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疯子（1/1）

他的身体里还住着一个人，一个暴戾乖张却又与自己外貌相同的人，孙亦回想起了那些片段，都是在自己情绪最为不稳定的时候所发生的。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深究，只以为是一种怪病，现在一切都明朗了，孙也——也就是他自己，是另一个孙亦，也可以说是另一个人格。

只有在孙亦情绪不稳定时才会出现，暴露出残暴凶狠的一面，或许孙也根本就不复存在，一切都不过是孙亦自己的分裂，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道声音宛如鬼魅般出现在脑海里回响，却又快速消失，孙亦摸着自己的胸口，那心跳让他感觉自己还是活生生的人，起码自己不是被臆想出来。

“孙也…”

他收拾好心情，这短时间内所知道的一切都太难以消化了，他只能选择坦然接受，接受自己其实是一个疯子，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旋即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没入影的尸体上，那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闪烁，没入影死之前所说的话，以及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这些都不得而知。

但起码他现在性命无忧，也没什么值得担忧的了，他叹了口气，“没入影，应该叫你隐言，我无法替那些被你无情杀害的人原谅你，你十恶不赦视人命为刍狗，一生所杀之人根本无法计数。”

“你罪孽深重，因为你害死了无数的人，又有多少人因为你家破人亡，但你却用掠影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功抵不了你的过，就像那些再也无法重生。”

“…起码你并不是北国战争的凶手，这件事不该被再度隐藏，或许在那个吃人的年代根本一切的厮杀就没有对错吧，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孙亦回想起了一切，没入影那遗憾的面容，愤怒不甘的眼神，以及结束时的洒脱，“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吗？想想就让人窒息了，我会让真相大白于众的，但不是为了帮你只是为了我自己…呵呵，没入影你就应该遗臭万年……”

孙亦的精神越发不对劲了，他所说的话前后矛盾，像是两个人在互相反驳一般。

他像是意识到了这些，便不再说话，一切的话都藏在了眼神与行动中。

他深深看了眼没入影，将其尸体摆上床去，温柔地为其盖上被子，也算是给这个恶人最后一丝体面。

眼下还被困于此地，孙亦说不着急也是不可能的，谭莽还重伤在身，如果不想办法离开此地，恐怕谭莽的命就保不住了。

孙亦背起谭莽来到大门前，随着一只手放在厚重大门上，那种感觉便让他更加绝望了，“仅凭我一人该如何推动这大门。”

“即便是与谭莽大哥一起都无法撼动分毫。”孙亦嘴上在抱怨，可也在尝试，旋即他放下谭莽，摆出架势弓步下蹲双手撑在大门上。

屏息凝神，孙亦卯足了劲向前推门，但大门却是纹丝不动，他再次发力，一股黑色气息悄然间爬上手臂。

他未察觉还在奋力推门，只见那抹气息融入大门之中，下一刻突生异象，整个房间都开始颤抖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轰然倒塌。

孙亦愣了一下，旋即赶忙去背谭莽，二人就躲在门角下，有不少碎石从天花板落下，孙亦就用身躯挡在谭莽前面。

直到异象停止，孙亦差点就被碎石被掩埋，他先将谭莽送了出去，自己才爬出去，“门开了！”他爬上碎石堆，看着敞开的大门喜出望外。

“太好了，有救了。”

孙亦背上谭莽，顾不上其余直接一跃而下，现在还是凌晨，外面一片漆黑，这大门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却无人知道，只是方才大门大开时的声响将金光寺的众人给惊醒。

孙亦看着火光朝这边赶来便不多停留，直接跃下悬崖，利用獒足梯云纵短暂滞空，旋即缓慢降落于山林中，旋即朝玄武堂的方向快速跑去。

“结束了，只不过没能找到隐良有些可惜。”

孙亦想到所发生的一切，本是为了找到隐良，想将隐言给控制起来，却没想到他就是没入影，最后落下个两败俱伤，谭莽重伤没入影身亡，这件事多半不了了之了，想要找到隐良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到最后还是林化金赢了。

孙亦感到悲伤，不止是隐良，他对这短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事而感到悲伤，特别是意识到自己是个疯子。

这晚间的风应当是轻柔，孙亦却感觉到了一股强风不断从森林外吹来，是从沂水县方向来的，因此他逆风而行甚至还感觉有些许吃力。

这其中有蹊跷，当感受到这奇怪风速时孙亦就发现了，他面色凝固，聚精会神地观察周遭的情况，即便是丝毫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

因为背着谭莽，他并不能全身心投入去释放通念，只能凭借自己的感知了。

“这风中…有内力的气息。”

孙亦立即停了下来，他能察觉到有人往这边来了，而且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这吹拂的风中夹杂着不少内力，这内力的主人不是善茬。

孙亦将谭莽给藏在草丛中，自己则向风吹来的方向迎了上去，他穿过一片树林，便看见了那始作俑者。

“你是谁？”

孙亦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我只是睡不着到处走走，当然也是来解救你的。”

对面那人缓缓开口，当孙亦听到声音时他终于想起了这个人到底是谁，那天搜查林府捉拿隐良，有三个人假装隐良，他就是其中一个。

此人也就是从蜀湘而来的孟舟乏，不过孙亦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林化金手下来杀自己的。

“我认得你，你是林化金的人。”孙亦缓缓退后背靠大树，现在事态不明了，眼前这个人的实力也不清晰，背树一战最为稳妥。

“错。”

孟舟乏双手环胸一股霸道气息扑面而来，孙亦仿佛看到了一只狰狞的野兽出现在了其身后，那股压力让孙亦就连呼吸这件事都忘了。

“咳咳！”

孙亦干咳两声，整个眼睛里都是那只狰狞的野兽。

他将手放在胸口上用力按压尽量不让自己窒息，仅仅是一个无意识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已经让孙亦如此，这种感觉比面对没入影时还要恐怖，简直无法战胜一般。

这一生他面对多少强敌都不曾退却分毫，唯独眼前这个人让他感觉只要一出手，自己就会立马身首异处。

孙亦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像是个被野兽发现的穿山甲，只能背靠着树蜷缩一团。

“我是个讲理的人，我说你错并非乱讲，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孟舟乏看着孙亦的窘态，不免觉得好笑，起码现在看来，孙亦就连对自己进攻的勇气都没有，这实在是失望至极。

孙亦没有言语，只是一味地盯着孟舟乏，虽然身体上的恐惧无法控制，但起码孙亦的眼神中没有退缩。

与孙亦对上眼神，这让孟舟乏重新提起兴趣，旋即他手指微动，一股无形狂风朝孙亦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