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让他走！（1/1）
山村之外，黎都的风向似乎也在悄然变化。关于姜家明珠大婚的消息甚嚣尘上，皇城方向派往姜家的使者更加频繁，整个黎都都笼罩在一股喜庆之中。
终于，距离祭祖之日——下月初九，只剩三天。
体内元气缓缓流入混沌金丹，结束最后一个周天，正阳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湛然，连日来的疯狂制符和极限修炼，让他的气息更加内敛，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凶刃，锋芒尽藏，却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清点着扳指内的收获：十二沓蕴含着恐怖五雷之力的上品五雷符中阶，数十张其他各类辅助、遁逃的上品符箓，体内混沌金丹光芒流转，元力充沛，三色道纹圆融如意，本源雷力在指尖跃跃欲试。
“月亮，我来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身影一晃，便如同融入暮色的幽灵，朝着正北方向疾驰而去。
接下来两日，正阳的身影先后出现在大齐与北疆边境，出现在北疆小国，还出现在堕仙林外围，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间，他以步为尺不停丈量，将制好的符箓潜藏其下。
初八晚间，正阳返回栖霞谷，他并未直接进入栖霞谷范围，而是在距离谷口尚有数十里的一处密林山坳中潜伏下来。这里视野开阔，既能观察到进入栖霞谷的必经之路，又足够隐蔽。
灵犀引全力运转，体内金丹极动到极静只在霎那，暂时隔绝了与天地灵气间的桥梁，若不是可以探查，就算是化神境修士也难以轻易察觉，正阳仿佛变成一块顽石，与草木山林混为一体。
识海深处，血髓老鬼阴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和期待：“嘿嘿，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栖霞谷，位于黎都西南约千里之外。此处并非崇山峻岭，而是一片地势相对平缓、却灵气异常充沛的山谷地带。谷中常年有五彩霞光氤氲流转，尤其在日出日落之时，霞光映照山谷，绚丽如梦，故而得名“栖霞”。此地乃姜家先祖发祥之地，历代先祖陵寝皆设于谷中深处，被视为姜家真正的根基与魂归之所。
他清晰地感知到，栖霞谷外围的警戒非常严密。数道属于先天八层修士的气息，如同固定的桩子，散布在谷口及周边要道，形成了一道无形的警戒网。更有一股隐晦而强大的神识波动，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扫过整个山谷外围，这必然是坐镇谷内的金丹境修士例行探查！
谷内深处，更有一股庄严肃穆、带着古老岁月气息的威压隐隐传来，那是历代姜家先祖英灵汇聚之地——祖祠！
时间，终于来到了初九。
黎明破晓前，栖霞谷内的五彩霞光似乎比往日更加浓郁了几分，仿佛有灵性般汇聚在谷口方向。终于，在初升朝阳的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洒向栖霞谷的刹那。
“呜！”
一声苍凉而悠长的号角声，自谷内深处响起，穿透云霄，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紧接着，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支约百人的队伍，出现在谷口！
队伍前列，是三十六名身着玄黑重甲、手持长戈、气息森然的姜家精锐护卫。每一名护卫都拥有先天六层的修为，步伐一致，眼神锐利如鹰隼，一股铁血肃杀之气弥漫开来，显然都是久经沙场之辈。
为首之人一身银甲手持巨剑，巨剑几乎与他等高，剑身玄色在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寒芒，与他一身闪耀的银甲形成鲜明对比，更添几分威煞。正是姜莱！
姜莱星眉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意气风发的笑意。这笑意并非轻浮，而是源于血脉深处喷薄的自信与掌控一切的满足感。
今日是姜家的祭祖大典！而作为姜家年轻一代无可争议的领军人物，更是未来的皇族姻亲，明珠嫡亲兄长，这份权柄，这份昭示着他姜莱在家族乃至整个黎都地位的时刻，让他胸中豪情激荡，如同谷中翻腾的霞光。
他微微昂首，目光投向谷内深处那隐隐散发出古老威严的祖祠方向，眼神灼热。他姜莱的名字，必将随着姜家的辉煌，响彻整个大齐！
护卫队中央，拱卫着一架由四匹通体雪白、头生独角异兽牵引的华贵车辇。车辇以千年灵檀木打造，镶嵌着温润的灵玉，四周垂挂着绣有姜家腾云家徽的锦缎帘幕，帘幕紧闭，隔绝了内外视线。
车辇之后，当先一人，身着紫金蟒袍，头戴玉冠，面容威严，眼神深邃如渊，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强大气场，正是姜家当代家主姜鸿儒！
紧跟在姜鸿儒后方的，两名中年相貌男子，其中一人乃是姜家四叔姜临季，元婴中期修为，另外一人正是姜悦的父亲姜临叔，较之弟弟修为略逊一筹，也是元婴初期圆满。侧后方两人分别是姜临伯、姜临仲，迟迟未能更进一步，在这个实力为尊的时代只能站在两个弟弟身后。
姜临叔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前面的车辇，他曾不止一次据理力争，希望父亲回绝齐皇提亲，却都被姜鸿儒霸道驳回，姜临叔只能无奈地看着他最疼爱的女儿一步步走向深渊。
在四人身后，还跟着七八位气息强大的修士，皆是姜家的长老供奉，其中至少有两人的气息晦涩如海，已是金丹境大圆满，半步元婴！另有数十名气息精悍的姜家子弟紧随其后。
队伍沿着谷中开辟出的宽阔石道，朝着霞光最盛的祖祠方向缓缓行去。气氛庄严肃穆，无人喧哗，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踏云兽清脆的蹄声回荡在山谷间。
车辇在祖祠台阶前稳稳停下，帘幕掀开，一道红色的身影，在两名女婢的搀扶下，缓缓走下车辇。
身着大红的嫁衣，衣料华贵，绣着繁复的凤凰图案，在清晨的霞光映照下，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然而，那凤冠霞帔之下，却是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
姜家明月——姜悦！
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掩了眸中的神采。昔日那双灵动狡黠、充满生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和深深的疲惫。她的嘴唇紧紧抿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倔强。嫁衣如火，却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被无形的枷锁牢牢束缚着，与这喜庆庄严的场面格格不入。
正阳藏在远处密林的阴影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刺骨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看着那抹刺目的红，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淹没了他！
姜悦站在台阶下，仰头望向山顶的祠堂，初升的晨曦照过来，少女的眼珠里才有了些许光彩。
她摩挲着藏在大袖下的拇指，那里是几天前苟爷爷偷偷送给她的扳指，她欣喜万分，那份情感终归是没有错付！那点冰凉触感，是她坠入冰窟般绝望里唯一尚存一丝温度与意义的物事，是她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喜庆朱红中，唯一没有背叛的证明。
但当她冷静下来，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少年，怎么可能对抗大齐皇室和姜家这两个庞然大物？
她站在通往祖祠的第一级冰冷石阶上，没有抬头看那座象征着家族无上威严和沉重枷锁的祠堂，目光仿佛漫无目的地掠过前方低矮的山坳，掠过那片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浓密的苍翠密林。那片林子里，昨日似乎还有鸟雀喧闹。
就在这一瞥之间，她的身体猛地僵住！心脏在那具单薄的胸腔里如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
是他！他还是来了！
不是通过气息，也不是察觉到正阳神识，而是一股冥冥之中的感觉，她知道，那个男人他来了！
她绝望地微微侧头看向苟爷爷，含着泪微微摇头，仿佛在说：“让他走！他会死的，这一切都不是他能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