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天日昭昭,乾坤朗朗(1/1)

原本苏言此行,并不打算惊动任何人。

虽然他和左若冰未戴枷锁,也没有官差押解,但毕竟名义上是以戴罪之徒的身份流放南江州。

如果这一路上,一直被当地官员夹道相迎,盛宴款待。

万一被人抓住口实,不仅对自己不利,也是给云曌找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见张仁如此诚恳,脸上满带恳求之意,苏言也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既然张知县如此热情,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张仁顿时喜上眉梢,激动道,“好,多谢苏大人给下官这个面子。”

“下官已经备好薄酒,请苏大人移步!”

当即,张仁带着苏言等人,来到江阴县一家看着档次比较高的酒楼。

酒楼应该是被他包下,此时正值饭点,大堂内却空无一人,极为清净。

王忠等人纷纷落座,苏言和左若冰、慕容雪姬和慕容芷兰,与张仁同坐一桌。

“来啊,上菜!”

张仁拍了拍手,伙计们早已准备好,立刻端上各式各样的美酒珍馐。

王忠等人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将询问性的目光投向苏言。

得到苏言的准许后,才纷纷动了筷子,推杯换盏起来。

张仁手中捧着酒盅,兴奋道,“苏大人,下官敬您一杯!”

“张知县不必客气。”

苏言也举起酒杯,淡笑道,“我等一路舟车劳顿,能得张知县款待,实乃幸甚。”

“苏大人,您这是哪里话!”

张仁忙不迭摆了摆手,“苏大人能到下官的江阴县,是下官的福气!”

“日后苏大人久居江南,如果有空的话,还请务必来下官这里坐上一坐。”

“好,一定。”

二人碰了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而刚刚放下酒盅,却见十几名僧人从外面走进来。

这些僧人全都身形瘦削,面黄肌瘦,年纪都在五六十岁的样子。

为首一名年纪最老的,脸上皱褶密布,少说也得年过古稀。

苏言原本还以为,这些和尚是来问店家化缘的。

但没想到,他们走进大堂内,却直接齐刷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求大人,为我等做主!”

苏言满脸懵逼,疑惑地转头看向张仁。

张仁脸色铁青,忙不迭站起身,来到那老和尚面前,苦着脸道,“高僧,你没看到我正在招待贵客吗?”

“算我求你,你们且先回去,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行不?”

老和尚苦涩道,“大人,这几日贫僧和众弟子,一直都流落街头,形同乞夫。”

“您不为我们做主,我们往何处回啊?”

众僧满脸委屈,张仁也是欲哭无泪,苦着脸道,“高僧,不是本官不帮你做主。”

“只是此事事关耿家,我这个小小的县令,也是爱莫能助啊……”

正当张仁不知所措之际,苏言来到他的身边,关切道,“高僧,您先起来。”

将老和尚搀扶起来后,苏言转头看向张仁,皱眉道,“张知县,这是怎么回事?”

“苏大人,我……”

张仁一时满脸窘迫,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言语重心长道,“张知县,我能看得出你并非攀附权贵、欺君害民的贪官。”

“听你刚刚的话,似乎你也有难言之隐。”

“人微言轻,有心无力,并非你的过错。”

“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尽管说出来便是。”

“你想管而无力管的事,我苏言帮你管了。”

张仁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咬着牙点了点头,“好!”

“苏大人,您先请坐,容下官慢慢和您说。”

当即,苏言让老僧和其他和尚也都在大堂坐下,吩咐店家给他们做一些清茶素面等斋饭。

张仁一五一十,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苏大人,在下虽是江阴县的县令,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真正能主持江阴县大局的,是本地的豪强耿家。”

“耿家家主耿勋,家财万贯,性情霸道,平日纵然家丁在县内目无法纪,横行霸道,下官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不久,耿勋看中了一块地,想要改建为青楼妓馆。”

“而这块地原是本县历史悠久的弘阳寺,香火兴旺,僧客众多。”

“这位高僧,便是弘阳寺的住持法缘。”

“耿勋派家丁强占了弘阳寺,将众僧客全都打散,法缘高僧和他师弟们也都被一并扫地出门。”

“这些高僧无处可去,现如今流落街头,只能日日来向我伸冤。”

听了张仁这番话,一旁的左若冰都不由满脸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

“竟然想将香火兴盛的佛门圣地,改成风月之地牟取银两,简直是无所敬畏!”

“张知县,你作为江阴县的父母官,治下发生这等荒诞之事,为何不管?”

张仁苦着脸道,“这位公子,你先息怒。”

“并非下官不想管,实在是下官惹不起耿家啊。”

“耿家家主耿勋,正是现今北江都督耿豫南的堂弟。”

“耿豫南乃是三品封疆大吏,下官不过一七品芝麻县令,如何敢与他为敌?”

“而且耿勋手下,除了一群家丁恶奴之外,还有上百名耿豫南手下的北江兵,也都听命于他。”

“那些北江兵都是曾上过战场的狠人,个个都凶神恶煞,无人敢惹。”

“就算下官不畏权贵,强行要管此事,就凭我手下区区一二百官兵衙役,也绝不是耿勋的对手啊。”

听了张仁委屈的诉苦,左若冰更加怒不可遏,忍不住握紧拳头。

苏言则仍无比平静,淡笑道,“张知县,你的苦衷我明白了。”

“宦海无情,身不由己,你作为北江州的县令,能做到不与耿豫南同流合污已是难能可贵,没有人能逼迫你以卵击石。”

“既然你管不了这件事,那我便替你来管。”

说着,苏言起身走到众僧的桌边,淡笑道,“法缘高僧,你们且先吃些斋饭,填饱肚子。”

“等吃饱喝足之后,我去替你们主持公道。”

“天日昭昭,乾坤朗朗,我决不允许这等劣绅恶霸,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