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识（1/1）
十一月的天空仍然黑得很晚。
当亦然与孟光洙一同走出大厦的时候，楼宇间仍还有微弱的光，傍晚的霞光从一栋栋写字楼的间罅照射进来，她仰头看向天空，感受着此刻的自由。
晚霞的光夹杂着城市的霓虹灯洒落在亦然的侧脸，形成温柔的光影。
她微笑着接受着暖洋洋的晚霞，在这座冰冷的城市，她偶尔感受到这短暂的温暖。
孟光洙挺拔的身姿慢慢与亦然靠近，他们并排着从公司走到路边，眼前的红绿灯在他们走到斑马线那一刻变成了红灯。
耳边是汽车的鸣笛声。
他们一同站在红路灯下等着车子一辆一辆经过。
亦然抬头看向孟光洙，“这里倒是挺热闹，我在楼上发呆的时候看到下面不是在堵车就是在堵车。”
孟光洙笑道：“毕竟是市中心。”
“很方便。”
孟光洙抬手指向马路对面，“对面就是荔星商场。”
亦然抬头，斑马线对面是一片花园，穿过树林便看见荔星商场的标志闪烁着光茫，一楼的咖啡馆，二楼的健身房仍在营业。
“你们平时经常在那里吃饭？”
孟光洙点头，“出去谈事情，和同事聚餐，皆喜欢选在那个地方，毕竟离公司近，楼上的菜品都不错。”
“那公司的试用期好不好过？”打开话匣子后亦然一脸虔诚的问道。
头顶上的红灯剩下最后三秒，“走吧，亦然。”
绿灯。
斑马线人来人往的皆是附近的白领。
亦然笑道：“过马路就是这样，一群人走过来，一群人走过去，现在不是赶着上早班，不然看起来就像打群架。”
孟光洙忍不住笑起来，“亦然，你很幽默，做你的朋友一定会很开心。”
亦然尴尬的笑了笑，毕竟和前段时间的死气沉沉相比，她确实恢复了很多。
“你刚刚问我试用期的事？”孟光洙问道。
亦然点头。
“你放心，我刚刚翻看了你最近做的工作，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
“和你做朋友一定也很开心。”亦然笑道。
孟光洙停下脚步，“为何？”
“你很会宽慰朋友。”
“我说的是实话。”
亦然不太信，“真的？”
“对比同期进公司的员工，你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怎么知道？”
“梁姐告诉我的。”
亦然内心松了一口气。
穿过公司对面的花园，行人道两旁停满电瓶车，亦然侧身让骑车的先过。
他们并排走进商场，孟光洙问道：“在这边逛过吗？”
“没有，每天下班都太晚了。”
孟光洙指引她走上电梯，“亦然，你知道，效率更重要。”
亦然站在手扶梯上回头看着孟光洙说话。
他继续说道：“加班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不能因为加班而忽略了按时吃饭。”
亦然噗嗤一笑，“你跟我爸一样。”
“怎么？令尊大人也这么跟你说。”
“没有，我爸是经常这么跟他的病人说。”
孟光洙体贴入微，“亦然，注意脚下。”
到达商场二楼，亦然低头迈过扶梯的轨道。
他们一同走到餐饮区，孟光洙好奇的问道：“你爸爸是医生？”
亦然点头。
“那看来我得带你吃清淡一点的口味，要遵从医生给的意见。”
亦然审视着楼上的餐饮招牌，“可是，我从来不听医生的意见。”
“你爸的也不听？”
“不听。”
孟光洙笑道：“那有什么忌口的吗？”
亦然摇头：“没有，我都可以。”
“那我们去吃湘菜，我知道这里有一家湘菜很好吃，我猜你很能吃辣。”
亦然伸手轻轻握住斜挎包的系带，仰头多身旁的孟光洙说：“孟先生猜得很对。”
孟光洙领着她走进湘菜馆，“它家的小黄牛很好吃，用红椒爆炒，然后配上酸菜加水就变成了锅底，非常可口。”他们落座在餐厅，他继续说道：“听说他家的牛肉是从宁夏每日空运过来的，口味跟永宁很像，你应该会喜欢。”
亦然感到诧异，“你怎么知道？你也是永宁的吗？”
“对。”光洙点头答道：“我是永川的。”
“那我们离得很近。”
“对，你家是永州的。”
“你如何得知？”亦然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看过你的履历。”孟光洙顿了顿，“所以，在本地读大学应该还不错吧，离家近，可以时时回家。”
“不不不，我在江城念大学，我家去江城还有四十多公里。”
孟光洙体贴的为亦然烫好碗筷，“那也比银海近啊，何苦来这么远的地方工作？”
亦然透过窗户看着道路上的车水马龙，“银海是一座包容性很强的城市，况且这里一直都是我好朋友想来的地方。”
“那你的朋友呢？”
“朋友……”亦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伤，“朋友他来不了了。”
孟光洙看到亦然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
“先生，你们的菜齐了。”服务员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谢谢！”
亦然将脸别过去对着窗户，她已经很久没有谈论过她的过去。
她为何来到银海？
她只是逃离，刚好逃到了银海，仅此而已。
“那你呢？”
孟光洙抬头看向亦然，“什么？”
“你为何来到银海？”
孟光洙放下筷子，“我呀，我在银海念大学，然后就留下来了。”
店里的宾客越来越多，餐厅内沸反盈天，他们相谈甚欢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工作。
“能不能聊点高兴的。”孟光洙故作生气。
亦然哈哈大笑，“怎么？聊工作就不开心了？”
“谁当牛马还能开心得起来，也只有你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对什么都充满激情。”
他们逐渐熟络，“那聊其他的，聊女朋友，聊兴趣爱好。”
孟光洙的脸颊被锅底升腾的雾气蒸腾得绯红，“我那个女朋友啊……”话还未说完，电话铃声便响起。
铃声是王菲的《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他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内敛，迅速喝了一口水后接起电话，“喂，先生。”
亦然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孟光洙收起了刚才与亦然相谈甚欢时的笑脸，“我在和同事吃饭，对对对，就在旁边的荔星，好的好的，我马上回来。”
她透过火锅前向上升腾的热气中看到光洙严肃神情。
孟光洙挂断电话。
亦然叫来服务员结账，温柔的说道：“麻烦您，我们结一下账。”
孟光洙感激亦然的善解人意。
“抱歉，刚刚还说带你去附近转转，带你熟悉一下周遭的环境。”
亦然双臂支撑在桌上，微笑着说道：“不用，我自己去转转就好了。”
孟光洙点头，“改日再请你吃饭。”
亦然微笑道：“改日换我请你了。”
“好。”
他们一同乘手扶电梯下楼。
“有很重要的事吗？”
“也不算，只是有些文件需要现在回去处理。”
商场一楼的中庭正在开展活动，一片喧嚣。
饮品店的服务员正站在门口邀请路过的客人试吃，乐高店的小朋友在大人的带领下正在挑选乐高。
亦然催促着孟光洙，“你先回去吧！”
孟光洙回头点头微笑便向外走去。
李泽山正站在荔星的大门等待光洙。
他低头踱步，黑色长款呢绒大衣将爱马仕的西服包裹在内，纯白色衬衣剪裁得体，领口搭配着深色领带，花纹低调却不失奢华，领带夹上镶嵌着一枚小巧的银质徽章，闪烁着冷冽的光，将他的气质显得更加高贵。
他抬头看见光洙与亦然迎面走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只匆匆一撇，他便不自觉的多看了她一眼。
亦然上身穿着白色的雪纺衬衣，下身搭配黑色高腰百褶裙，身披一件长款灰棕色大衣，像一朵白色山茶花，清新脱俗，在夜幕中悄然绽放。
站在商场出口处，秋日的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抬手整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别到耳后，她每一次低头，头发便轻轻散落，她抬手压住凌乱的长发。
在这座复杂的城市的渲染下，她看起来那么干净，不染尘世。
她与李泽山点头示意，身上散发着山茶花的香味。
那时候亦然并不知晓面前这个男人是掌握整个国升集团经济命脉的李家公子。她未曾想过，这般拥有尊贵气质的男人怎会只是一家企业高管。
她和光洙道别后站在商场门口与李泽山四目相对。
他透过她的眼神看到了她清澈、懵懂的外表下隐藏着的阴郁。
李泽山甚至有些恍惚，与她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明明看起来那么单纯的女孩，却从眼神中感觉到了她内心的复杂。
他们擦肩而过，李泽山回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内心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感觉心脏的某一根血管被突然堵住，令他心痛、窒息。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让他有了心痛的感觉，她微笑的模样刺破了他长久以来在心中筑起的高墙。
他从始至终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却有了想要靠近她的感觉。
孟光洙走上前招呼道：“先生。”
李泽山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模糊在视野，“她就是林亦然？”
“是的，先生。”
李泽山微微一笑：“乳臭未干的模样。”
孟光洙搭话：“是个聪慧的女孩子。”
“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先生，她只是刚毕业，不懂的事还很多。”
李泽山笑着向公司的方向走去，“不见得，她比你想象中的要懂得多，一个江城大学刚毕业的女孩能顺利进入国升，她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是的，先生慧眼识珠。”
他平复了内心的波澜，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们聊些什么？”
“聊工作，聊生活。”
李泽山淡淡的说道：“有没有聊感情？”
“先生说笑，我有女朋友。”
孟光洙与他一前一后的穿过荔星商场门口的花园。
“我刚刚才从华都过来，华策的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了。”
孟光洙毕恭毕敬的说道：“我与华策的景明浩已经在对接了，相信谢总那边很快就要提上日程了。”
李泽山点头道：“那最近就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