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其实是有病续5(1/1)

那背影挺拔孤绝,像一把即将出鞘饮血的利刃。

“等等!”蓝钺猛地冲口而出。

白苏的脚步没有停,只是微微侧首,留给他一个清冷的侧影轮廓。

蓝钺飞快地伸出手,小指倔强地勾向白苏垂在身侧的手。

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执拗地要求:“拉勾!跟小时候一样!你答应我的……要全身而退!”

白苏的脚步终于彻底停下。

她转过身,看着蓝钺固执伸出的、微微颤抖的小指,少年脸上混合着担忧、委屈和孤注一掷的坚持,像一幅色彩浓烈到刺目的油画。

时间仿佛倒流回那个阴暗的阁楼,小小的蓝钺也是这样,固执地伸出小指,要她保证带他出去。

一丝极淡、极淡的涟漪,终于在白苏那双琥珀色冰湖般的眼底漾开,快得如同幻觉。

她沉默着,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小指伸出,轻轻勾住了蓝钺同样冰凉的小指。

“拉勾。”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奇异地带着某种沉甸甸的承诺感。

两根小指紧紧勾连在一起,冰冷的触感传递着彼此的心跳。

蓝钺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这一刻刻入骨髓:“一百年,不许变!”

他大声说完,才猛地松开手,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紧紧攥着那颗糖,退后一步,哑声道:“我就在外面……等你出来。”

白苏没有再回应,只是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邃难辨,随即转身,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条通往祠堂的、光线逐渐变得幽暗深邃的长廊。

她的身影很快被浓重的阴影吞没,如同投入深海的玉石。

蓝钺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颓然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他低下头,摊开掌心,那颗浅蓝色的水果硬糖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剥开糖纸,将那颗带着柠檬清香的硬糖塞进嘴里,用力地、狠狠地咀嚼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恐惧和无力感都嚼碎咽下。

甜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却压不住心头的苦涩。他闭上眼睛,喃喃重复着:“要出来……阿苏……一定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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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的祠堂,深藏于庄园最古老、最幽静的西翼。

推开沉重的、雕刻着繁复古老图腾的乌木大门,一股混合着陈年檀香、冰冷石料和无形威压的沉重气息扑面而来,足以让任何踏入此地的人心头一凛。

祠堂内部空间异常高阔,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穹顶,光线昏暗。

唯有祠堂最深处,供奉着密密麻麻白氏先祖牌位的巨大神龛前,燃烧着两排粗如儿臂的素白蜡烛,烛火摇曳,将那些黑漆描金的牌位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无数双在阴影中窥视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檀香气味。

此刻,祠堂里并非只有冰冷的牌位和烛火。

白老爷子——白崇山,穿着一身肃穆的深紫色唐装,端坐在神龛正前方一把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

他年逾古稀,头发花白稀疏,面容刻板如同刀削斧凿,一双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此刻正半眯着,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阴鸷。

他手里捻着一串油光水亮的紫檀佛珠,珠子碰撞发出规律的、沉闷的轻响,在寂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在他下首两侧,或坐或站,分散着十几个人影。

有男有女,年纪各异,但眉眼间或多或少都带着白家特有的、或张扬或内敛的锐利与算计。

其中几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和毫不掩饰的怨毒,正是之前在庄园外被绫清竹收拾、此刻脸上还残留着青肿痕迹的那几个旁系子弟。

为首的正是白温,他斜倚在一根石柱旁,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门口。

当白苏的身影出现在祠堂门口,逆着外面走廊投进来的些许光线时,祠堂内所有窃窃私语瞬间消失,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佛珠捻动的嗒嗒轻响。

十几道目光,或审视、或嘲弄、或怨毒、或冷漠,如同实质般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她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裙,在昏暗烛光和深色背景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孤绝、刺眼。

白苏恍若未觉。

她步履从容,姿态挺拔如修竹,一步步走进祠堂深处,在距离白老爷子约三米远的地方停下。

她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声音清冽平稳,如同玉石相击:“祖父。”

“哼!”白崇山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捻动佛珠的手猛地一顿。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完全睁开,带着雷霆般的震怒和毫不掩饰的审视,狠狠钉在白苏身上。

“你还知道回来?白家的脸面,在你眼里算什么?嗯?!”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威压,如同闷雷在祠堂内滚动。

不等白苏回答,一旁的白温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他指着自己脸上的淤青,声音因为激动和怨恨而拔高:“祖父!您看看!看看她手下那个疯狗管家把我们打成什么样了!就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野小子!那小子自己跑出去惹是生非,被我们撞见教训几句,她倒好,纵容恶仆行凶!这还有没有规矩了?!她眼里还有没有您,有没有白家了?!”

“就是!爷爷,您是没看见,那管家简直无法无天!” “还有那个鹿童,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祸害!白苏把他藏在庄园里,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她今天还敢提前离席,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

其他几个挨了打的旁系子弟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添油加醋,一时间祠堂里充满了针对白苏的指控和声讨。

白崇山脸上的怒意更盛,他重重一拍太师椅的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他死死盯着白苏,眼神如同冰冷的毒蛇:“你有什么话说?!”

祠堂内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白苏身上,等着看她如何辩解,如何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