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烬羽重燃(1/1)
第七重天的苍穹被幽冥火撕裂,墨绿色的焰浪如巨蟒般缠绕星骸渊。冰层崩裂的巨响中,虫皇本体的三千复眼同时睁开,每一只瞳孔都倒映着不同的时空碎片——文鸢剜眼饲虫的瞬间、暮苍梧堕入地脉的嘶吼、初代守界人冰棺上蔓延的血纹……
长明的焚天心火在掌心明灭不定,琉璃骨化的右臂已蔓延至肩胛。他凝视渊底翻涌的黑潮,忽然轻笑:“师尊,您当年看到的,也是这般末日景象吗?”
霓裳公主的剑锋插入诛仙台裂隙,青鸾血脉在虫毒侵蚀下发出悲鸣。她的裙摆化作灰烬,露出小腿上狰狞的咒痕——那是青鸾族“天婚”仪式烙下的契约印记,此刻正如活物般啃食她的血肉。
“因果碑预言开始应验了。”她咬破舌尖,以精血催动青翎剑,“『弑师者乃救世主』……长明,你若再犹豫,七十二悬岛就要给虫皇陪葬!”
焚天心火突然暴涨,长明的左眼瞬间晶石化,瞳孔中浮现文鸢消散前的星砂轨迹。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毒刺般扎入识海——
蚀月窟祭坛,暮苍梧的蚀月链贯穿文鸢心口,鲜血却未溅落,反而在空中凝成血色星图。文鸢灰败的瞳孔映出长明藏身的岩缝,嘴角翕动间,一缕星砂悄然没入他眉心。
“原来那时……您就给我种下了因果。”长明按住剧痛的左眼,晶石碎末从指缝簌簌而落。心火反噬已侵蚀魂核,他却将火焰引向周身大穴,琉璃骨在灼烧中发出玉碎清音。
暮九歌的虚影自星砂佩中浮现,少女指尖凝结冰魄,却无法靠近心火分毫:“你疯了吗?焚天心火灼烧魂核,会让你永世不得轮回!”
“轮回?”长明剑指黑潮,心火化作万千火鸦扑向虫皇复眼,“从师尊把星砂塞进我灵台那刻起,我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天际传来鸾鸟哀鸣,七十二悬岛突然停止坠落。星砂凝成的长桥刺破黑雾,玄玉轿辇踏空而来,抬轿的金甲骷髅眼眶中跳动着与心火同源的赤金光芒。
霓裳公主的契约印记突然灼烧,她踉跄跪地,青翎剑竟自动归鞘:“守墓人……青鸾族等了千年的守墓人!”
轿帘轻启,伸出的却是孩童藕节般的手臂。嫁衣男童眉心冰魄仙纹流转,指尖轻点间,星砂长桥化作液态金属,渗入虫皇甲壳缝隙后骤然凝固。虫皇的嘶吼震碎三座悬岛,那些液态金属却在它体内生长成荆棘,每根尖刺都刻满文鸢的千机变符咒。
“蚀月链的『饲天』咒文,配上千机变的『锁魂』阵,滋味如何?”男童嗓音稚嫩,吐出的却是暮苍梧的语调。他扯开猩红嫁衣,心口处赫然嵌着半截蚀月链,链身纹路与文鸢消散前凝聚的一模一样。
长明的焚天心火突然失控,火舌舔舐着男童的嫁衣裙摆:“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师尊的……”
“嘘——”男童指尖按住他嘴唇,冰魄仙纹顺着手臂蔓延至长明胸口,“我是文鸢送给暮苍梧的嫁妆,也是她留给你的锁命扣。”
霓裳公主突然发出凄厉尖叫,背后展开的青鸾羽翼寸寸染血。悬岛深处飞出无数青光,那是历代青鸾族献祭者的残魂,此刻正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原来这就是天婚……”她七窍流血,青翎剑化作碎片刺入周身要穴,“以全族血脉为祭,孕育守墓人的容器……暮苍梧,你骗得我们好苦!”
男童歪头轻笑,嫁衣上的金线游走成青鸾图腾:“没有青鸾族的琉璃骨,怎么温养文鸢的冰魄仙纹?你看,这三百年我不就长得很好?”
他忽然撕开胸膛,皮肉下竟是一具晶莹的琉璃骨架——心口处缺失的第三根肋骨,正与长明怀中的星砂佩完美契合。
长明如遭雷击,星砂佩自动飞入男童胸腔。霎时间,蚀月窟祭坛的记忆再度涌现,却是截然不同的真相——
三百年前的血色星图中,文鸢的蚀月链并未刺向自己,而是贯穿了初代守界人的冰棺。棺中女子的面容与霓裳公主重叠,心口插着的半截锁链正是暮苍梧日夜温养的“饲天仪轨”。
“青鸾族……本就是初代守界人的血脉容器。”男童的声音与文鸢重合,他抬手轻抚长明晶石化的左眼,“暮苍梧篡改因果碑,把『守界人继任者』换成『虫皇祭品』,这才骗过天道。”
焚天心火突然熄灭,长明踉跄着抓住男童嫁衣:“所以师尊剜眼饲虫,是为了把真正的饲天仪轨……”
“转移到你身上。”男童扯出心口的蚀月链,链身赫然刻着长明的生辰八字,“从你继承琉璃瞳影体那刻起,就是新的饲天者。只不过文鸢用千机变篡改命格,把『饲天』换成了『焚天』。”
虫皇的嘶吼化作实质音波,第七重天开始崩塌。男童的嫁衣在罡风中碎裂,露出布满符文的琉璃骨。他握住长明的手按向自己心口,蚀月链与焚天心火碰撞出刺目星火。
“现在,你是要当焚天者,还是饲天者?”男童的瞳孔浮现因果碑虚影,碑文正从“弑师者乃救世主”扭曲成“焚心者堕,饲天者生”。
霓裳公主的残魂突然暴起,青鸾羽翼裹挟着七十二悬岛之力撞向虫皇:“长明!毁掉初代守界人的冰棺!那是暮苍梧的……”
黑潮吞没了她最后的嘶喊。长明看着掌心跳动的蚀月链与焚天火,忽然想起文鸢消散前的耳语——
“长明,这把火会烧尽你的轮回,但唯有灰烬里……才能长出新的天道。”
七十二悬岛在虫皇的嘶吼中震颤,青玉石阶寸寸崩裂,化作齑粉坠入星骸渊的幽冥火海。霓裳公主的裙裾被罡风撕成碎片,裸露的脊背上浮现青鸾族古老的图腾——羽翼染血,翎羽倒刺。她指尖掐诀,青翎剑悬于眉心,剑身嗡鸣如泣,每一道裂纹中都渗出琉璃色的血。
“以我血脉,唤先祖魂!”她咬破舌尖,精血喷溅在剑锋上。青翎剑骤然崩解,化作万千翎羽刺入悬岛地脉。刹那间,七十二座悬岛同时亮起青光,地底传来鸾鸟悲鸣,仿佛有无数亡灵自深渊苏醒。
长明立于焚天心火中央,琉璃骨化的右臂已蔓延至脖颈。他凝视霓裳公主燃烧的血脉,忽然想起文鸢消散前的低语:“青鸾族的血,是打开初代冰棺的钥匙……”
嫁衣男童的玄玉轿辇悬浮于黑潮之上,金甲骷髅抬轿的脚步声似战鼓擂动。他掀开猩红轿帘,露出稚嫩面容,眉心冰魄仙纹却与文鸢如出一辙。
“三百年了,青鸾族还是这般愚忠。”男童轻笑,指尖星砂流转成锁链,缠住霓裳公主的脚踝,“你以为献祭全族,就能阻止饲天仪轨?这些悬岛本就是暮苍梧为虫皇准备的饵食。”
霓裳公主的瞳孔骤然收缩。地脉中涌出的青光竟化作虫形,啃食悬岛灵脉。她嘶声厉喝:“暮苍梧已死!你这怪物……”
“死?”男童扯开嫁衣,心口处的蚀月链泛着血光,“当年文鸢用千机变将我魂魄一分为二,一半镇于蚀月窟,一半藏于青鸾血脉——你们每代公主诞下的死胎,可都是我的肉身炉鼎啊。”
长明浑身剧震。焚天心火突然失控,火舌舔舐着他的琉璃骨,记忆如毒蛇般撕咬灵台——
三百年前的蚀月窟,文鸢将奄奄一息的男童放入青铜棺。棺盖上刻着青鸾族徽,她的指尖划过婴儿心口:“用青鸾血脉温养百年,这孩子就能承载暮苍梧的半数魂灵……”
“师尊……你究竟布了多少局?”长明嘶吼着扯开衣襟,心口处的星砂佩与男童体内的蚀月链共鸣震颤。焚天心火化作火凤冲天而起,所过之处黑潮退散,却在触及嫁衣男童时骤然凝滞。
男童踏着星砂走到长明面前,嫁衣裙摆拂过他的琉璃骨:“这火本该烧尽我的魂魄,可惜你舍不得文鸢留下的最后念想。”他伸手按在长明心口,冰魄仙纹顺着指尖蔓延,“你看,焚天心火深处,还藏着她剜眼时的星砂……”
长明瞳孔骤缩。心火核心处,果然有一点星砂流转,映出文鸢当年剜目的场景——
蚀月窟祭坛,文鸢的指尖刺入左眼,剜出的琉璃瞳坠入青铜棺。棺中男童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暮苍梧癫狂的笑:“师姐,你以为斩断蚀月链就能阻止饲天?这孩子的身体,才是真正的仪轨!”
霓裳公主的嘶吼打断幻象。她的青丝尽白,背后羽翼燃起幽蓝火焰,悬岛地脉中涌出的青光正将她吞噬。
“原来天婚契约……是暮苍梧的夺舍咒!”她七窍流血,指尖插入心口,扯出跳动的青鸾心,“长明!毁掉悬岛灵脉,那里面藏着……”
话未说完,男童的蚀月链已贯穿她的心脏。青光暴涨间,七十二悬岛轰然坠向星骸渊,每一座岛屿崩解时都浮现出青铜棺的虚影——棺中躺着历代青鸾公主的死胎,心口皆嵌着半截蚀月链。
“现在,饲天仪轨终于完整了。”男童的嗓音忽而变得苍老,嫁衣在罡风中碎裂,露出暮苍梧的魂影。他抬手接住坠落的青鸾心,将其按入长明胸口的星砂佩,“师姐,你算计三百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星砂佩迸发刺目强光,长明的神识被拽入时空乱流。蚀月窟的景象在眼前重构,却是截然不同的真相——
文鸢的白衣染血,手中千机变罗盘刻满逆转符咒。她将青铜棺推入悬岛灵脉,转头对虚空轻笑:“苍梧,你以为我剜眼饲虫是为阻止饲天?不,我要把你的魂魄锁进青鸾血脉,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谋划沦为笑话!”
幻境突变,暮苍梧的狂笑在蚀月窟回荡:“师姐还是这般天真!你以千机变篡改因果,可曾算到长明会继承焚天心火?当他知晓自己才是真正的饲天者……”
“那就让他烧尽这腐朽天道!”文鸢的罗盘突然崩解,星砂没入虚空,“焚天心火燃起时,初代守界人的冰棺自会开启,那里面藏着真正的……”
记忆在此处断裂。长明惊醒时,发现自己悬浮于星骸渊上空,嫁衣男童的琉璃骨正与他的焚天心火交融。
渊底传来冰层碎裂的轰鸣。初代守界人的冰棺破开黑潮,棺中女子面容与霓裳公主七分相似,心口插着的蚀月链却与男童体内的锁链共鸣。
“原来如此……”长明低笑,焚天心火突然暴涨,“师尊,你早知暮苍梧的魂魄藏在青鸾血脉,所以用天婚仪式将他困在轮回中!”
他挥剑斩断与男童的星砂连结,心火化作万千火凤扑向冰棺。棺中女子猛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的竟是文鸢的冰魄仙纹。
“长明,不可!”男童的嫁衣燃起幽火,暮苍梧的魂影在火光中扭曲,“初代守界人苏醒时,十八重天都会……”
话音未落,冰棺中的女子已握住心口蚀月链。链身寸寸断裂,星骸渊的时空突然凝滞,幽冥火海倒卷成旋涡,将虫皇的嘶吼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