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识（1/1）
宋知音做了一个梦，梦回到她初一那年。
她看见天边飘着的小雪，看见门内不断争吵的男女。
外婆安抚着她，轻声说，“知知没事的。”
周围很吵，车流，争吵，鸟叫。
像一团乱搅在一起的泥浆。
“离婚！”
————
一句穿破云霄的怒吼，震碎了宋知音的梦境，白光乍现，耳边小鸟的叫声忽然变得刺耳。
终于结束了。
宋知音醒了，额头上冒着冷汗，整个人像悬在空中一样有种虚无感。
昨天经那一遭，竟让她梦到了从前。
她的父亲就是宋引林，昨天对她大打出手的男人。
可从前他不这样。
在沾上赌博之前，宋引林尚且还能称得上一名父亲，与母亲秦竹音一起养家糊口。
后来他开始喝酒，开始赖在家里不愿出去工作，慢慢地，喝酒变成了酗酒，从酗酒到赌博。
总共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维持了十多年的家庭开始破碎。
秦竹音曾多次劝阻他、强迫他，一次次的争吵，一次次的感情破裂。
最后宋引林的一个巴掌打醒了秦竹音。
她开始意识到，宋引林已经无可救药了。
她提出离婚，宋引林不肯，那就起诉，还告了他聚众赌博。
宋引林成功入狱，被判一年。
然后呢？宋知音又该怎么办？
宋知音被送去了外公外婆家，而秦竹音则一个人去洲市打拼，很少才回家一次。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宋知音忽然从外公外婆房间的抽屉里看见了两张结婚请柬，上面的新人称呼对她来说格外刺眼。
陈先生，秦女士。
陈先生是洲市富贵人家的公子，而秦女士……
毫无疑问，是秦竹音。
结婚时间是两个月前。
外公外婆顾及到她的感受才没有去。
可笑的是，自己母亲看起来却毫不在乎。
秦竹音是真的绝情。
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令自己变成了宋知音望尘莫及的陈家太太。
她悄无声息地将请柬放回原位，心里满是讽刺。
初三那年，她努力考上了洲市重点中学，为了看看陈太太的态度。
果然，秦竹音为宋知音的能力感到骄傲，为她准备了泰华花园的一间房子上学用。
可自己却很少到访。
宋知音甚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私生女。
如今，宋知音快高二了。
宋引林也找到了她，时不时过来骚扰一下，或许是因为最近赌博催债催得紧，所以昨天就对女儿如此蛮力。
反正到头来，宋知音永远是这场家庭纷争的受害者。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浅浅地照进来，宋知音赤脚去拨开窗帘。
橘黄色的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她身上。
宋知音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疏通了。
她洗漱好打算去找点早餐吃，一出客厅发现沙发上坐着个端庄的女人。
是秦竹音。
秦竹音是个得体的读书人，她只有在宋引林面前会略显失态。
而现在，她也是这样高高在上，在看到宋知音后才露出些些亲和。
宋知音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平静，静静地看着她。
秦竹音看着女儿脸上残存的红肿，终归是有些心疼，她指了指桌上放着的袋子，“饿了吗？这是我专门到酒楼里打包的，吃些垫垫肚子。”
宋知音没客气，走过去开始拆包装
“李仁跟你说过了是吗？”
秦竹音没立刻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我早跟你说过，按年龄你该叫他一声李叔。”
宋知音不以为然。
她觉得叫什么都一样，何况她已经习惯了。
秦竹音又从包里拿出几瓶药和一台手机放在桌上，“这是一些消肿止痛的药，一天三次，这部手机你拿着用。”她顿了一下，“还有宋引林，我会处理的，你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学习要紧。”
宋知音没有回应，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昨晚的梦镜。
良久，她抛出一个问题，“陈鑫知道我的存在吗？”她抬眼看着秦竹音，“我什么时候才能以你女儿的身份出现？”
秦竹音看着她，给了宋知音一个她最不想要的答案，“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宋知音有些着急，“那什么是我该问的？什么是我该知道的？你和宋引林离婚？之后又跟陈鑫再婚……”
“闭嘴！”
宋知音还想说下去，秦竹音厉声打断。
她皱眉看着宋知音，“你问再多也不能改变现状，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习，那才是你说话的资本，”她语气缓和下来，“就像你来到洲市一样。”
说罢，秦竹音起身就要离开，出门前她还是松了口，“不过我要明确地告诉你，陈鑫跟我结婚前就已经知道了你。”
然后她就留下了一句让宋知音异常心痛的一句话。
“不要把你母亲想得那么不堪，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会害了你。”
“咔哒。”
锁门声坐下，一切都平息了。
整个屋子沉入寂静。
无声的眼泪落下，但是宋知音没有抽咽。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终究没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宋知音的内心平静下来后回到了生活的轨道上，她按时敷药，脸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
这几天她碍于脸上的伤也没有出门，眨眼的功夫，她就要开学了。
同以前一样，李仁过来接宋知音去学校。
宋知音的学校是洲市有名的一间公办中学，叫洲市阔海中学。
海中虽是公办，但环境是极好的，升学率也是省内的数一数二
当初宋知音为了考上这所学校，都快把脑袋埋书里头了。
她找到自己新的班级后进去报道，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海中每年都会按成绩分一次班，宋知音上学期期末因为宋引林发挥失常，被分到了靠后的班级。
她在学校不爱说话，没什么朋友，在其他同学看来就是一朵高高挂起目中无人的漂亮夜玫瑰。
宋知音给外公外婆发了条安全到校报备信息。
她习惯性地抬起头望向窗外，外面的天有点阴，应该是要下雨了。
教室里开着空调，没有风扇的机械声。
宋知音打开相机对准阴暗的天空，按下快门。
她格外喜欢这暗沉的色调。
但是里面闯入了一个男生，男生单肩背着书包，正对旁边的什么人温和地笑着。
在这画面里不算太突兀，宋知音便没有删除这张照片。
可她没想到，不出半个小时，照片里的男生就坐在了她前面。
不过宋知音的想法也只截止在此处。
她放好手机，开始写之前买的辅导书。
男生没一会儿就转头看宋知音，等她写完一道题后及时出声，“你好，后桌，认识一下？”
宋知音抬起头，看见一个眉目俊朗的男生，她点点头，说：“你好。”
男生愣了一下。
然后呢？没了？
他不知道宋知音是不想和他认识还是没空和他认识。
后面还是他继续开口，“我叫江书途，书籍的书，旅途的途，你呢？”
宋知音闻言缓缓在草稿本上写下三个字。
“我叫宋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