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宝山武馆(1/1)
季俊感觉自己才刚入眠,一声嘹亮的公鸡打鸣声,硬生生将他从睡梦中拽了出来。他缓缓睁开那仍带着浓浓困意的双眼,心底不禁泛起一阵苦笑。昨夜脑海里翻来覆去思索着诸多事情,看来已然严重影响到了自己的睡眠质量。
他强忍着还想躺回床上再睡一会儿的念头,迅速翻身下床,紧接着穿衣洗漱,动作麻利。随后他轻手轻脚却又步伐快速地朝着自家后院走去。
在后院之中,有一片区域被他特意单独开辟了出来,打造成了一座小型练功场。季俊稳稳站在练功场的正中心位置,摆开了架势,一招一式,熟练地打起一套掌法。他向来有个习惯,每次在开始研习新的功法套路之前,必定要先巩固一下之前所学的功法。一套掌法打完,紧接着又是一套刀法。
几套功法在季俊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下,很快打完了。他稍稍调整了一下自身状态,便开始练习那套新学会的拳法。这套拳法他昨天下午就已经着手练习了,今日顺着昨天的进度继续深入修炼。
……
平日里,店里偶尔忙得不可开交时,季俊会到柜台前帮忙照应一下。可只要没什么客人上门,他就一头扎进后院的练功场,一天之中,倒有大半的时间被他用来专心习武练拳了。
如今,那套拳法已然被季俊完全领会贯通。他心里清楚,只要日后勤奋练习,定能运用得得心应手。季俊在武学方面似乎天赋异禀,一般人可能需要花费十天半个月才能学会的拳法,他仅仅用了不到一天半的时间,为此,季俊心底难免有些洋洋自得。
“也不知道宝山武馆那群外馆弟子都是怎么练的。”打完最后一招,季俊轻轻吐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对那群外馆弟子的不屑,一边望着武馆的方向,一边自言自语道。之所以会有这般想法,也是因为他对那群外馆弟子着实没什么好感,而且之前在他们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自季俊踏上习武之路起,就一直是东学一招、西学一式。他的小伙伴刘猛本就学艺不精,根本教不了他多少高深的武学功法,到了后来,反倒常常是季俊给刘猛指点其在修习功法过程中存在的错误之处。
季俊心里明白,再这样毫无章法地学下去,自己很难有大的长进。于是,早在几个月前,他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宝山武馆。
宝山武馆在申阳府以及周边几个府城之中,那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武馆。馆内弟子多达近万余人,在申阳府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是在整个楚国的武学宗门里,也是声名远扬。
这几个月来,季俊已经往武馆跑了十多次。无奈父母严令禁止他拜入任何宗门,季俊不敢违抗父母之命,加之武馆里又没有他相熟的人,所以他只能选择偷学。可每次偷学都会被人发现,最后总是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一想起这些过往,他便忍不住带着愤恨的神情摇头苦笑。
“这套拳法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看样子,似乎比之前学的威力都要大得多,想必是一套上层功法。”想到这儿,季俊收回了遥望武馆方向的目光,再度全身心投入到拳法练习当中。
他的想法很单纯,就是要把这套拳法修炼到炉火纯青、运用自如的地步。这样一来,以后再去武馆偷学被发现时,便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那些人也尝尝自家武功的厉害。
……
三天转瞬即逝。
季俊满脸笑意,稳稳坐在后院的石凳上,随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经过连续几天的刻苦修炼,季俊终于将这套拳法修炼得炉火纯青。此刻,他心中的兴奋之情,早已将因修炼而带来的身体疼痛与疲惫统统掩盖。
坐在石凳上,季俊又在脑海中仔细回顾了一番这几年在武学上的所学所得。算起来,总共包含了拳脚之术以及兵器之法等十七种,可遗憾的是,其中没有一种是内功心法。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就算真让他学到了内功心法,依照父母的禁令,他也不能去修炼。
在为自己偷师取得的成果感到满足的同时,季俊又想起了父母对他的禁令要求。虽说他至今都不明白父母为何要这般限制他,但对于父母的话,他向来不敢有丝毫逾越。
想到这些,季俊原本洋溢着喜悦的脸庞,此刻悄然笼罩上了一层失落之色。
武学功法大致分为外功和内功两个层次,这是季俊以及每一个习武之人都知晓的常识。随着习武时间的不断增长,他对武学功法的认识也愈发深刻。
外功本质上是一种炼体之术,通过持之以恒的修炼,可以极大地增强身体的力量、速度、韧性以及反应能力。在实战中,配合上精妙的拳脚招式或者借助兵器辅助,便具备了一定的防御力与杀伤力。
而内功与外功有着天壤之别。外功有明显的招式变化,可内功却无形无迹,它是一种练气之术。修炼者需依照特定的心法口诀,运转周身的奇经八脉,从而吸收天地之间的一种神秘之气,至于这究竟是何种气,至今无人能够透彻理解。
这种神秘之气被吸收之后,会缓缓沉入丹田,进而形成丹气,习武之人通常将其称为内力或者内功。一个习武之人的内功究竟有多深厚,完全取决于他所吸收的丹气数量。
一般来说,修炼内功与修炼外功的两人若是进行比斗,结果往往毫无悬念。内功修炼者往往能在一两招之内,轻松擒拿或者击杀对手。对于真正的武学高手而言,内外兼修才是踏上武学修炼巅峰的正确道路。
刚接触武学时,季俊并未对内功给予太多关注,即便后来父母对他提出了那两点严格要求,他也仅仅只是感到困惑不解。
可如今,他深刻意识到,如果不修炼内功心法,根本无法修习更为高深的上层武学。他感觉自己的外功修炼已然到了一个瓶颈阶段,即便将天下所有的武学外功都学会,恐怕也难以跻身强者之列。
每个少年的心中,似乎都怀揣着一个大侠梦,季俊自然也不例外。他常常幻想自己腰间佩戴着锋利宝剑,潇洒行走在楚江两岸、三苗之地,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模样。
这三天来,季俊除了将那套拳法完全领会贯通,达到了运用自如的境界外,心中却始终萦绕着内功心法这件事。
他越想越觉得苦恼烦闷,一边是父母的明令禁止,另一边是自己迫切想要突破变强的强烈渴望,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摆在面前,让他此刻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不知所措之中。
“哎,实在是让人头痛。”季俊双手紧紧抱住头,满脸愁容,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苦恼的不仅仅是父母的禁令要求,另一方面,之前为了在马小云面前展现自己,他说了不少豪言壮语。要是这些承诺最终无法实现,他总觉得以后都没脸再面对马小云了。
就这样思绪万千地想了半天,季俊依旧理不出个头绪来,反而越想脑子越乱,头也愈发胀痛。无奈之下,他索性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心里盘算着过几天再到宝山武馆去碰碰运气。
即便不能修炼内功心法,好歹也要想办法把更高层次的武学外功偷学到手。说不定哪天父母突然解除禁令,自己就能修炼内功了。
想到这儿,季俊感觉自己心中的苦恼稍稍减轻了一些。虽说问题没办法一下子彻底解决,但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
他缓缓从石凳上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天边那如烈火般燃烧的血红晚霞,心中已然有了计划,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光亮,满是期待。
……
几日后的凌晨寅时左右,天色还未完全放亮,整条街道都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街道两旁,依稀能看到几处早市门店内透出的点点灯火,在这昏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微弱。
季俊并未沿着主街行走,而是选择在一条条昏暗幽深的巷子里穿梭前行,目标明确地朝着城南宝山武馆的方向快步奔去。
一棵高大粗壮的古树底下,季俊稳稳站定,抬头扫了一眼这棵古树。由于天色太过昏暗,根本无法看清古树的全貌。此刻望去,整棵古树在夜色中展开的巨大树冠,就好似一朵漂浮在空中的巨大黑云,透着几分神秘。
季俊伸手轻轻拍了拍古树那粗大如坚石般的树干,带着一丝自嘲的口吻,轻声自言自语道:“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这棵古树是季俊到宝山武馆偷学时,精心寻觅到的最佳偷学地点。虽说武馆周边还有其他看似更好的位置,但那些地方极易被人发现,所以季俊并未选择。站在这棵古树的高处,能够将整个武馆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也正是凭借这棵古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季俊都得以顺利地偷学到宝山武馆的许多武学功法。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每次他去偷学都会被人发现,就好像有人故意向武馆通风报信一般,这着实让他郁闷了好一阵子。
季俊也曾想过更换偷学地点,可经过一番仔细比较,还是觉得在这棵古树上相对更为安全。这棵古树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坚固屏障,占据此处,易守难攻。
站在树下,季俊没有再多做耽搁,双手牢牢抱住粗大的树干,紧接着便动作娴熟地朝着古树最顶端的一节枝干攀爬而去。
待身体在枝干上稳定下来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折断一些细小树枝,插在腰间,将自己巧妙地伪装成古树的一部分。做完这一切,他便静静地隐匿在树枝间,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如鹰隼般直勾勾地盯着宝山武馆院内。
宝山武馆分为外馆和内馆。外馆大多是初阶弟子,人数众多,他们修习的武学功法大部分是基础功法,只有一小部分属于中级功法。
而内馆则是高阶弟子的聚集地,人数相对较少,由长老级别的人物亲自传授指导,他们修习的武学功法起点便是中级或高级功法。
最重要的是,内馆弟子有资格修炼内功心法,这一点,可是让季俊最为羡慕不已的。
从季俊所处的位置,能够清晰地看清整个武馆的外馆,然而内馆所在之处,却看得不是那么真切。即便是在风和日丽的大白天,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内馆中人影晃动,至于声音,更是一丝都听不到。
以往季俊到宝山武馆偷学时,目光从未过多关注内馆。他心里明白,习武必须要先从基础功法练起,只有打下扎实深厚的根基,再循序渐进,才能学有所成。所以,他以前的重点一直都放在外馆。
可这次前来偷学,外馆的功法已经无法勾起季俊的兴趣,他心里清楚,内馆里才有真正让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夜色在季俊静静地等待中,逐渐褪去,天色开始泛白。随着一阵轰隆巨响,宝山武馆的大门缓缓被打开,紧接着,从武馆的各个房屋中鱼贯走出一个个身影,迅速整齐地列队在宽广开阔的演武场上。
经过一番短暂的训诫之后,整个武馆无论是外馆弟子还是内馆弟子,都纷纷开始了今日的修炼课程。
此时的季俊,虽说今天起得格外早,又在古树上藏匿了将近两个时辰,但他此刻非但没有丝毫的乏困之感,反而心中涌起一丝丝激动与兴奋。
季俊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内馆,内馆中的一切依旧模糊不清。不过好在,外馆与内馆弟子所穿衣物的颜色有所不同。外馆弟子身着一身白边灰衣,而内馆弟子则是一身金边红衣,这使得他们在整个白墙灰瓦的武馆建筑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是季俊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偷看内馆弟子练功的场景。看着他们迅速散开阵型,开始投入修炼,季俊瞪大了双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招式。
尽管距离较远,每个身影都显得十分渺小,招式也模糊不清,但季俊并未有丝毫放弃的念头,也没有立刻去揣摩思考,只是全神贯注、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力求将每个动作的要领都牢牢铭记于心。
就这样,季俊紧紧盯着内馆的演武场,时间在他不断记忆功法招式的过程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对武学的极度痴迷,让季俊此刻完全沉浸在了一种忘我的状态之中。然而,正当他聚精会神地偷学之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悄然降临。
一颗如鸡蛋般大小的石块,毫无征兆地朝着他急速飞来,带着迅猛无比的爆发力,眼看就要将他从树上击落而下。
季俊察觉到危险,连忙收起心神,原本趴靠在枝干上的身体,本能地向下一滚,在千钧一发之际,无比惊险地避开了飞来的石块。
石块带着呼啸声,从他身体滚落的瞬间擦身而过,重重地击在身后的树干上,震得树干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周围的树叶如雪花般纷纷飘落而下。
眼瞅着自己就要从三十多丈高的树上摔落下去,季俊惊恐万分,双手迅速地朝着身旁的枝干抓去。在抓住枝干的那一瞬间,手掌与枝干之间,由于身体向下产生的巨大坠力,不断地摩擦着,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传遍他的双手掌心。与此同时,他的双脚也在慌乱之中,拼命寻找可以立足的地方。
好不容易才停止了下落之势,季俊死死地抱住树干,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又麻又痛,脸色更是吓得惨白如纸,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这棵古树实在是太高了,要是真摔下去,自己必定性命不保。
还没等季俊弄清楚眼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见远处一个个灰色的身影,正风驰电掣般朝着古树疾驰而来。
眨眼间,就将古树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约莫有百十人左右的武馆弟子,整齐地站在古树下面,纷纷抬头冲着树上的季俊大声叫骂着。
惊魂初定的季俊,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两眼冷冷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对于古树下面那些人的叫骂,季俊此刻根本无暇理会。他心里清楚,这次又被发现了,而且情况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小王八蛋,几日不见,你又皮痒了,还不快给老子滚下来!”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灰衣青年,满脸傲气,手指着树上的季俊,大声叫嚷着。
季俊站在古树上,低头瞥了一眼那带头叫嚣之人,从其身上所穿的服饰以及说话时那嚣张的口气,便立刻知晓这人是谁。
“哼,吴亮。”看到此人,季俊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怒色,嘴角不禁发出一声冷哼。
吴亮乃是宝山武馆外馆的大弟子,每次季俊偷学被发现,都是吴亮带着一群外馆弟子对他围追堵截,穷追不舍。
季俊原本并不想搭理吴亮等人,可听到他们叫骂得越来越难听,顿时恼怒起来,不甘示弱地回击道:“吴亮,少在你季小爷面前嚣张,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嘿嘿,怕与不怕,你下来咱俩比划比划,立马就见分晓。”听到季俊回应,吴亮咬牙切齿,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我凭什么要下去,有本事你就上来和我较量较量。”季俊看着树下黑压压的一群外馆弟子,心里明白,这些人虽说武功低微,但自己也深知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才不会傻乎乎地下去和吴亮进行所谓的切磋比划。
“哼,小杂种,我就在下面等着你,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下来。等你下来的时候,我定要让你知道知道,你吴爷爷的厉害手段。”
吴亮被季俊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气得浑身直发抖,随即破口大骂起来。又想起之前季俊让他在一众师弟面前丢尽颜面的事情,更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那你就慢慢等着吧。”说完这话,季俊便不再理会吴亮。他对吴亮太了解了,根本不会中他这激将之法。
在季俊眼中,吴亮就是个卑鄙小人。自己第一次到武馆偷学被发现时,就是因为受不了吴亮的挑衅叫骂,一时冲动从古树上跳了下去,与他单打独斗。一番较量之后,他发现吴亮武功平平,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便打算就此作罢,不再与吴亮纠缠。
可没想到这个吴亮却不知好歹,自己打不过,竟然鼓动一群外馆弟子群起围攻。那一次,季俊在吴亮手里吃了大亏。
有了这一次吃亏的惨痛经历,季俊后来便学乖了,不再轻易受吴亮的言语刺激,更不会给他故技重施的机会。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将近一个时辰。虽说季俊不下去,吴亮他们也不敢贸然上来,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季俊此刻心里总是隐隐感到不安。刚才那飞来的石块,威力巨大,要是真击中自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同时,他也暗自猜测,这次想必是彻底惹恼了武馆中的大人物,自己偷学的事情,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