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兔子急了也咬人(1/1)

窦章辞眨了眨眼,低头看见自己又被太子抓住手。

从昨日见面起,太子见她不是要抱就是要牵手手,粘人得厉害。

好似怕她一不留神就跑了,必须时时刻刻箍着。

现下人已昏迷,没意识的情况下还能摸到她的手,简直不得不佩服这小孩的执着。

窦章辞不想和他腻歪,小肉手挣了挣。

他似在梦中察觉到她抗拒,手掌又收紧几分。

无语。

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躺着,她在床帏里坐着,手在他掌心捏着。

除开换了一张床,其余同上午在窦府一模一样。

她鼓鼓腮,乌漆漆的眸子透着不解,她是什么专业陪床吗?

骤然间有灵光一闪而过,太子不会又在装晕吧?

她微微弯腰,仔细打量。

这回太子殿下呼吸平稳,眼皮也没有抖动,不像装的。

但他狡诈,诡计多端。

她决定试探试探。

“太子哥哥,你抓疼阿辞了……”

娇娇糯糯的话音才落,握在手上的力道果然轻了一丢丢。

他当真又在装晕!

窦章辞满腔怒气“轰”地冲破天灵盖。

她一家都快要吓死了!

父亲母亲不顾性命和家人,不顾深夜大雪,一门心思要带她逃跑,保她活命。

年迈的祖父祖母担心得直掉泪。

窦家几乎做好了家破人亡的准备。

一切的源头,却只是太子殿下的一场闹剧!

窦章辞鼻翼张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圆鼓鼓的眼睛怒火中烧。

她一刻也不想忍了。

这太子有病!

这皇家也有大病!

一双小短腿蹬着崔诩腰侧,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手一抽。

“咚”的一声,因用力过猛,后脑勺直直撞在床板上,声响震得姜皇后眼皮一颤。

窦章辞很坚强,呆呆坐着缓过一息,得了自由的小肉手慢慢捂过去,两眼发懵。

却见太子殿下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脚将碍事的被子踢到床尾,圈着她的脑袋飞快揉。

漂亮又威仪的丹凤眼带着一丝悔意,温柔哄她:“夫君揉揉,阿辞乖,阿辞不哭。”

她就没打算哭。

但他说不哭,她偏偏很想哭怎么办?

这份不知真假、无缘无故的温柔,让人眼睛发酸。

不管了!三岁的身体泪腺本就发达,今晚又着实被吓得不轻。

她发泄似的撸起崔诩的袖子,“咔嚓”一口咬在他手臂上,边咬边嚎。

“嘤!!”

崔诩无奈,刚刚太过紧张她,以致忘了自己刚入门习武,没有真气支撑他的大动作。

受伤的身体根本经不住折腾,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头也泛起一抹腥甜。

但她被吓到了。

他一声不吭,由她用那口整齐的小乳牙啃出一排齿印。

手臂伸直,一丝力气都不敢鼓,生怕崩断她的牙。

边舍身哄小媳妇儿,边冷冷抬眼瞪向皇帝,“不要吓她!”

皇帝很委屈。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么不值钱过,委屈完又一阵气滞。

鼻孔呼呼出气,到底谁吓谁啊!

这嘤嘤叫的小丫头还威胁他,说要他的天下空无一人呢!

他家逆子是选择性听不见吗!

所以谁来告诉他,养儿子究竟有何用,个个有了媳妇儿就忘了爹,倒不如养条狗,拴在门口还能看家护院。

却听他家逆子冷声继续说:“将我岳父岳母安全送回窦家,没事别找他们麻烦。”

皇帝捏拳,到底谁是父谁是子?

谁是君谁是臣?

活脱脱一个倒反天罡!

这儿子是不能要了,趁阿婵还年轻,不如趁早再要一个。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被气得失语了!

“咦,妹妹这是什么神功,边咬人还能边嘤嘤?教我教我!”

门边一道稚气的童声响起。

一身鹅黄棉袍的小姑娘费力爬门槛。

这是好功夫!

她要是学会了这招边咬边哭,下回和三皇姐打架,简直就要立于不败之地。

她保证一定给三皇姐咬得满头包,还让三皇姐有苦难言。

毕竟谁能信,八岁的三皇姐打不过她?

她哭得这么可怜,一定是三皇姐打赢了。

福荣公主崔月恒十分满意,也十分着急,求知欲快溢出来。

一条腿绊在外头,她干脆练地一滚,顺势滚两圈搞定。

头上硕大的明珠像爆金币似的掉落一地。

她爬起来颠颠地往太子榻上跑,刚摸上边儿,便被太子殿下一脚拂下去。

她不哭也不恼,再接再厉往上爬,第三次被扫下去,她两撇粗眉一横,叉腰,“凭什么她能上去!”

崔月恒满脸不服,指着懵懵懂懂抬起脸的窦章辞。

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这丫头真好看!也是真狠!

她六哥手臂上那两排牙印都快透血了!

难道这就是静妃娘娘说的蛇蝎美人?

崔月恒颤了颤,偷偷觑一眼她六哥的神色。

冷淡,平静,看不懂。

但他肯定是生气的!

崔月恒笃定,她六哥最小心眼儿,最睚眦必报!

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咬了六哥一口,直接被打肿屁股,并且整整半年没被允许进东宫。

而所有她爱吃的,爱玩的,全都被六哥拢进了东宫!

听说,那半年,东宫墙角下的老鼠单只都有一斤重。

而且六哥是魔鬼,他不但孤立她,还让她背书!

崔月恒回忆起那半年,浑身打颤。

如今她才刚刚解禁三天。

哦豁,这就碰上了一个不长眼的小丫头!

她收回指向窦章辞的手指,两臂抄在胸前,下巴看人。

语调隐隐透着一股兴奋。

“打她屁股!六哥打她屁股!”

“让她背书,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错一个字都不能给她吃饭,不能给她睡觉,背不出来接着打屁股!!”

隐隐的一丝兴奋化作实质,崔月恒一整个眉飞色舞。

崔诩淡淡瞥她一眼,仿佛看傻子,根本不管手臂上的牙印,淡定放下袖子,捧着窦章辞懵懵的小脸,一本正经道:“阿辞消气了吗?为夫手臂刚硬,阿辞可伤着了牙?张嘴,让夫君看看。”

“………”

沉默,是雪夜的丽正殿。

皇帝扭头望向皇后,分明寝殿里地龙烧得旺,他仍旧不自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婵,朕不曾如此倒牙过吧?”

姜皇后笑一声,“不曾,你是锯嘴的葫芦。”

“那你说他是跟谁学的?刘本初那截木头尚不如朕……”

刘本初是内阁大学士,太子的授业恩师。

姜皇后想了想。

“大抵是无师自通吧?”

“但他才九岁……”

“也许是天赋异禀。”

皇帝蹙眉,“大可不必,趁得朕像个棒槌。”

姜皇后侧身掩唇,美目中笑意流转,劝道:“皇上不要妄自菲薄。”

虽是事实,到底不好宣之于口。

帝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人关注福荣公主深受打击的心灵。

她,是亲妹妹,打小被捧在手心长大。

咬一口,磨搓了半年。

榻上的,是野丫头。

咬一口,她六亲不认的好哥哥,关心人家牙疼不疼!

半年前怎不问她牙疼不疼?

敢情,这世上,只有她是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