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手足情深(1/1)
翌日,沈展瑜仍然心神不宁。
尽管沈展玦说府中有他在便不必担心,但她仍是担心得一夜难眠。
及至天明,她看着龙子轩交托的宝石,终下定决心不能接受这单生意,更要说服他将此宝石转交给霍泉。
她如往常般换好一身男服便打算出门。
可甫出屋门,便见祖母身旁的一个小丫头来邀她前去吃早饭。
她困惑不解。
自从搬来景州,她们平日里都不会一同用饭的,也就展玦回来之后常了一些。
不知今日为着什么事情呢?
来到饭桌前,娘亲和弟弟展玦都已到齐,她向祖母和娘亲行礼以后,便在沈展玦身旁落座。
“咱们也许久没这么聚在一起吃早饭哩!”邓太夫人眯着眼,略带笑意地说道。
“是母亲说既已不在山庄,便不消恁多繁文缛节的……”云氏忙道。
“我老婆子还没到忘事的年纪。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就不必强守这些个规矩了。展玦无事时能来陪陪我这老婆子,我已是心满意足哩!”
沈展玦对着祖母微微一笑,云氏看在眼中,怒在心底,想着,这儿子回来这些日都未曾这般主动地来陪陪我这做娘的!
沈展瑜瞧着自己娘亲的模样,不自觉感到好笑。
若要论展玦是去祖母的院子多,还是来她们的院子多,毫无疑问便是后者。
或许是因一是主动,一是被动,方让她生出厚此薄彼的感觉罢。
但她心里又想,这也确实不能怪弟弟。
毕竟七日里有五日她都会让铃儿请弟弟过来,一时是汤水,一时是茹素的,留给他的选择着实不多。
“今日邀你们一同吃早饭,除了想大家一同吃顿饭外,还想跟你们说一件事儿。昨日夜里,桃儿连夜过府来了。”
沈展瑜傻眼了,不知这咋咋呼呼的小姑母于何时到来,更不知她是所为何事。
她望向娘亲,却见云氏也皱着眉头,问道:“四妹所来,是为着什么事情么?”
显然,她也并不知道她的到来。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为了她那孩子。帆哥儿昨日昏倒了,康家忙前忙后乱成一团,入了夜才算安定,她是来找我这当娘的商量呢!”
此言一出,沈展瑜更感惊讶:“前些日不是说思帆跟展玦习武,体格和精神都好了不少么?怎的突然昏倒了?”
“她请了好几位大夫来看,都说你表弟是吸食五石散过量而中毒。可这好好一个孩子,从哪儿染上这毛病呢?你姑父姑母皆没有头绪,此番你姑母来,也是想来问问你哩!”
太夫人后一句话转向兀自吃粥的沈展玦。
闻言,他方抬起头,满脸无辜地道:“姑母这可问倒我了!这几日我都没有见过思帆啊!”
“没见过他?你姑母不是著你去指点他功夫么?”邓太夫人蹙眉问道。
沈展玦答道:“是啊……我是过府教了思帆几日,但我见他学得甚是烦闷无趣,便想到霍兄见多识广,又居六扇门神捕之位,或许便能引起思帆的兴趣,便带他去见了,这事是姑母也知道的呀!”
“那后来呢?”
“后来,没过几日,思帆便同我说姑母不消我再过府指点了。我心想或许是姑母认为霍兄更能启发表弟,请来他指点表弟武功,便没有多想了……”
邓太夫人与丁妈妈相视一眼,彼此均流露错愕神情。
随后邓太夫人才道:“你姑母昨夜说,是你每日让思帆在外面与你会合,说是要带他增长见识,教他如何用防身技。星夜赶来正是想当面问你,只是当时天色已晚,我才将她留在我院中。”
沈展玦也愕然,随即才苦笑道:“表弟这可把我害惨了。我这几日……”
他担心地看了一眼娘亲,才吞吞吐吐道:“这几日我都在替子轩表哥办事,他们都可给孙儿作证的。”
“哎,何至于如此严重?大夫说过几日思帆便能醒过来了。待那时,怎都能问得出来。你若得空便去问问那位霍神捕,且看他知情不知情!”
云氏插口道:“照我说就大可不必,人家是神捕怎可能会带她孩儿吸食五石散这等鬼玩意儿!招手让人来,挥手又让人去,出了事又找人家麻烦,叫人怎么看咱们?”
“我也只是看着有人可问,想让他们问着看看罢了。”
云夫人闻言,只翻了个白眼。
说到沈桃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那套本领,恐怕没有人能比云夫人更能体会。
其时她新妇入门,还以为沈桃是最好相处,可是没想到她骄纵成性,任意妄为,高兴了便多说两句,不高兴了便是理也不理,喜怒皆形于色,自恃灵玉山庄之女的身份,轻慢天下所有人。
初时云氏尚感疑惑,但三番两次如此,她瞧在一场亲戚的份上,便也只好兀自忍下,敬而远之。
可这触犯到她孩儿,那真是忍一分都嫌多。
如今见她家有事,心中所余的一点恻忍也只为康家哥儿。
正待答话,沈展玦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答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思帆出了事想必他也是关心的,待见了他顺口问问就是了。”
随即他接过娘亲的近身林妈妈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和嘴,仍从容坐着喝茶。
沈展瑜吃过早饭,起身向娘亲和祖母告辞,只见沈展玦也一同站起身来。
她这才恍然,原来他这是在等自己啊!
两人走出府后,她才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去?”
沈展玦说道:“没做什么啊,这不保护阿姊你么?”
沈展瑜愕然:“你不是该去找霍兄打听情况么?”
“阿姊你昨夜遇贼人袭击,当弟弟的还哪有心思去管别人家的事儿?自是半步也不能离开的。”
“昨天夜里,那歹人是趁四下无人方才出手的,故可推知,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他也不敢出手,更何况,我今日要找人商量事情,有你跟着如何方便?”
沈展瑜还是没有给出真实的原因。
其实她不愿沈展玦跟着,是因为她觉得别扭。
坦白说,她总感觉这个弟弟很陌生。
或许这问题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他五岁时便已离家上山学艺,满打满算姐弟俩相处才五年时光,本就算不得长,更何况期间还经历许多大事。
父亲离世、搬离山庄、孤身撑起整个沈府……桩桩件件都令她此生难忘。
她对这个亲生弟弟的印象只停留在五岁时的那个可爱的鼻涕虫,如今回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俊俏少年郎,身上还带着一阵让人难以接近的冰冷。
娘亲是对他亲近姑母祖母才感到疏远,可她却是先感到其疏远才无所谓他亲近谁。
故而突然之间见他与自己一副姊弟情深的模样,她一时之间不习惯,方才出言推搪。
沈展玦答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沉吟道,“既然阿姊有事要办,那只管去便是,我从暗中保护阿姊,更可达出其不意的效果。”
说罢,还未等沈展瑜答话,身形一闪,他那墨蓝色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她叹了一声,见没有商量余地,便只得自去做自己该做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