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战中,吹律听音(1/1)

两日后,辰时,

镐京郊,王师营,

在西周时期,辰时一般为二餐制下,朝食的进餐时间,

然而今日即将大战,王师要有所调度,故而此时,已经熄烟灭灶,朝食结束,

点兵出营间,因为王师多新兵,且少练,所以仅是出营便格外混乱,

竟也出现了两队遂氓,因为出营挤闹,而相互口角几句后,直接在营帐前打起来的事端,

再加上巨兽出营,总有应激而出现的踩踏事件,

故而待至王师抵达应战之地,摆开架势时,已不知非战斗减员几许,

但也总归乱哄哄地,以战车为中,象兵为右,犀骑为左,排成了阵列,

而至于徒兵,则分散护卫在战车、象兵、犀骑旁侧,

也算是一种古早的步坦协同!

当然,也有单独的徒兵序列,比如虎臣军,比如遂野之氓组成的徒兵队伍,

充为,送死填战线的兵种,

在两军相隔一箭之地时,申戎联军也停步列阵,摆开架势,

随后,

虢季大师(三公之一,掌兵)作为王师主帅,与犬戎联军名义上的主帅申侯,互相扯着嗓门对话宣战,

及至主帅阵前宣战完毕,并且进入战阵后,

鼓进声大噪,

一时间,各种兽吼声此起彼伏,交相大作,

周王师这边,

一列列战车首先冲出阵列,其战车尾部各自悬挂着相应等级的旗帜,

在此时战场上,随行徒兵的听命方式,其实只有两种,

一是听战鼓声,鼓响则进军,

二跟各自对应的旗帜,旗举则行,偃旗则待令,挥旗则收兵,

而此即,战车尾端各旗帜高举,步徒便纷纷跟着战车的步伐前进,

战车行进间,一个个位于车左的甲首,张弓搭箭,对准犬戎联军,稍一瞄准,便抛射而出,

此时弓箭仍为贵重品,故而无弓兵序列,

所以率先对敌方进行杀伤的,

便是车左主射的甲首,

然不过三箭后,两相对冲的战车相遇,

车右持长戈猛地一送,戈锋当即在送出去时,划过敌方胳膊,渐大片鲜血的同时,将戈锋送至甲士身后,

而后一勾,以长戈勾至敌方腰间,再一拽,将敌方勾至车下,

而随行的精锐徒兵,也在此时,横扑那被勾至车下的敌方甲士身上,

自头盔与铜甲之间的缝隙,将短匕直接插入,结果了甲士性命,

然而车右立功显威之时,

王师战车上的甲首却也自战车上栽下,

却是两阵战车相遇,御者控制着驷马使得战车交错,而非相撞时,

敌方甲首以近距离一箭,直接洞穿王师甲首面盔,

使其当即毙命,而从战车上栽下,

不过,其临死前,搭于弦上的蓄势一箭,也同样射了出去,

且正中敌方御者,

故而只是稍一交错,

敌方的战车就随着御者的受创,而猛地倾斜,

当即横撞在了,拼杀于战车之间的双方步徒身上,

而只片刻,

失控的战车木轮便碾压在未死却倒地的步徒身上,

在步徒惨死的同时,其战车也整个侧翻,

当即驷马相撞,其车上仅剩的甲士被抛飞而起,翻侧的车身亦碾压一片倒地的步徒,

而后,

更有紧跟前列的次排王师战车,其御者难控驷马,也就当即横撞上去,

一时,血肉模糊……

而将视界拉远,

象兵后于战车出列,此时也即将接阵,

激烈地象吼声淹没了这片区域,

随行的步徒,紧跟在草原猛犸身侧的同时,却也坚决不跟随于其后,

只因濒临接阵时,象兵冲刺间,有因临阵而紧张的猛犸,边跑边拉,

其上笼架内的驭者,丝毫不顾溅碎于身后的秽物,而是放声嘶吼着,鼓舞着猛犸前行,

其后侧的甲士,则拈弓搭箭,射向对面的中狼骑,

咻——

箭矢直入中狼骑巨兽面门,然而肩高2米的如狼般的安氏中兽,只愤然一吼,便仿若无事地继续冲来,

安氏中兽浑身披毛,其实不惧一般箭矢,

然其蹄目类结构及狼一般的腰身,使其无以如象身一般安放笼架,

故而其上负载着犬戎早期骑兵,无鞍无镫,只一手可持兵,就等着临近相遇的那刻,猛地掷出断矛,而后以长兵拼杀,

故而不能弓射,

远距离只能挨打,

是故其不断地加速以冲象阵,

及至两相近了,

短矛被猛地掷出,箭矢如疾电般射下,

草原猛犸猛地一甩长鼻,若手锤一般砸向安氏中兽,

而同时,安氏中兽也张开了其特有的巨颌,直向草原猛犸撕咬而去……

吼——

……

整个战场上,随着各线战阵的接壤,

如这般的厮杀,不断爆发在各个角落,

又因周王师战车先行,及对方中狼骑在两边都加速凿入象兵、犀骑,

故而整个周王师战线,就形成了一个以战车为中,突出,而两翼滞后,仿佛突向申戎联军的箭头↑,

且申人的战车兵员素质,普遍低于周王室的战车贵胄兵员们,

故而其战中的申人战阵,被不断突破,

陷入周王师战车群中的,申人战车,也在不断消失,

于中线上,

以周王师之精锐,对申人之战车,

周王师大胜之,

然而位于申戎联军后阵的联军主将们,

申侯固然因为申人损兵折将而心疼,

坐镇于联军左右侧的犬戎各翟王,却喜上眉来,

因为犬戎各部兵员加起来倍于王师,且王师精锐由申人挡着,其各部机动地中狼骑已有突破象阵与犀阵的迹象,(因战车可控性更强,及象兵、犀骑有踩踏伤人风险,所以贵胄首选兵种,仍是战车,而家中庶子多往象兵、犀骑发展。)

且大量的犬戎步徒兵,已与象兵、犀骑接壤,

故而只要周王室中间的战车,无以杀穿整个申戎联军战阵,

两边的犬戎中狼骑,都能先破了周王师的两侧军阵,再形成两侧对中间包夹的趋势,

“此战,胜矣!”

申侯高声喝道,激发着周遭士气,而同时,其耳中捕捉到了一抹乐声,

“听,此乃角音,”他回头唤着姬宜臼,神情振奋,

“此战,余等必胜!”

……

而同一刻,对位的周王师中军,

领兵的虢季大师,听着身旁与战阵纷乱声音相合的‘角’声,

其神色,不免凝重起来,

有周一代,音律有五音,分别为宫、商、角、徽、羽,

然而音律也并非单用于礼乐,

在战阵中时,常会有‘师’,奏律音,以和战场声音相合,

按蓝星后世的分析来说,这是一种判断整体士气和局部战况的粗犷方式,

而在周这个时代,

此不仅为战争中,必不可少的军礼之一,即‘吹律听声’,更是一种对战争结果的占卜、预兆、

而不同的音合,其实也代表不同的吉凶,

比如‘角’声,其对应地,就是军扰多变,失去士心,即大概率败,

即象兵、犀骑的颓势,已经让遂野之氓与仅存的虎臣,失去了士气,甚至是,已经有人开始了叛逃。

那么,此际,

是当即鸣金收兵,为保全实力,而承担败懦之名?

还是,下令中军进军,并命令鼓声不止,同时,拼上其命?

虢季大师,

当即陷入了两难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