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1/1)

大年三十这天,我爸邀请邻居在家里一同吃年夜饭。

开门迎客时,我以为我看错了,傻愣愣的站在门口,还是许姨开口笑着说:“不认识了?这是糖果的小叔啊,你小裴叔叔。”

「三年前

我问他,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说,童眠,不该想的不要想。

第二天,因为他和乔家的小姐见面,我们大吵一架,他说,你越线了童眠。

我问他,那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算什么。

他说,我们从来没提出过发展恋爱关系。

最后几天,我们冷战到底,他留给了我一句话从此消失

“童眠,我不喜欢你,别找我了。”」

裴成骁看着我,眼眸漆黑,像三年前一样,让人永远都猜不透。

“哦。新年快乐啊许姨!”我别过头去,佯装不在意,弯下腰摸摸小女孩的头发,“小糖果!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童眠姐姐!”小糖果很热情的拉着我,“姐姐,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哦!”

“我只送给你!只有我们两个能看这个礼物,姐姐我们去房间里好不好?”

小糖果兴奋的拉着我上二楼,熟练的关上卧室门,至此,炽热的目光才被隔绝。

我没有心思陪小糖果玩,更多的是打听裴成骁的消息,比如,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糖果告诉我,是刚才妈妈开车带她一起去机场接小叔叔回来的。

我问小糖果,你裴小叔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个问题对于四岁的她来说有些超纲了,她拔腿就跑出去要问裴成骁答案。

赶在她下楼前一秒,我抱住小糖果,捂着她的嘴,求她别去问。却在低头的一瞬间,和坐在一楼沙发上的裴成骁对视上了。

“裴修仪,妈妈找你。”他开口喊小糖果,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垂哑,眼睛却一直和我对视。

我知道他想让我去找他,可我不,凭什么让我下去找他。就像三年前,凭什么他要我离开那样。

小糖果下楼了,我转头反锁了卧室门,上了露台,急不可耐的摸出一根烟,点燃。

其实,我不喜欢抽烟,更不喜欢烟的味道,呛死了。可是在那些寂寞的日子里,我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去祭奠那些经历。今儿看见人,心却更寂寞了,烟瘾不知不觉就犯了。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又被反锁。我以为是妈妈,下意识的把烟藏在身后,随后出现的是裴成骁欠揍的脸和声音

“没胆量还抽什么烟。”

他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嘲笑,拿走我刚刚吸过的烟,放在唇边,吸了两口。呼出的烟雾像是我们之间无形的屏障。

我看着那点猩红冷笑:“你变态啊,撬一个二十二岁单身小姑娘卧室的锁。”

裴成骁挑眉,手指捏住一把钥匙伸到我眼前,闷着笑:“童眠,这钥匙可是你当年亲手给我的。”

我语塞,记忆拉回四年前。那一年我十八周岁,高考完后,按照裴成骁告诉我的方法,我向男神告白,结果男神发给我一段视频,他和另一个女孩在视频里亲的难舍难分。

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小丑,很好笑,这比直接宰了我更让我难受。可我固执的认为,是裴成骁给我的方法不对。

那天下午,我看了一部影片,试图弥补自己的小心脏。电影名字叫做《一天》,里头有那么一句话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经过我的生活,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看起来好像最应该是过客的你,在我心中占据了这么重的地位。”

这算是一部爱情悲剧,我看的时候心都揪在一起,明明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却都因为不肯向对方迈出一步,错过了人生的二十年。

当我躺在床上正哭的稀里哗啦时,听到有人敲门。于是,我那副双眼红肿头发凌乱的模样被裴成骁看见了。那时候,我们已经熟到他可以自由进入我的房间。

他知道我去和男神告白后,脸色很不好,他以为我是因为被拒绝了才哭成这样,而我也懒得解释了。

电影还没结束,我窝回床上,把手机上和男神的聊天界面毫不避讳的扔给他看。

影片的最后,Dexter还对妈妈说“Emma只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可他又转身追上Emma,问她要电话号码。灰色的墙砖前,昏黄的灯光下,见证着两人内心的波涛汹涌,暧昧的氛围下诱人的红唇再次紧贴。

和男神发来的视频一样,有这么好亲吗?怎么一个个都亲的那么难舍难分。

天色渐渐变黑,卧室没有开灯,手机屏幕的亮度照在裴成骁的脸上,我忽然发现,他是单眼皮。

可是哪儿有单眼皮能帅到他这种程度?前男神和他比起来,简直狗屁不是。

“童眠你十八岁了都是能看片的年纪了,却连这点视频都看不了?”他嘲笑我,我知道。同样,他的桃色新闻我也知道,他和Dexter一样风流成性。

“那你知不知道以后你男神还会和他老婆上床……”

“裴成骁”我打断他,看着他眼睛,鼻梁,视线最后停在他诱人的红唇上,问他:“你的嘴唇是软的还是硬的?”

一瞬间,空气都静止了,他愣了两秒,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动,声音有些嘶哑:“……你试试?”

我不矫情,也不管刚摸过门把手的手指脏不脏,站在床边,用食指轻轻触碰。

“软的还是硬的?”他用我的话反过来问我,磁性的声音带有极大的诱惑力。

“我食指指腹触觉不太敏锐,再让我摸摸。”我没说谎,也承认我的私心,他大笑,脸上折出的皱纹是另一种的性感。

他太高了,我站在床上才和他一般高。他搂着我的腰,缩短我们的距离,我的腰部本身就敏感,他的大手慢条斯理的行走在我的腰部,背部,痒的我颤抖。

“这不公平童眠,你摸我的,我摸你的,礼尚往来,好不好?”他声音低哑,句句带着诱惑,引导着我说好。

他的手太大了,笼罩了我半张脸。

他扣住我的后脑勺,使我的额头与他的额头相抵,大拇指缓缓揉搓我的下唇。

我们离得太近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人的目光可以是多么炽热。他看着我的眼睛好像通过我的眼睛已经对我洞悉,而我看着他,除了漆黑和笑意,什么也看不出来。

卧室里的气氛和电影里一样暧昧,我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是未经人事的十八岁,可也不傻,自然知道两个人脑子一充血就会像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一样热吻。

可是我和裴成骁的身份摆在那,他比我大十岁,就算我年纪小不懂事,他也不会顺着我发展一段不健康的关系。

所以,我不害怕,甚至,我还想逗逗他。我说:“你没有洗手,脏。别摸了,病从口入。”

裴成骁气笑了,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我的手和你前男神的嘴,哪个更脏?”

一想到那家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推他的肩膀企图离开他:“一样脏,裴叔叔,你的手摸过的女人可不止我一个。”

“你能算女人吗?童眠小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育不良呢。”

“你贱不贱啊裴成骁!”我恼了,上手掐了一把他的嘴唇“你这就是明晃晃勾引邻居大哥的女儿,衣冠禽兽…”

裴成骁神色一变,忽然紧扣着我的后脑勺,逼着我与他接近,一直到我的嘴唇紧贴着我压在他唇上的手指。

我恼怒的瞪着他,这让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他似乎很享受我恼怒的目光,嘴唇在我手指上蠕动,他的唇,如电流般击软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这样的尬境也就处了半分钟左右,裴成骁便放开了我。时间不早了,爸爸妈妈快下班了。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要我好好休息。

他离开前我叫住了他,从抽屉里拿了一把钥匙给他,告诉他,这是我房间的钥匙。

这把钥匙可以开三个门,我房间的门。二楼露台连接我房间的门和直达露台的大门。

“这么放心我?”他接过钥匙,调侃道。

我耸耸肩,不甘示弱:“怕你想我想的太紧,把我家窗户砸了。”

*

回忆到这里,我的头开始犯痛。裴成骁和黑夜里那一抹猩红特别像,是猎物,也是猎人。

“哦。这是想我了,来看我了。”风把我的头发刮的特别乱,我一定特别狼狈,可我只有昂着头,才能让他知道我没有认输。

要是三年前,以裴成骁吊儿郎当的公子哥的性格,定会怼我一句“现在不用去动物园也能看见动物了,你应该属于灵长类。”

但是现在,他说不出来。好像有一团干涩的棉花堵着裴成骁的嗓子,痛,噎。用他发小的话来说,就是报应。

他伸出手,在我迷茫、不屑的眼神中,将我额头的柔发撩到耳后,我更清楚的看见他的脸了,更清楚的听清他的声音了

“嗯,想你想的紧了”他把烟头捻灭,离我更近一步,像四年前一样,他搂着我的腰,低头看着我:“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好不好?”

“裴成骁,你贱不贱,当初是你逼着我拉黑你,现在你又求我放出来,我凭什么这么听你的?”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我很恼火。我用力打他,不知道是想发泄情绪,还是想让他感觉到痛。

是他牵着我的手,走在夕阳下。

也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向后退,与我保持安全距离。

“咚咚咚”有人敲门,喊我的名字。我急忙推开裴成骁,过去开门。

妈妈喊我下去吃饭,问我裴成骁在不在露台。我点点头,像平时那样喊裴成骁:“小裴叔叔,该吃年夜饭了。”

下楼的时候,妈妈闻到了我身上的烟味,问我是不是抽烟了。我把责任都推在裴成骁身上,说,小裴叔叔刚才在露台抽的烟,可能沾染上了吧。

回头看裴成骁,他只是淡淡一笑。我的心脏忽然漫起一股酸涩,好像我的行为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幼稚的。

年夜饭的圆桌上,我和裴成骁是最远的距离,圆的直径。

他看着我,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

大人们无非又是说些昔日旧恩,偶尔谈起新的话题,或是×××结婚了,又或×××过年没回家。有人问裴成骁现在有没有谈女朋友,我的视线忍不住飘去,但总是被他抓包。

“想追,但人家现在还看不上我。”

这答案一下子惊动了全部人,最先询问的是许姨,她作为裴成骁的嫂子,对裴成骁的感情经历一无所知,有些失职:“那女孩谁啊?”

“本地的?外地的?”

“对方多大?”

“长什么样?”

餐桌上你一句我一句,最后,都不知道该听谁说。关我什么事呢。我躲过那道目光,若无其事的喝酒。

裴成骁的声音太大了,不想听见也没办法,他选择性的回答问题

“人现在在本地”

“瘦的,白的,漂亮的。有时很听话,有时很暴躁”

“二十二岁。”

最后一句,更是炸了整个家。妈妈碰碰我的手,喜笑颜开:“和眠眠一样大嘛!小裴啊不如这样,下次你带眠眠和那女孩一起出去玩,同龄人更有话题,眠眠很能活跃气氛的!”

“到时让那女孩也带些朋友,有合适的说不定也能给眠眠介绍一个。”妈妈的算盘就怕贴着裴成骁的脸打了。

我在底下拽了拽妈妈的衣服,示意她别说了。

“小裴和眠眠,今年你们俩谁先脱单,我这个当哥的,叔的,就送给谁一个礼物。”邻居林叔喝的醉哄哄的,眼睛狡猾的看着我们。

“真的!什么礼物?提前告知一下呗林叔。”我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放下酒杯,屏蔽某一处的视线。

……

饭后,大家一起去室内KTV唱歌,小糖果唱了两首童歌热热气氛,接着是最爱唱的老爸和林叔一首接一首的唱。

我坐在棕色真皮沙发的角落,裴成骁坐在我旁边。

“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嗯?”他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

我没拒绝,一饮而下:“你走的第一年,程诺带我去了酒吧。”

白酒在我的嗓子火辣辣的燃烧,让我忍不住咳嗽。他靠在沙发背,学着我的模样也是一饮而尽,却没什么反应,扭头来嘲笑我

“几杯倒?”

“能把你喝趴下。”这三年我没少喝白酒,能喝趴下很多同龄人。

裴成骁点点头,又倒了两杯酒,递给我,眼睛里划过一丝狡猾:“这样,我把你喝倒了,你就把我所有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要是我把你喝倒了呢?”我反问他。

“那我就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他侧着头,眼神认真的让人以为他没喝酒。

酒精发生了作用,在我脑海里爆炸,我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骂他:“滚,还没醉呢就把主意全打在我身上了。”

第二杯酒我没动,起身离开沙发。站的太猛了,裴成骁扶住我的胳膊,随我一起离开。

他握得太紧,我抽不出来胳膊,随他便了,我朝着卫生间走。

关门,关灯,反锁。裴成骁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步犹豫。

我呆住了。

“?你神经?一会怎么出去?”

“不出去了,咱俩在这里边,醉生梦死。”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把我四年前的话原封不动的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