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遗书内情(1/1)
沈展玦从怀中再掏出来一件物事——那是几页工整折叠的纸。
他将纸给展开,递了过去:“下山之后,我便直奔灵玉山庄而去,彼时我仍不知娘亲她们已搬到景州。在灵玉山庄我见到了聂世伯,他便将这些给了我,说是我爹留给我的遗信,是以连他也未曾启封。”
霍泉接过书信正要展开来看,闻言便住了手。
无奈,沈展玦便将信件收了回去,道:“其实信上都是一些家常闲话,无非是我爹嘱咐我要好生照顾好自己,孝敬娘亲照看阿姊。但不妥的其中一处在于,我爹说他给我们姊弟打造的这对赤凤墨龙玉,是用于祛毒辟邪之灵玉,希望我们能平安顺遂。”
霍泉疑道:“一位父亲对子女有此祝福,何来不妥?”
“不妥在祛毒辟邪四字。”沈展玦答道,“这四字说是祝福,却更像提醒。若无邪毒,何须祛辟?”
经他一点,霍泉也觉这一反常理。
他点点头喃喃道:“确实。若只是普通的遗信,又何须交托到外人手中?”
沈展玦微微一笑:“我开始觉得与霍兄合作是一个绝对正确的选择了。”
话锋一转他接着道:“到目前为止都可说是猜测,可若再加上这几张写着异族文字的信件,则几乎可以确定,我父亲定是另有要事要向我提醒!”
霍泉将那几张明显更为泛黄的纸张打开,见上边也写着异族文字,喃喃道:“这看起来像是从什么经文典籍中撕下来的……”
“所以,从拿到这封信开始我便怀疑我爹甚至是我祖父的死都不是因为突发恶疾,而是这信上提到的所谓邪毒。”
霍泉看着几页残章,凝神分析道:“许是因为沈庄主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因虎狼环伺左右,前路不明才语焉不详……”顿了顿又道,“坦白说,我也甚是在意两位沈庄主的离世,若是出于同一病症倒还有几分道理,但两位都查不出死因就未免可疑,如今结合沈兄弟你所说,几可证明此事后面必有隐情!”
沈展玦点了点头:“正因此,我才一直不动声色,想要真正弄明白我父亲的话中之意,也因而在听到‘异族文字’时出手抢夺。我希望霍兄也能助我一臂之力。”
霍泉听沈展玦的话,再两相对比残章与兽皮,不由自主地微微点头,但听到后半句方抬起头蹙眉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有什么打算?”
沈展玦说道:“霍兄听过‘暗星‘么?”
霍泉一愣,问道:“你说那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那可是六扇门里一等一的要犯,怎会没听说过?”
“那或许这次要给霍兄你立下大功了。”
“怎地突然说起这事?”
只见沈展玦轻笑一声,望向风吹落叶,慢慢说道:“皆因我已查出,除你们六扇门外,全江湖全天下都欲除之而后快的‘暗星’首脑,就潜伏在我们沈家多年。”
霍泉心头一震:“是什么人?”
沈展玦转回了头,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神色,只听他缓缓说道:“康星桥。”
“康星桥?”霍泉蹙眉咀嚼这个足以惊天动地的消息,遽然惊震,“你的小姑父康星桥?”
沈展玦只是一脸似笑非笑,答道:“前些时日我与他们陪祖母回了趟湄山老家,在那里亲眼见他以雷霆之势端了一伙贼匪,霍兄如不相信大可请人查证。”
霍泉心中寒意顿生,低声道:“不会吧?一个平平无奇的古董商竟然就是令天下英雄都闻风丧胆的杀手首脑?”
“不然他又何来那么多失传的宝物可以转手?”沈展玦拿起了茶杯,问,“所以霍兄当晚是到哪儿去了呢?”
霍泉回想起那夜与人交手的情状,正欲答话猛然间虎躯剧震,他是指那天夜里把自己引走的人就是作为杀手首脑的康星桥!
沈展玦平静地抿一口茶,缓缓道:“要证实此事也十分简单,只要霍兄你带人踩上康家与他真刀真枪打一场,以霍兄的功夫该能明白一切!”
“不成!”霍泉断言道,“兹事体大,需得从长计议。如他真是杀手,情形会变得十分危险。如他不是,未免打草惊蛇。况我还隶属六扇门,即便要捉拿也需有相关证据,所谓‘师出有名’。”
沈展玦淡然笑道:“我不过是说笑罢了。既是妖怪就总有现形之日,霍神捕自当先一步做好准备。”
霍泉点头道:“我稍后便写信回六扇门请求支援,沈兄弟放心,如他真与令尊之死有关,我必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他的脸上却不起一点波澜,事实上,从刚刚坦白开始,他便一直像是在说旁人的事一样,全然与自己无关。
如今在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事后,就只默默地喝茶,似刚刚没有开口过一样。
霍泉看他又倒满了一杯茶,才开口问道:“我可否问沈兄弟一件事?”
沈展玦抬起头,露出极浓厚的兴趣,道:“请说。” “沈兄弟既然早起疑心,为何不回到灵玉山庄去找到更多蛛丝马迹?”
沈展玦悠悠道:“在我爹留下的遗信中,他虽没有正式提到让谁继任庄主,但已有了暗示。他知我自幼便对玉石一窍不通,也没有半分兴趣,故而根本就没有将我列为候选。”
说到此,他狡黠地笑了笑:“让你们都失望了罢?”
忽然看到他这么孩子气的举动,霍泉心神有些恍惚。
他本该这样天真活泼,那个在景盟里八面玲珑、呼风唤雨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接着道:“阿姊也一样。虽然她炼石锻玉本事超绝,但要说到管理整个山庄,她还是力有不逮。故而他只希望我们平安顺遂,让我们在能力范围内全力帮助‘聂庄主’。”
“你们的聂世伯?”
沈展玦笑了笑,云淡风轻说道:“结合阿姊所说,我爹应该是属意我那聂世伯的儿子润冬兄。他和我阿姊一样,自幼便跟随我爹和他爹修行学习,天赋能力不在话下,为人沉稳果决,又了解山庄一应事宜。由我看来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霍泉全然没有想到沈庄主竟是采用选贤与能的方式择取继承人。
他没有将庄主之位困于沈家,但这又何尝不是将沈家从灵玉山庄中解放出来?
这也是他身为父亲最后能为儿女所考虑的吧——与其身处高位愁眉苦脸,倒不如平平淡淡安乐自在。
既然沈庄主已属意聂润冬,但灵玉山庄目前却是被沈展玦的大姑父钱博文以防止他人窃位为由代为把持。
那正说明他才是那个别有居心之人!
饶他是旁人,骤闻此事也觉惊心动魄,沈展玦他身为当局者又因何能如此镇定?
像是读懂了霍泉所思所想,沈展玦笑道:“有人高楼塌,有人宴宾客。可惜啊,这回起高楼的,只会是我沈家。”
他虽然在笑,脸上却带着深深的无情。
霍泉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寒意。
原来这便是冰层之下蕴藏的汹涌暗流。
一旦其冲破冰层,势将不分敌我,生死难料。
他心头一凛,忙道:“此事算我一份,我替你筹谋盘算,切勿轻举妄动!”
沈展玦一愕,最终朝他点点头算是作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