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大结局(1/1)
司徒长恭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眼珠子瞪得生疼,死死盯着对面那对璧人,胸口那儿像是被钝刀子一下下地剐着,又闷又疼。
那是卫云姝!
是他司徒长恭休弃不要的女人!
可现在呢?她一身华丽的宫装,头上那顶九凤衔珠冠,在宫灯下流转着耀眼的光。
新帝登基,头一道恩旨就是封她为护国长公主,尊荣无双。
而他司徒家……
司徒长恭猛地灌了一口酒,烧灼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屈辱。
齐国公府?呵,父亲锒铛入狱,爵位被削,家产抄没,只剩个空壳架子,像个天大的笑话。
卫云姝像是被这满殿的喧闹和恭维吵得有些倦了,慵懒地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宽大座椅里。
她眼波流转,带着点漫不经心,脚尖随意地往前踢了踢,鞋尖不轻不重地碰了碰旁边顾暄的小腿。
“驸马,”她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沙哑,“鞋跟松了。”
司徒长恭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顾暄是什么东西?京城里人尽皆知的第一纨绔,斗鸡走狗,眠花宿柳,除了那张脸和投了个好胎,简直一无是处!
然而下一刻,司徒长恭的眼睛猛地瞪圆。
只见顾暄那张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在听到卫云姝吩咐的瞬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撩起衣袍下摆,单膝点地,跪了下去。
不是单膝虚跪,而是结结实实的双膝着地,跪在了卫云姝的脚边。
他那双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卫云姝那只脚,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低着头,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道目光,全都聚焦在二人身上。
司徒长恭猛地站起身,手指直直地指向顾暄,嘶吼道:
“卫云姝!你看看他!一个只会跪在女人脚边摇尾乞怜的废物!一个靠祖宗荫蔽混吃等死的烂泥!你放着好好的公主之尊不要,偏要捡这种垃圾?你瞎了眼吗?”
他胸膛剧烈起伏,口不择言。
咆哮声在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惊恐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司徒长恭,又偷偷觑向宝座上的长公主。
新帝坐在上首,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卫云姝没有动怒,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个指着她鼻子骂的男人。
目光,反而落在了脚边依旧跪着的顾暄身上。
唇角缓缓地勾起。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淬着寒冰。
她伸出了手,轻轻抬起,用指尖托起了顾暄的下巴,使他抬起头来,迎上她的目光。
顾暄被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上,此刻没有轻佻,也没有被辱骂的愤怒,只有平静。
“司徒世子,”卫云姝这才正眼看向那个气得浑身发抖的男人,眼神却轻蔑极了,“你说得对,也不对。”
“他是不是废物,是不是烂泥,只有本宫说了算。”
“卫云姝!我杀了你!”
司徒长恭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抹寒光。
那是一支淬了剧毒的袖箭,他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朝着卫云姝狠狠掷去!
那抹幽蓝的寒光,快如闪电,直刺卫云姝的心口。
“殿下!”
“护驾!”
大殿瞬间乱作一团!侍卫们拔刀前冲,却已然来不及。
卫云姝瞳孔微缩,看着那寒芒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顾暄的动作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猛地侧身,几乎是迎着那支毒箭的方向,不是用手,而是硬生生张开了嘴!
“噗嗤!”
那支淬毒的袖箭,赫然被顾暄死死地咬在了齿间。
一股浓稠的鲜血,瞬间从他紧抿的嘴角汹涌地溢了出来,顺着下颌蜿蜒流淌,滴落在他华丽的衣襟上。
“呃……”顾暄的身体猛地一颤,剧痛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惨白。
“殿…殿下……”更多的血沫涌出,他呛咳了一下,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锁住卫云姝,“臣这死法……”他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个破碎的笑容,“您……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他用这种方式替她挡箭?
满意他像个疯子一样,来救她一命?
“顾暄!”卫云姝的尖叫声终于冲破喉咙。
她猛地从座位上扑下来,九凤衔珠冠歪斜下来,珠串凌乱地晃动着。
跪倒在顾暄身边,双手颤抖着,却不敢去碰他嘴里那支箭。
“你疯了!顾暄!你这个疯子!”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死死盯着他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和嘴角那抹笑。
“太医!”她猛地抬头,朝着乱作一团的大殿嘶吼,“快传太医!他不能死!本宫不准他死!”
侍卫们终于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按住还在疯狂挣扎的司徒长恭,粗暴地将他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殿内一片狼藉,新帝面色铁青地指挥着善后。
可卫云姝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气息奄奄的驸马。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上辈子临死前那一刻还要冰冷。
“顾暄!顾暄你看着我!”她用力拍打他的脸,试图唤回他的神智,声音带着哭腔,“你不是想当本宫的驸马吗?你不是想跪着给本宫当踏凳吗?你死了谁来做!谁来做?”
顾暄的眼神似乎因为她的话而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更多的血沫涌出。
卫云姝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痛得她几乎窒息。
她俯下身,贴近他染血的唇,声音嘶哑:“听着!本宫不准你死!你给本宫撑住!你死了,本宫立刻马上随便找个人嫁了!让你死了都戴不上驸马的金冠!让你死了都当不成踏凳!你听见没有!顾暄!你听见没有!”
话音刚落,顾暄涣散的眼神竟然真的凝聚起一丝微光,执拗地钉在卫云姝脸上。
他用尽全身力气,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好…臣…不死……臣要当公主的驸马……”
卫云姝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混着顾暄的血,滴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
三个月后。
天牢最阴暗的一间囚室里,司徒长恭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烂草堆上。
曾经俊朗的容颜早已枯槁不堪,眼窝深陷,囚服破烂肮脏。
他旁边的牢房里,关着同样形销骨立的齐国公。
“吱呀——”
铁门被拉开,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让司徒长恭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起来!都起来!”狱卒粗鲁的呵斥声响起,“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开开眼!”
司徒长恭和齐国公被粗暴地拖拽起来,踉跄着被推出天牢。
他们被推搡着,押送到了一条通往皇宫正殿的御道旁。
御道两旁,早已被禁卫军严密把守。
御道中央,铺上了一直延伸向宫门的猩红地毯,厚实绵软,踩上去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地毯两旁,每隔几步就摆放着名贵的西府海棠,花香馥郁。
司徒长恭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宫门方向。
“咚——咚——咚——”
钟鼓声,九响之后,宫门在阳光下缓缓打开。
一支仪仗队伍,缓缓行了出来。
旌旗蔽日,华盖如云。
羽林卫骑着高头大马,宫女内侍手持香炉、宫扇、如意等物,神情肃穆。
队伍的最中心,是一乘由十六名健壮内侍稳稳抬着的巨大凤辇。
凤辇通体金红,镶嵌着无数宝石明珠,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辇上端坐一人。
司徒长恭的心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是卫云姝!
她穿着大婚礼服,头戴赤金镶宝九凤冠,珠帘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容颜。
端坐着,脊背挺直,如同一尊神只,周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仪。
队伍在御道上缓缓前行,最终停在了宫门外巨大的广场中央。
那里,身姿挺拔的新郎官,早已在万众瞩目下等候多时。
是顾暄。
三个月前那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男人,此刻脸色依旧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桃花眼里,却烧着惊人的亮光。
他站在那里,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目光穿过人群,牢牢地锁在凤辇上那个身影上。
凤辇稳稳落地。
内侍恭敬地掀开帘幔,放下脚踏。
卫云姝伸出手,搭在上前搀扶的女官手臂上,仪态万千地起身,步下凤辇。
缀满珍珠宝石的礼服后摆拖曳在猩红的地毯上,如同铺开一片晚霞。
她站定,目光终于落在了几步之外那个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男人身上。
顾暄立刻迎了上来。
他走到她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姿态优雅地单膝跪了下去。
伸出双手,掌心向上,稳稳地托在卫云姝的宫鞋前。
卫云姝垂眸,看着那双曾经为她系过鞋带,如今稳稳托在她脚下的手。
然后,抬起了脚,轻轻地踏在了顾暄交叠的手掌之上。
顾暄的脊背挺得更直,稳稳地承接着她的重量,仿佛托起了整个世界。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
卫云姝借着他的支撑,从容地踏下凤辇的脚踏,稳稳地站在了铺满红毯的地面。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兴味,扫向了御道旁跪在地上的司徒父子。
司徒长恭正死死地瞪着她,眼神怨毒。
卫云姝什么也没说,只是那一眼,已胜过了千言万语的羞辱。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驸马顾暄。
她伸出那只戴着赤金镶宝护甲的手,轻轻地点了点顾暄的额头,动作带着一种亲昵。
“起来吧,我的驸马。”
顾暄响亮地应了一声:“臣遵旨!”
随即利落地站起身,丝毫看不出三个月前命悬一线的虚弱。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卫云姝也将手轻轻搭了上去。
两人并肩,一个尊贵威严,一个挺拔俊美,在震天的礼乐和无数道目光中,沿着长长的红毯,一步一步,走向宫殿。
就在即将迈上大殿玉阶的那一刻,卫云姝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微微侧过头,丹蔻染透的指尖,在顾暄的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
“殿下?”
卫云姝的目光透过珠帘,落在远处宫墙之上湛蓝的天空,那里没有一丝前世的阴霾。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力量,清晰地传入顾暄耳中:
“给本宫好好活着。活得长长久久!”
“臣遵旨!”顾暄嘿嘿一笑,脸上的欣喜与幸福怎么也掩藏不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