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离开(1/1)

书房门前,巨大的青鸟落在地上,吹起一阵灰尘。

鸟背上跳下一位英俊的少年,眼神锐利,盛气凌人——三皇子,莫辰,玖国的偏将军。(偏将军:作为副将,辅助主将作战,执行主将下达的具体军事任务,在战场上带领部分军队进行作战行动。)

青鸟变回原本大小,落在莫伊月白玉般细长的手指上。

她道:“辰儿怎么把信儿养得这么好?”

莫辰走到她面前,乖巧地笑着道:“毕竟是皇姐送的。”

在军营还能把鸟养得这么好,可见有多细心。

“进来吧。”

莫辰早半月前给了皇帝书信,说自己要回宫,要了一张通行文书,要不然照他这样驾着鸟在皇宫上飞,早就被射了下来。

坐在软榻上,莫伊月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小心地问:“皇姐真的要去和亲吗?”

虽然他知道是明知故问。

莫伊月轻轻应了声。

莫辰举杯一饮而尽,心中不由地难过。

他的皇姐,这世间最温柔的皇姐,他最珍视的人,要出嫁了!

猛然起身,跪坐在莫伊月脚边,听见声响的莫伊月吓了一跳,道:“辰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她刚要起身去扶他,莫辰就把脑袋枕在了她腿上。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二次不顾礼节地靠着他的皇姐,仗着她看不到,便红了眼。

声音颤抖地道:“阿姐,你摸摸我,好嘛?”

莫伊月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什么也不说,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摸着他的头。

莫辰想起了和莫伊月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时候她也是这么温柔地哄着他。

待心情平复后,他依旧蹲在莫伊月面前,从锦袋中拿出个楠木盒子道:“皇姐,这个给你。”

她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轻柔的白缎,“这是……”

“这是云绸,不过听那灵织的人说,这条可以视物,不过只能见黑白色,你快试试吧。”

灵织是有织布‘灵域’的人的统称,他们织出的布可制成用处不同的物品,有不同的用处。

可以储存东西的锦袋,能视物的白缎……不过因为灵织织出的布的条件恶劣,所以很稀少。

莫伊月扯下蒙眼的绸缎,换上莫辰送她的云绸,与普通绸缎不同的是,云绸带起来十分舒服。

她缓缓睁开云绸下的双眸,透过薄绸,她看见了灰白的世界。

望着眼前黑白的人,她道:“我们辰儿长得真好看。”

莫辰顿时红了眼,自从八岁的莫伊月没有测出灵域后,她就被蒙上双眼,而他也再也不能见到那双温柔的琥珀色的眸子了。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皇姐可以看见长大后的他了。

直到习双和习竺回来莫辰才离开,走前他说:“明日的送亲我不去了,军营里还有要事,抱歉。”

玖国太平,军营里哪有什么要事,不过是不舍得罢了,莫伊月知道,但什么也没说,目送他离开。

————

齐沄国成亲有个规矩,男女双方要在同一时间前往对方所在的地方,当新娘的送亲队和新郎的接亲队相遇时,新娘便要转乘到新郎的接亲队后,再一起返回新郎本家成亲。

当旭日东升,玖国的街道铺上了长长的红毯,从皇宫一路延伸至祭祀台,所有的房屋都挂上了红绸,张灯结彩。

皇宫内,莫伊月身着一身明艳大气的红装站在自己的寝宫门口。

平日的仙气姿态被红衣遮挡,取而代之的是贵族的高雅金贵,虽不晓得红盖头下的芳容,却只是一个身影便已是曼妙无比。

莫戎危看着即将出嫁的妹妹,心中满是气愤,到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一旁的习竺看了眼太阳的方向,道:“大皇子,该走了。”

闻言莫戎危朝妹妹伸出手,道:“走了,哥哥送你出嫁!”

莫伊月始终不言,伸出手搭了上去,寝宫门口的大花轿早已等候多时。

他牵着莫伊月引她上了花轿,花轿旁的玖国皇帝和生母白贵妃相视一看,走到花轿前的马匹边。

皇帝莫宴泽命人搬来小梯,朝爱人伸出手,白月歌把手搭了上去,踩着小梯上了马,便松开了手。

莫宴泽也上了马,还不忘看一眼身旁的白月歌,他们已经多少年没这样近地走在一起过了。

看父母上了马,妹妹也上了轿,莫戎危也上了花轿侧的马,侍女习双和习竺走在花轿两侧跟随。

送亲的队伍横贯整个皇城,皇氏成员更是穿上了只有重要节日才穿的紫金华服。

随着莫戎危的高喊一声“起程!”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沿着红毯的尽头走去。

出了宫门,花轿边的习竺惊讶地小声说道:“不是说只铺了街道,怎么周围的房屋也都是张灯结彩的?”

公主和亲的事是昨日傍晚才放出消息的,所以她和习双才会去安抚民众。

莫宴泽和白月歌虽知道莫伊月很受百姓爱戴,却没想到她的影响力会这么大。

街道两边的百姓每人手捧一朵红花,这是玖国的祝福花——红色郁金香。

人们眼中含着泪水,手捧红花,目送护了他们八年的公主离开,为她送上真挚的祝福。

一路上,不知为何出奇的安静,只有送亲队的乐声在不断地响着,直到祭祀台,巨大的云舟早已等候。

整个玖国仅有三艘云舟,莫宴泽却大手一挥,直接拿出一艘作为莫伊月的陪嫁。

当花轿停下,莫宴泽牵着白月歌下马,走到花轿前,莫伊月掀开帘子,两只手分别放在父母伸出的手上,小心翼翼地下了花轿,父母将她牵到云舟前停了下来。

她转身,对俩人道:“父皇,母妃感谢你们多年的养育之恩,女儿……走了。”

白月歌:“好好照顾自己。”

莫宴泽:“你随时可以回来,玖国永远是你的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话,朕从不听信。”

闻言,莫伊月一愣,就连白月歌和莫戎危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眼里满是震惊。

听了他的话,莫伊月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精放松了下来,笑着道:“谢谢父皇。”

在她转身踏上云舟时,祭台下的百姓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祝公主平安康乐!”

随后便是不同的祝福声响起,“祝公主事事如意!”

“祝公主平安康顺!”

“祝公主平平安安!”

“祝公主万事如意!”

……

本以为百姓会反对这门亲事,却没成想,他们不仅张灯结彩,装饰了家门以表对公主和亲的重视,还在公主出嫁给予了祝福。

看来担心民众抢亲是多余的。

因此,所有皇氏成员松了口气,就这样莫伊月在百的祝福声中踏上了远嫁的路。

与之同行的还有一半的送亲队伍,云州内部的壮丽与宫宴相比更是盛大,内部结构错综复杂,如若不小心都能走迷路。

习竺和习双牵着莫伊月到甲板上的红房。

习双守在门外,当莫伊月终于坐上床榻,习竺道:“公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嗯。”

这时敲门声响起。

习双:“公主,云舟守卫捉到个人。”

“进来。”莫伊月。

推开门,习双手上拎着个脏兮兮的小孩进来。

莫伊月让她放下孩子,问:“你是怎么上来的?”

小孩子一听她的声音刚要下跪,却被习双拉住,“公主不喜跪拜。”

于是小孩便哭着说道:“公主殿下,我是偷偷上来的,您让我跟着你吧,我没有爹娘,要是没有你的救济,我早就死了,我什么都能做,只要给口饭吃。”

像他这样的小孩不少,莫伊月不能救每一个人,可她却对习竺说,:“把糕点给他吧。”

习竺把装糕点的盘子递过去,小孩子看了眼坐在床榻上的贵女,拿了块糕点,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莫伊月道:“正巧,我还少了个小花童,你可愿意?”

小孩欣喜:“我愿意!”

习竺把人带下去洗漱打扮一番,精致的小男娃,惹得一众侍女喜欢。

习竺:“方才看见你还以为是个小女娃,结果是个帅气的小公子。你今年多大了?”

“七岁。”也不怪她,这么说没洗干净之前,他那漂亮乌亮的大眼睛,长睫毛,很难让人看出是个男孩,可惜太瘦了,习竺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我没有名字。”

他出生便被丢弃,还是个老乞丐大发善心收养了他,老乞丐没不识字,没文化,只会叫他‘喂’‘小孩’‘那个’……

原本他可以去莫伊月封地——流缘山庄。

那个专门接收被抛弃,和无父无母孩子的地方。

但老乞丐孤单久了,不想让他离开自己,就没有送他去,也没有告诉他还有这么个地方,多亏莫伊月的救济铺,一老一少还是不愁吃的。

直到一年前,老乞丐病死了,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昨晚听闻公主出嫁的事便迷迷糊糊的偷上了船,习竺听了他的经历后,沉思一会儿,将他留在船内,自己则返回甲板的红房。

推门而入,莫伊月依旧端坐在床榻上,习竺纠结了一会儿,问:“公主,您真的要留下那个小男孩吗?”

明明以前发生这种情况,公主只是给孩子安排个归所,并不会同意留在身边。

莫伊月短暂沉默一会儿,道:“算是缘分吧。”这是要留下来的意思

习竺:“那孩子还没名字,公主,可要起一个?”

莫伊月扭头转向打开的窗口,窗户上贴着喜纸,屋外的天空蔚蓝,没有白云遮挡,阳光照了进来,清风吹过她的红盖头。

半晌,她开口:“就叫……归云吧。”

当归云知道自己的名字时别提多高兴了,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含义,但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东西——名字。

而且还是公主起的,别提多让人羡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