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途启幕（1/1）
护城河的碎冰声被马蹄踏碎时，苏悦悦正用银簪子挑开项禹肩甲里的冰碴。
少年将军脊背绷得笔直，喉结在晨光里动了动，终究没躲开那抹若有似无的桂花香。
“苏姑娘接旨——“
宦官尖细的嗓音惊飞了河滩上的白鹭。
苏悦悦跪在冰水里，看那卷明黄绸缎映着项禹的战甲，忽然想起昨夜炸开的玄铁阵。
皇帝要他们三日内启程去北疆，说是边境出现了会移动的黑色山脉。
项禹叩首领旨的动作惊落几片雪花，苏悦悦盯着他后颈新结的血痂，突然伸手拽住绯色官袍：“公公可知玄铁板？“
宦官拂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锁骨泛蓝的印记上：“苏老太爷当年在兵部，最爱画这些鬼画符。“拂尘扫过项禹佩剑时，声音突然压低：“有人看见黑山上有同样的纹路。“
返程的马车上，苏悦悦用炭笔在羊皮上画莫比乌斯环。
项禹突然按住她发抖的手腕，剑穗上的红玛瑙磕在砚台边：“你祖父的批注，第七页是不是少半截？“
马车猛地颠簸，苏悦悦的簪子戳进车壁裂缝，带出几缕闪着蓝光的丝絮。
她捻着那缕冰凉：“二十年前北疆送来的玄铁，就是这个颜色。“
七日后，官道被暴雪埋成起伏的白蟒。
苏悦悦裹着狐裘数项禹睫毛上的冰晶，突然被颠得撞进他怀里。
少年将军闷哼一声，她才发现他左肩渗血的绷带——是昨夜替她挡落石受的伤。
“换马。“项禹掀开车帘时，北风卷着冰碴扑进来。
苏悦悦看着两匹口吐白沫的驿马，突然解开发带：“用莫比乌斯结。“
她将浸过药水的丝带拧转半圈，系在辕马额前。
项禹瞳孔微缩——马匹眼白泛起蓝光，竟踏着积雪狂奔起来。
这种激发潜能的法子，他在《天工阵图》残页上见过批注。
第五个昼夜交替时，苏悦悦在项禹背上数他后颈的汗珠。
少年将军的银甲硌得她肋骨生疼，却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震动：“看见烽燧台的狼烟没？“
她抬头时，发丝扫过项禹耳后的旧疤。
远处山脊上翻滚的黑雾里，隐约露出半截青铜瞭望塔——那是本该在二十年前就坍塌的北疆第一哨。
血腥味漫上来时，项禹正用披风裹住她冻僵的脚。
七个满脸刺青的汉子从雪坡滑下来，领头那个的弯刀上还沾着带冰渣的血迹。
“小娘子锁骨上的印子挺别致啊。“刀疤脸舔着刀刃逼近，项禹突然将苏悦悦塞进岩缝。
少年将军反手抽剑的动作惊落松枝积雪，剑锋上的蓝光与苏悦悦颈间印记同时暴涨。
山风卷着碎雪扑进岩缝，苏悦悦攥紧藏着玄铁碎片的荷包。
强盗们皮袄领口翻出的蓝丝线，和马车裂缝里的一模一样。
剑锋划破雪幕的刹那，项禹将苏悦悦推进岩缝的力道又重三分。
七把弯刀裹着冰碴劈来时，少年将军横剑格挡的姿势像极了苏悦悦昨夜画的莫比乌斯环——看似退无可退，刀光却在触到剑刃的瞬间诡异地折返。
“叮！“
为首的刀疤脸虎口震出血珠，溅在雪地上像撒了把红珊瑚。
项禹反手削断第二人的皮帽，露出底下青面獠牙的刺青。
苏悦悦攥着荷包的手指发白，玄铁碎片隔着锦缎烙得掌心生疼——那些强盗翻飞的皮袄里，分明缝着祖父手札里记载的北疆密文。
“小娘子心疼情郎？“第三人突然窜到岩缝前，刀尖挑向苏悦悦锁骨。
项禹旋身踹飞偷袭者，后背却撞上第四人的刀刃。
裂帛声混着血腥气炸开，苏悦悦看见少年银甲缝隙渗出暗红。
“朝廷大军还有三里！“她突然冲着山谷尖叫，尾音被北风卷着撞上峭壁，“方才放出的蓝焰箭瞧见没？“
正要扑上来的强盗齐齐顿住。
刀疤脸盯着项禹剑锋的蓝光，突然啐了口带冰渣的血沫：“玄铁令的走狗！“七人竟像受惊的雪狼般扭头逃窜，项禹的剑尖追着最后那人的脚跟没入雪地。
苏悦悦扑出来时踩到块带血的冰，整个人栽进少年将军怀里。
项禹闷哼着后退半步，左肩绷带又洇开新鲜的血迹，握剑的手却稳稳托住她后腰。
“你祖父的手札...“他气息喷在她冻红的耳尖，“第七页被火烧过的边角，画的就是这种刺青。“
呼啸的北风突然沉寂，苏悦悦的指尖还抵着他锁骨下的旧伤。
这个角度能看见远处雪坡上，逃窜的强盗正用弯刀割开皮袄——那些缝在羊皮里的蓝丝线，此刻正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磷光。
三日后，边境小镇的城墙像块发霉的黍米糕杵在雪原尽头。
项禹卸了染血的银甲，玄色大氅裹着苏悦悦单薄的身子。
守城兵卒隔着十丈就举起带倒刺的拒马，城墙垛口探出几十张弓弩。
“军爷，我们是...“
“滚！“
老卒的呵斥惊飞城头乌鸦，苏悦悦盯着那些锈迹斑斑的箭镞。
本该包铜的弩机缠着褪色的蓝布条，和马车裂缝里的丝絮如出一辙。
项禹突然按住她发颤的手。
少年掌心的剑茧擦过她腕间红痕，那是前夜绑莫比乌斯结时勒出的伤。
他抬手指向城楼某处：“第三座箭垛下方，是不是你祖父手札里的阵眼图？“
暮色漫上来时，苏悦悦数到第七次砸在脚边的臭鸡蛋。
项禹用披风替她挡着烂菜叶，剑穗上的红玛瑙在残阳里滴血似的晃。
城墙突然传来吱呀声，半扇角门漏出条缝。
“快进来！“
老妇人嘶哑的呼唤混在风里，项禹却拽着苏悦悦后退半步。
门缝里闪过半张刺青的脸——正是三日前雪坡上逃走的强盗。
“小郎君好眼力。“
沙哑的笑声贴着墙根游走，苏悦悦突然扯开狐裘领口。
锁骨下的蓝印记在暮色中暴涨，惊得暗处传来什么东西打翻的响动。
项禹的剑已经出鞘三寸，却见城头飘落半截蓝布条，上面用血画着莫比乌斯环。
更鼓声穿透暴雪时，两人退到五里外的破庙。
项禹擦拭剑锋的动作突然顿住——神像背后渗出暗红血迹，供桌上摆着七碗结冰的黍米饭。
苏悦悦数到第三碗边缘的豁口，听见梁上传来熟悉的蓝丝线摩擦声。
月光突然照亮残破的窗纸，有影子顺着供桌爬向项禹染血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