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哑巴(1/1)

“爹,是儿子不好,出门买宣纸,忘了跟您和阿哥说一声,害你们担心了。”

刘耕书轻步走到刘知农身旁,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眼眶微红,眼巴巴地瞧着他。

刘知农瞧着儿子这副可怜模样,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就没了,到底心还是软了下来。

自这天起,刘知农再没让小儿子独自待在住处,要么自己守着,要么让大儿子刘勤看着。

除了上茅房,其余时间总有一人贴身陪着刘耕书。

刘耕书看了一眼头开始往下耷拉的阿哥,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那天自己真不该耽误那么久,这下好了吧,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三天后。

百家村。

“哎,姐妹们,快过来瞅瞅!”

崔大嘴扯着大嗓门,和几个相好的婆子站在田埂上,朝着刘知学那块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你还不知道哇?”

一个脸圆圆的婆子接话道,“听说昨儿来了个逃难的孩子,也不知是哪处遭了灾,还是个哑巴可怜哟!”

“谁问你这个啦,这事儿昨儿大伙都晓得了。”

崔大嘴不耐烦地摆摆手,眼睛却仍盯着地里。

“我说的是,你们瞧,诺儿,”

崔大嘴伸长脖子,手指向远处刘知学家的地,提高了音量。

“那地里咋凭空多了个人呢?”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影,大晴天还拿麻布裹着头,看不清面容。

这人正猫着腰、手持大瓢,一下一下给庄稼施肥。

“还真是!这人谁啊?咱村儿咋没见过呢?”其他人也面露疑惑,交头接耳起来。

“你们说,会不会是小田氏娘家来人,帮把手来了?”

一个身形瘦小的婆子眼珠子转了转,小声猜测道。

“切!”

崔大嘴嘴角一撇,不屑地回道。

“还娘家呢,自从他家出了那档子事儿,娘家早跑来断绝关系了,哪能还来人帮忙。”

“那这会儿这人是谁?”

众人越发纳闷,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如今村里人大都不太愿意搭理刘知学一家,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大家伙都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家再像人大儿子似的,闹出人命来。

“难不成……”

几人对视一眼,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是那个哑巴!”

临安府城。

一屋舍内,静谧温馨。

刘耕书正专注于手中书卷,不经意间回头。

只见自家阿哥刘勤坐在身后,脑袋一点一点的,沉沉地快要垂到肚子上,不禁无奈一笑。

“阿哥,瞧你乏的,若是困了,就去床上歇会儿吧。”

刘耕书走过去,扶了扶刘勤的肩膀,轻声说道。

“啊?”

刘勤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他手忙脚乱地擦去嘴边的口水,挺了挺脊背,一本正经地回道:“阿弟,我哪儿困呀,精神着呢。”

“噗嗤”,刘耕书忍不住笑出声,手指了指刘勤的胸口,眉眼带笑道。

“嘿嘿,阿哥,你瞧瞧,这口水都把衣领给浸湿一大片啦,还说不困呢。”

刘勤下意识地低头一瞧,脸上闪过一丝赧然。

他抬手想要遮掩,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阿哥,咱们出去走走,我这看了半天书了,缓缓眼睛。”刘耕书说着率先出了屋门。

“耕儿,你要去哪里?”

刘知农虽说人不在跟前守着,却也时不时的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这不,刘耕书刚走出房门,他便知道了。

刘勤赶忙跟上,嘴里应着:“爹,我们就附近转转,透透气。”

哥俩出了屋舍,沿着临安府城的街巷漫步。

没走多远,便瞧见前面围了一群人,闹哄哄的。

两人好奇,加快脚步凑近一看,原来是两位书生模样的人,不知因为何事争得面红耳赤。

周围围了好些看热闹的百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嘈杂不已。

“周兄所言差矣!”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衫,手持折扇的书生,微微扬起下巴,高声说道。

“这诗词之道,韵律为基,若随意破韵,何来美感,又怎配称佳作?”

“格律乃千百年传承,恰似基石,丢了格律,诗词便如无舵之舟,飘摇难行。”

说罢,他“唰”地展开折扇,扇面上的墨竹仿若也在应和他的话语。

“如今新风潮起,诗当随心而发,若一味拘泥格律,不过是迂腐之学,怎畅抒胸臆?”

另一位穿着青布儒衣,眉头紧皱的书生不甘示弱地反驳。

“古人云‘诗言志’,志不能畅达,空有格律又有何用?”

“格律本为人所创,如今时代更迭,自当顺应变化,破旧立新。”

人群里有人点头附和:“月白衫书生说得在理,没了韵律,读来拗口,算什么好诗。”

马上又有人争论:“青布儒衣兄台才是真知灼见,死守格律,哪有真情流露。”

大家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刘耕书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

刘勤见状,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悄声道:“阿弟,咱走吧。”

“嗯。”

刘耕书点头,正要离开。

“哼,若有谁能站出来解决我们的矛盾,说得我俩心服口服,这一百两银票就给他!”

青布儒衣书生说着,直接掏出一百两银票出来,目光扫向众人。

这两人本就是好友,因为这诗词音律一事起了争执,这不更是掏出银票来解决此事。

围观者一阵哗然,却无人敢应。

近些日子,刘耕书手头有些紧,花销大了些,身上的银子已所剩无几。

他可又不敢让爹娘知晓银子的去向,正暗自犯愁。

此刻见这情景,眸光一闪,心中一动,脚下的步子也随之顿住。

“两位兄台,可否容在下一试?”

念头既定,刘耕书迅速转身。

他双手抱拳,向那两位争得面红耳赤的书生拱手行礼。

众人的目光瞬间如聚光灯般齐聚而来。

月白长衫书生将手中折扇轻轻一合,目光带着几分审视,落在刘耕书身上,面露疑色。

“你?有何高见?”

在他眼中,面前这少年虽身着长袍,瞧着也是个读书人模样,可到底年纪尚轻,面庞稚嫩,真能深谙诗词音律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