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皇的教导（1/1）
周怀玉指尖刚触到龙噬剑穗，耳畔便炸开龙吟。明月楼顶的月光突然扭曲成漩涡，将他扯入灵台深处的青铜剑冢。龙皇的虚影盘踞在问天剑残骸上，龙尾扫过之处，三百年前的星图与今夜的皇城舆图重叠。
“小崽子翅膀硬了？“龙皇的竖瞳映出他腰间祝周剑，“陈璟小儿那点巫蛊把戏，也配入你眼？“龙尾突然缠住他咽喉，逆鳞刮过周夫子留下的剑痕，“你爷爷当年跪着求本皇护你周家血脉，如今倒学会与真龙谈条件了？“
周怀玉喉间金光乍现，龙噬剑魂自脊骨透体而出：“陛下可知明月楼地窖藏着什么？“他虚划剑诀，虚空浮现九口青铜棺，棺内沉睡的竟是历代龙皇褪下的骸骨，“您每道分身都饮过我周氏血，这买卖——“剑尖轻点，棺盖浮现血契符文，“该换新契了。”
龙皇怒极反笑，龙息烧融半座剑冢：“周云谏都不敢如此放肆！“残剑熔成的铁水却凝成周怀玉模样，少年掌柜在岩浆中闲庭信步：“先祖斩的是堕龙，我敬的是战龙。“他弹指射出明月楼账本，页间银钱流转竟补全了龙皇残缺的命格线。
“你要本皇当商号供奉？“龙爪捏碎账册，纸屑化作十二道锁龙钉。周怀玉却拾起片染血的账页，正是当年王妍献祭时浸透的残纸：“我要龙族与周家重定山河契。“他划破掌心，血珠在虚空绘出北疆巫毒死地的净化阵，“以明月楼百年气运，换龙族重开天门。“
剑冢突然下起青铜雨，每滴雨珠都裹着周家战死者的执念。龙皇逆鳞处的陈年剑伤开始愈合，她怔怔看着少年背后的太初剑影——那剑意竟比周夫子鼎盛时更精纯。
“臭小子...“龙尾卷起阵罡风，将周怀玉甩回现世，“明日把东市新到的雪山参送两斤，本皇鳞片都让你气褪色了！“
明月楼顶的周怀玉猛然睁眼，掌心多出片带血的龙鳞。账房先生捧着东市货单疾步而来：“掌柜的，北疆分号截获批刻着皇室暗纹的巫毒鼎...“
“备礼。“少年摩挲着龙鳞轻笑，“该给陛下送参汤了。“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起满城寒鸦。
青铜剑冢的雾气突然凝成旋涡，龙皇踏出的赤足点在虚空，荡开的涟漪竟凝作金莲。她生得极艳，偏又裹着霜雪般的冷——眉似焚天劫火里淬过的剑脊，尾稍坠着粒朱砂痣，细看却是周夫子当年斩落的逆鳞残片。
三千青丝未束，发尾浸在浮动的星辉里，每根发梢都缠着道破碎的龙魂。耳垂悬着对青铜铃，仔细瞧竟是周怀玉幼时的长命锁熔铸而成，随步摇荡出沙场金戈之音。颈间龙纹随呼吸明灭，那处曾被问天剑刺穿的伤疤，此刻化作曼珠沙华状的赤金璎珞。
最惊心是那身鲛绡裳，原是她褪鳞所化。走动时鳞纹流转，左袖映着周家三百载征伐血火，右襟浮出龙族万年星轨。腰封用周怀玉的乳牙串成，正中嵌着明月楼地契炼化的玉珏。赤足踝骨缠着节青铜锁链——正是当年封印她的囚龙索，如今倒成了脚铃。
“看够了？“她启唇时，皓齿间隐约有雷光涌动。指尖抚过周怀玉喉间剑痕，龙息烫得少年掌柜后撤半步：“你们周家男人，总爱盯着不该盯的地方瞧。“尾音勾着笑，眼里却凝着极北永夜般的寒。
有流萤自她袖中飞出，近看竟是缩小的龙噬剑气。周怀玉的佩剑突然哀鸣，剑鞘迸裂露出内里臣服的颤意。龙皇轻笑转身，裙摆扫过处，明月楼所有兵器架同时转向，如万民朝圣。
“本皇这皮囊，可比你姑母绣的那劳什子山河屏风好看？“她斜倚账台，玉指划过算盘，檀木珠顿时化作囚牛、睚眦等龙子盘桓，“明日把这算盘供到顶楼，比你们周家祖祠那几柄破剑有意思多了。“
檐外忽降暴雨，雨珠悬在半空映出她真容。昕都百姓皆见明月楼上空有龙女临世，足踏青冥，指绕星河。却不知那倾城色里裹着的，是周家三代人拿命供出来的因果。
周小爷看着这个女人是从小就指导他的师傅也无可奈何，只能点头默默退出剑冢。
周静挑帘的手顿在半空，鎏金护甲叩在门框发出脆响。她望着伏案算账的侄儿，目光掠过他发间新添的白丝，喉头紧了紧：“玉儿，林丞相家的来游和清雪...在梅厅候着了。“
周怀玉拨算珠的指尖微不可察一滞，朱砂笔在“巫毒“二字上洇开血痕。
林来游负手立在《北明山河图》前，腰间断水剑穗缠着刑部黑绸。听见脚步声，他倏然转身，剑鞘重重磕在青瓷瓶上：“周掌柜好大架子，让刑部的人候了半个时辰。“
“林大人说笑。“周怀玉慢悠悠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那是王妍的遗物：“明月楼开张那日，贵属在对面茶楼盯了十二个时辰——“他突然甩出三枚铜钱钉住林来游衣摆，“这点耐心都没有？“
剑光乍起！林来游的断水剑挑飞铜钱，寒霜顺着地面蔓向周怀玉足尖。少年掌柜轻笑抬脚，龙噬剑穗扫过霜花，冰晶霎时化作雾汽：“断水剑的'寒江映雪'，倒比林老尚书少三分火候。“
“怀玉哥哥的嘴还是这么毒。“绿裙少女从屏风后转出，药囊银铃叮咚。林清雪指尖银针一闪，挑开兄长剑锋：“哥，你袖口沾了巫毒尸傀的腐液，当心污了明月楼的地毯。“
周怀玉瞳孔微缩，突然并指敲响案上玉罄。龙噬剑应声出鞘三寸，剑气震得林来游连退三步：“三日前酉时，林大人在城郊义庄验尸。“他甩出张染血的当票，“典当巫毒尸傀的，可是你刑部暗桩？“
断水剑猛然插入地缝，寒气凝成冰幕隔绝声响。林来游逼近半步，压低嗓音：“你可知沈文良余党在炼活人剑傀？“他扯开衣襟，心口剑疤泛着青黑：“这伤是替你挡的！“
周怀玉把玩茶盏的手骤然收紧，瓷面裂开蛛网细纹。他想起十岁那年中元节，林来游确实为救他挨过刺客一剑。
“要叙旧何必动剑。“林清雪突然将药囊砸向剑幕，爆开的药粉染绿冰层。她抽出银簪挑开兄长衣领，露出蔓延至锁骨的毒纹：“怀玉哥哥你看，这'千机引'需明月楼地窖的赤晶花作药引。“
周怀玉忽以筷代剑刺向林来游咽喉，对方本能横剑格挡。竹筷在剑脊轻点三下，正是幼时两人常练的“梅间三问“招式。林来游冷硬神色稍缓，剑势不自觉地换成“雪夜对答“的守式。
“你要的赤晶花，需用刑部密档来换。“周怀玉甩出锦囊，内里花瓣形如小剑：“每日卯时以无根水煎熬，佐三滴...“他顿了顿，“佐三滴故人泪。“
林来游收剑归鞘时，指尖拂过剑柄缠着的褪色平安符——那是周怀玉儿时所赠。他转身抛来卷宗：“七皇子府昨夜运进三百口棺材。“声音放柔：“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