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市灯火（1/1）
易山瘫坐在焦黑的玄武岩上，脖颈处的主仆契约金纹忽明忽暗。他看着面前少年掌心跃动的赤红火焰，突然意识到这簇火苗里裹挟着某种更危险的东西——方才吞噬火山魔蜥时，那些本该暴走的火毒竟被提炼成纯粹灵液，此刻正在于凡指缝间凝成剔透的赤晶。
“熔火精粹...“老者干裂的嘴唇颤抖着，“黑市上三钱就能换块中品灵石。“
于凡弹指将晶石抛向空中，易山条件反射地扑过去接住。晶石触手温润，全然不似火山深处那些要人性命的毒火，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见过的南明离火宫长老——那位元婴大能淬炼火精时，尚需要九转琉璃鼎辅助。
“看来易老识货。“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嗓音在面具下响起，“不如我们做笔交易？“
第一节主仆契约
三日前那场岩浆中的反噬，让易山彻底看明白两件事：其一，这少年体内藏着连魔尊都要垂涎的吞噬之力；其二，在彻底弄清那道压制魔性的佛光前，主仆契约反而成了自己的保命符。
此刻他们站在罪恶之域西侧的“鬼牙“黑市入口，成排的骷髅灯笼在暮色中次第亮起。易山望着正在试戴幻形面具的于凡，终于忍不住开口：“您真要拿火精做买卖？那些豺狼闻着腥味...“
“易老。“青鬼獠牙面具后传来闷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摊位上的人皮灯笼，“你说黑市最值钱的是什么？“
老者突然顿住。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几个戴着镣铐的剑修正被驱赶向奴隶市场，他们丹田处都嵌着禁灵钉。
“是秘密。“于凡扣紧黑斗篷的银扣，一枚赤晶在他指尖化作齑粉，“比如能净化火毒的秘法，比如...“他忽然转身，一缕金芒从指缝漏出，易山胸口的契约纹骤然发烫。
老者踉跄着扶住墙根，惊觉那些金芒竟在吞噬自己逸散的灵力。更可怕的是，随着灵力回流，少年周身气息正从火系的炽烈转向金系的锋锐。
“您...您能转换灵力属性？“
“嘘——“少年竖起食指贴在獠牙面具上，“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秘密。“
第二节腐骨藤与青蚨钱
鬼牙黑市第三巷弥漫着腐臭味，这里是药材贩子的地盘。于凡停在一家挂着“百草枯“旗幡的店铺前，柜台上暗红的血迹早已包浆。
“客官要买噬心草还是尸香魔芋？“独眼掌柜的义眼闪着绿光。
“腐骨藤，三十年以上的。“于凡刻意让嗓音显得低沉，“根须要带葬土。“
掌柜的独眼眯成缝：“葬土养的可都是阴煞货，小兄弟受得住？“枯爪般的右手却已经掀开地窖铁门。
地窖里腐骨藤缠绕成巨大的茧，每根藤蔓都扎在具修士骸骨上。于凡面具下的瞳孔微缩，这些骸骨丹田处隐约可见结晶——至少是筑基期修士。
“二十枚中品灵石。“掌柜的指甲抠进藤蔓，漆黑的汁液滴在陶碗里，“或者等值的秘密。“
易山刚要开口，却见自家主人从斗篷里摸出个玉瓶。瓶塞开启的刹那，掌柜的独眼突然瞪大——三滴赤色灵液正在瓶底滚动，所过之处竟将阴煞之气灼烧出细小白烟。
“熔岩深处的火毒精粹，淬体时可保灵台清明。“于凡晃了晃玉瓶，“换你三斤带葬土的腐骨藤，外加...“他忽然指向角落蒙尘的木匣，“那个囚龙木盒。“
掌柜的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再加个添头如何？“他掀开后堂布帘，铁笼里关着个奄奄一息的少女，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妖异，“药人，试毒用的。“
第三节朱砂囚徒
回程路上易山始终盯着那个蜷缩在囚龙木盒中的少女。这盒子本是温养灵药的宝物，此刻却被于凡用来隔绝少女身上诡异的灵力波动。
“您不该招惹药人。“老者第无数次重复，“她们身上至少带着七种剧毒，连呼吸都是...“
“腐骨藤葬土里混着青蚨钱碎末。“于凡突然开口，指尖拈起从掌柜那顺来的陶片，“知道青蚨钱的典故吗？“
易山愣住。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长，远处传来暮鼓声，罪恶之域的宵禁要开始了。
“《淮南子》有载，青蚨生子必依草叶，取其子母血各涂八十一钱，购物时用子钱留母钱，飞轮往复，钱币自归。“少年变声期的嗓音带着奇异的威慑力，“但鲜有人知，用修士精血炼制的青蚨钱...“
他突然掀开木盒，昏迷的少女眉心朱砂痣突然开始渗血。易山倒吸冷气——那根本不是朱砂，而是凝固的血珠内部，无数青铜钱币正在缓缓旋转！
“这是活体青蚨鼎！“老者终于反应过来，“有人在用她炼制子母追魂钱！“
前方巷口突然传来金铁交鸣声，七个戴着青铜钱币面具的黑衣人拦住去路。为首者手中母钱嗡嗡震颤，正指向木盒中的少女。
“看来我们的第一单生意上门了。“于凡轻笑，赤红火焰在左手燃起，右手却凝结出冰晶，“易老，劳烦记着——待会留两个会喘气的。“
第四节血钱账簿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化作冰雕时，于凡正蹲在墙角研究那枚母钱。月光透过冰晶折射在青铜钱币上，映出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串数字。
“洛城赵氏钱庄，存庚金三百两...“
“南沧国押粮官，收火灵石五十枚...“
“鬼市三巷百草枯，支腐骨藤二十斤...“
易山提着奄奄一息的俘虏回来时，正看见少年对着钱币冷笑。木盒中的少女不知何时醒了，朱砂痣中的子钱正在与母钱共鸣。
“好个青蚨血账。“于凡弹指将母钱钉在墙上，“存的是钱，收的是命。“他忽然转头看向少女：“你想报仇？“
少女漆黑的瞳孔缩成针尖，突然暴起咬向于凡手腕。易山的禁锢咒还没念完，却见少年任由她咬住，暗红的血珠渗入少女唇齿。
“啊！！！“少女突然惨叫松口，七窍中钻出数十枚带血的青铜钱。每枚钱币落地都化作黑烟，烟尘中浮现出无数冤魂的面容。
于凡擦掉手腕血渍，露出底下淡金色的皮肤：“青蚨噬主反被噬，这道理该懂了？“他拾起母钱按在少女眉心，“现在，你是母钱。“
血珠中的子钱突然疯狂旋转，墙上的账簿人名逐个熄灭。当最后个名字消失时，整条巷子的青石板缝里钻出无数青铜钱，暴雨般涌入少女眉心。
“这是...“易山感觉喉咙发干。
“我们的第一桶金。“于凡从钱雨中抓出把青蚨钱，钱币在他掌心熔成金液，又凝成三枚刻着火焰纹的赤金币，“明天去东市盘个铺面，就叫...往生当铺。“
第五节往生灯火
五更梆子响时，往生当铺的牌匾已经挂上。于凡站在二楼窗前，看着易山在门前布下九宫迷阵。昨夜收服的青蚨女正在后院熬制药汤，腐骨藤在囚龙木盒里发出幽光。
“主上，这是今日收到的拜帖。“易山捧着木匣进来，面色古怪，“七杀帮、阴傀宗，还有...城主府的夜鸦使。“
少年把玩着新制的赤金币，忽然朝虚空轻笑：“阁下看够了吗？“
梁上传来窸窣声，个纸人飘然落地，裂开的嘴角淌出朱砂：“不愧是能解青蚨咒的高人，我们楼主想和您谈笔生意。“纸人掌心升起团磷火，映出骷髅阁楼的虚影。
“三日后子时，往生当铺第一件死当。“于凡弹指击碎磷火，“我要你们楼主亲自带着诚意来。“
纸人化作灰烬时，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罪恶之域苏醒的喧嚣声中，少年摩挲着怀中半块道法神石——昨夜净化青蚨咒时，他隐约看见神石内部浮现出金色脉络，那分明是张未完成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