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终是节至,炮起(1/1)

姬穸紧紧地抱着身前的人,

抱得很紧,且久久不愿松开,

她知道,松开后,她便又是那个及笄后的王女。

可以帮身前之人撩起一抹发,但也仅仅是撩发了。

周礼下的王女,哪怕是君父逝了的王女,又怎能逾矩,又怎能非婚而行过界之事呢?

可有时候,情既已起,又怎么能完全自禁?

怕也只有在此刻,在这周遭少人之时,以惊恐为借由,将身前之人,再抱紧一些!

也让身上的担子和杂念,稍稍卸下,更轻松了一些!

那些身处秦岭,食不果腹的担忧,身处庄园,被褒国军士捉捕的担忧,

在这一瞬间,都能全部卸下。

她甚至有些怀念在镐京的那些日子。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这般环着他的时候,在那个暗室,她是气恼更甚于羞涩的,

今日再想起来,却是在气恼,

为何在那时,不多环抱哪怕一息一刻。

而让她此刻如此眷恋,如此不舍放开。

又或许,她是在眷恋此刻内心的轻松吧。

镐京的她当时有多无虑,有多可以不管时事,

她如今,南下后却也有多疲惫。

燕子南飞后,终是再无旧巢为之遮风避雨,

终是需以自身,抵抗那风与霜。

可这一刻,在那土陶炸响之后,就又仿佛不同了。

‘真好。’

她低声呢喃着,也只觉得那天雷震震,神祇之威炸碎的,

实在是她心中的惊恐和忧惧。

且实在是他们前路的重重阻塞。

他们的新巢,也终于不再是只存在于他嘴上的幻梦。

她从前的盲信,也终于是可以脱离缥缈的‘盲目’,而真正心安的信诸于他。

既以神威加诸于身,则那南飞的路,应也不再道阻且长!

她抱的便又松了一些,

虽然还有些眷恋此刻的温度与轻松,可总归时光易逝,礼教尚在。

她准备抽回手了。

如此,

等到身前之人扭头,她再赫然一笑,假装出一副惊惧稍褪的模样,应也是能应付过他的吧。

她这般想着,虽不舍,却也开始抽身。

哎——

却发现,她的手被握住,抽不动了。

“乖,再抱一会儿吧,我怕。”

她听见身前那人这般说道,她翻了个白眼,

这话,骗鬼呢?

此爆炸不正是你的杰作,方才还叫我堵耳朵,刚还劝我别怕来着吗?

不过总归,在莫名的心绪翻涌中,

她没有揭穿、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抱着。

‘也好。’

她的心中再次呢喃起来。

……

直到康仲兄弟从震惊中回神,并且下到山坳,一番大惊小怪后,

齐渊才松开了姬穸的手。

且带着这位正宫,下到山坳,去看那火药的杀伤情况。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看就是了,土罐不大,齐渊装填的火药虽是已经造粒后的,但也不过是六七两,

声势惊人倒也是真的——

土罐半米内的草木都摧折,且一米处的大木上,被碎石弹打出了密密麻麻的筛孔,

剩下的,便也无甚出奇了。

完全没有当年西方人吹的,一斤造粒黑火药,抵上三斤黑火药粉那般夸张。

就只是架不住身前这几位都是土包子罢了。

“将军,这爆炸可真爆炸啊!”康仲还在那词汇乱用地嚷着。

“这方圆一丈,尽数摧折啊,若是有人行军于此,必是人兽皆惊。”康御正也感叹着。

“不止,你们别忘了庄园内此物阴干的有多少?这里才只是一个小土罐的量。”泽补充道。

黑火药造粒,其实是减缓了黑火药燃烧的速度,同时使得推弹的力,更持续稳定。

而这一过程,是需要以面粉加水熬面糊,混入黑火药,捏成药团,再不断拿大木压实,而后晾干其中水分,再敲碎,筛粒的。

这些场合,便是泽带人守着的,

泽现在回想起那小房子里还阴干着的一堆,都既胆寒又振奋。

康御正咽了口唾沫,

“将军,有了此物,这南下一程,褒国兵卫将不再是问题。”

康仲闻言撇了撇嘴,

“还什么褒国兵卫,有了此物,我等便是打入那褒国宫,都不成问题。”

“就是,戮了那褒侯,看还敢阻我等南下不可。”泽也补充道。

“到时候,再抓了那老王后,给康仲兄,续个妻。”齐渊也揶揄道。

“仲兄,我也能有个王后嫂嫂吗?”康御正也佯装大惊问道。

“不可,不可,”康仲慌忙摇头,“我只一士子,又怎么敢配那褒老王后。”

“我看康仲兄是在嫌弃那褒老王后,其人太老。”齐渊补刀。

“听说还下不来床。”康仲撇嘴补充着。

其言一出,顿时这炸坑前的四个男儿都放声大笑起来,且放肆至极。

也实在是这近些日来褒国的遭遇,让这诸位,都积怨到了极致。

乃至于,连尊卑都不再称。

心,都也野了。

更别说,康仲兄弟,本就是为周王御驾,敢于拼杀一切挡在王架之前,哪怕是诸侯,也照杀不误的——杀材。

“回吧,别一会儿再被褒人看见,就麻烦了。”

齐渊招呼了一声,便带人回返。

一路上,或是因城中赐婚之事而稍愧,总归,很是照顾于姬穸,且亦与其说着短期的安排:

“此时正值四月,褒国中已是有多处陆续烧田开耕,

“五月之后,春耕将毕,(五月芒种,此时节气未定,且稷、黍可先于麦播种,与今稍异,农忙稍前。)

“届时各国,也就有了短暂召集乡遂,组建国师(军队)的时机。

“我等千人之队,想要不付出过多伤亡的离开褒国,便要趁此时机。

“而一旦再晚,等各国过了农忙,招来国师,便是再有什么褒侯、褒王后之约,我等恐怕也会被强制拆分。”

“只有一月准备的时间吗?”姬穸出声问道。

齐渊摇摇头,帮姬穸拨开身前的灌木,道:

“应是不足一月,

“回到庄园后,木器之事,就要尽皆交予你来看顾了。”

姬穸没有回绝什么,只是点点头,应了下来,又道,

“那你便专司那土罐爆炸之事吗?”

齐渊摇摇头,

“黑火药,就是那土罐中的东西,我会着泽去看顾制作,至于我,

“庄园内,自你们第一天到,我就让陶匠们加盖的陶炉,还记得吗?

“如今那土陶炉也烧制后晾了有三天了,可以开窑了。”

姬穸面露疑色,

“你是说那大腿粗,半人长的,

“还有那瓜瓞(葫芦)似的中间细,上下大而平,还是实心的那些土陶?”

“对!”齐渊点头,

“那个实心的,正是方便打铁用的,名曰‘铁砧’,

“至于那人腿粗,半人多长的,则是配合这黑火药用的,

“其名曰‘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