”
缝纫机上盖着浅绿色的罩子,边上还坠着蕾丝边。
“那要不我们……”许素和姚澜对视,想说不着急的话下次再来。
没成想姚澜却说,“我应该能修好,奶奶让我试试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