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第一(1/1)
桐庐关,将军府。
初夏的天,到了夜晚,雷雨总是突然而至。
咔嚓嚓!耀眼的蛇形闪电狠狠地将平静的夜空撕开,紧接着,雷鸣一声接着一声从天边滚滚而至,咆哮的狂风裹挟着滂沱大雨,哗啦啦的声响犹如万马奔腾狂怒地砸向沉睡的大地。
闪电不时透过纸糊窗户,将一间黑暗的房间照映得亮如白昼。
一个女人静静地坐在房间角落的轮椅上,一动也不动,她身形消瘦,头发稀疏,那张被闪电晃得有些惨白病态的脸,看起来意外的年轻貌美,只是死气沉沉……
“阿潇,你别怪我。”站在身前的男人眼眶发红,语气里是止不住的颤抖。
没有回应。
轰隆隆!
又是一连串闷雷滚过天际。
死气沉沉的女人仰头看着面前道貌岸然的男人,忽地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她笑着笑着,双眼流出了两行泪。
只因与男人是青梅竹马,又是四载夫妻,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给她下毒的人会是他!
心上人联合情人给她下了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服用者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等她察觉不对劲时,已然身中剧毒,时日无多了。
可怜她还傻兮兮以为是一场良缘,却道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她何其可笑。
“阿潇,你别这样,我求你了。”男人有些慌张。
这就是同她同床共枕四年的男人,事到如今,还要装出一副对她深情的样子。
虚伪至极!
“顾念业,你可真让人恶心。”杨潇终于笑完,目光重新落回男人的身上,发出的声音嘶哑:“你与张三小姐苟合时,给我下毒时,不是手到擒来吗?现下又在装什么呢?”
顾念业只道杨潇是无能狂怒,并不回答,反倒是用一贯的温柔语气绻绻说道:“阿潇,念在我们夫妻四载,为了夫君的大好前程,你把张大人的罪证交出来,可好?”
张大人,名张瀚,兵部尚书。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暗中挪用粮草,甚至勾结外敌,导致杨波大将军在邶山遇伏,浴血奋战一夜,几乎全军覆没。
但存活下来的士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伤的伤,残的残,终身不得再用武。
父亲的尸骸未找到,军中声音四起。
事后,民间有不少传言说父亲不甘当武将,卖国求荣。
此事疑点重重,王军本不途径邶山,为何突然改道而行?
且王军的消息只有内部的高官知晓,定是内部出了问题。
杨潇便一直在查询真相。终于,在半个月前,她找到了兵部尚书通敌叛国的证据,本以为能定罪处罚,还父亲一个清白,却被顾念业生生截断了希望!
“好啊。”杨潇多日未进水,喉咙干涩不已,缓缓说道:“你凑近些,我告诉你。”
顾念业闻言一喜,俯下身来。
杨潇凑近他的耳朵,突然咬了上去。
她如今手筋脚筋已断,唯一有用的,也只有这一张嘴了。
顾念业吃痛,欲要挣脱,可杨潇死死咬着,恨不得要把他的耳朵生生咬下来!
“杨潇,你这个贱人!松口,我叫你松口!”顾念业再也维持不住温柔人设,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被猛然推开,发出“嘭”一声震天响,
一个衣着华丽,保养得当的妇人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丫鬟和一个婆子。
来人见状,蹙了蹙眉,头也不回便朝身后的丫鬟吩咐道:“拉开。”
一声令下,两名丫鬟冲上去用手擒住杨潇,把两个人分开。
另外两个丫鬟,一个端着托盘,一个拿着油纸伞,皆低垂着头,屏声静息。
那边,顾念业一挣脱束缚,便抡圆了右手,重重一巴掌呼到杨潇脸上,杨潇的脸登时被打偏一边,嘴边流血,红红的巴掌印,印在脸上清晰可见。
顾念业捏着杨潇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劈头盖脸地骂道:“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行了行了。”妇人不耐出声,“你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办件小事都磨蹭半天,你让我如何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我……”顾念业点头哈腰,“夫人,是我的不是,念业一定改。只是她不交出罪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是妇人打断了他。
“她不交就不交呗,你要知道,死人的嘴最严,直接杀掉,谁还知道我们张家通敌叛国?”妇人愈加的不耐烦,愈加的瞧不上顾念业,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若不是女儿以死相逼,非他不嫁,她都要连顾念业一块送上黄泉,还留他在这狐假虎威!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顾念业的姿态低到了尘埃,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戾,心中对妇人恨进了骨子里,誓要报今日之耻辱!
妇人面露嫌弃,但一瞬即逝。她轻轻一抬手,身后端托盘的丫鬟走了出来。
顾念业不解,问道:“夫人,这是?”
“鸩酒。”妇人开口解释。
顾念业心中一咯噔,杨潇本已中毒,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这是要他当那给杨潇致命一击的人。
妇人紧接着说道:“我需得看看顾将军的诚意如何。”
妇人说完,转身出门。
婆子紧随其后。
丫鬟把鸩酒端放在红木桌子上,与其余三名丫鬟离开房间,关上了房门。
顾念业站在原地,沉思良久。旋即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毅然决然走到桌子旁,倒出一杯鸩酒,望向杨潇。
他来到杨潇面前,眼眶越发红了,轻声说道:“阿潇,我提醒过你,不许查岳父的死因,你偏不听,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只怪你自作自受。”
原来……原来那时就背叛了她!
杨潇朝他吐了一口口水,恨恨道:“顾念业,你对得起我爹吗?当年若不是我爹冒死救你,你如今还不知在哪里苟延残喘当嬖臣呢!”
顾念业并未动怒,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邪笑道:“的确,是得感谢岳父大人救我一命,可惜你没命活到明天,否则就让你好好看看杨湘是如何伺候那上了年纪,行为残暴的人。”
“顾念业,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杨潇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伤心欲绝,几乎要崩溃了,喊到最后甚至有些失声。
阿湘才过及笄礼,她明明还那么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她一命。
“别着急啊,阿潇,我先送你下去,晚几日杨湘被折磨致死,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下面团聚了。”顾念业说着,掰开了杨潇的嘴巴,把鸩酒一股脑灌进她的嘴里。
“哐当。”酒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杨潇被呛得直咳嗽。
顾念业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什么,顿住脚步,背对着杨潇说道:“对了,忘了跟你说,仵作不是说岳母是哮喘发作而故的吗,其实是她发现我和兰儿偷情,然后一时激动才发病的。你知道吗?岳母趴在地上,拉着我的衣角,哭着求我给她药,我非当没给,还把救命药踢远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那痛苦的表情。”
说罢打开房门,拂袖而去。
杨潇刚止住咳嗽,便听见他的一番话,满脸不可置信,眼睛干涩,已经流不出泪来了。
畜牲!
畜牲!
她试图站起身来,用胳膊肘支着身体,身体前倾,奋力地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
杨潇的双腿似乎是支撑不了身体,摔倒在地。
她伏在地上,眼中沁出了血,却也只能无能诅咒:“顾念业,你不得好死!”
忽地,她喷出一口血,染红了地面。
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