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抉择(1/1)
“若是按照寻常的国家,战争已经到了如今这一番模样,南王应该早就投诚臣服才对,临近一半的国土被侵占,下一步直指的便是他南王的皇都。”唐钰说着,用手在沙盘上指着。
“但这个君王并不在意他国的百姓,也不为生命逝去痛惜。他用活人练成走尸,如今自我反噬之后也依旧不为所动,这般行事,天不可为所容。”
营帐之中几人面对着,嬴畟在其中,身上的甲胄已经脏污满身,这一路上再不能找到一湾小泉供人清洗了。
就连荼姃都将长发挽了起来,身上也难免不带着点血污。
“拔里加律死后,这些走尸就失去了意义,可南王却依旧没有什么驰援,一路让大军直捣黄龙。恐怕是有什么计谋所在。”荼姃手上拿着一块手帕擦着脸上的灰尘,她适才才杀完一场,如今才刚停歇下来。
“如果真要一路打到皇都,那实在太过浪费时间了。后面的路未必轻松,南疆也不是全然失去了还手之力。若真不投降拼死抵抗,大概还要打到下雪了。”唐钰分析着当前的情形,随后说着。
而皇帝只是看着沙盘沉默着,也不抬头,也不说话,只安静静的思索着什么。
“若真拖到冬天,粮草难行,大雪封山。对大周而言,是个不小的负担。”
“内主在滇阳大概也有所困,若无人回援,大概对她来说也有威胁。”苏子葶接上了唐钰的话,这么多日的并肩作战众人都有了熟悉,都知晓他口中的内主究竟是何许人也。
萧皖,当今的皇后娘娘,夕流阁的奉炀,曾经的内阁之主。
提到了萧皖,嬴畟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眸看向了苏子葶,对着他轻轻开了口。
“她在滇阳,不会有事。”皇帝说的淡淡的,听上去却很威严,一如过去那般天命加身。
荼青苏子葶等人听了皇帝这番肯定,也并未加以反驳,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跳过了这一天家隐秘,转而问向了当今的时局战况。
“主君,”荼青对嬴畟抱拳说着,“如今时局难定,中朝动荡,南疆若久攻不下,又该如何?”
他问的诚心,行军打仗夕流阁甚少有掺和,此刻只能询问颇有经验的皇帝。嬴畟听着他有些冒犯的疑问,没有计较,细心的回应了他。
“行军不再常幻想,若步步都想个结果,那便束手束脚无法可做。此刻要战便战,无需再去想能不能成,只放手去做就好。”嬴畟回应着,可言语之间也听不出多热络,眼神飘忽着,仍旧想着自己的事。
看着皇帝像是心不在焉,苏子葶瞧着他,忽而低声问了出来。
“主君想到南疆皇都去,是有什么必须去的理由吗?”苏子葶对他低声说着,好像是很贴心似的,放低了声音,听上去很关切。
嬴畟听到他说,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他再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沙盘。
“嗯....”皇帝长长的深吸了口气,他盯着沙盘之上的皇都,水蓝色的眸子看不清情绪,他今日没带面具,面容坚硬着,但双眼却含着水,显得温情。
“苏子...”荼青对着他轻声说着,似乎是要制止他的意思。如今因为萧皖的缘由,就算真是与皇帝好像亲密了些,敢说上几句旁人不敢讲的话来,但并不能再逾越。
如今他问出这一句,是为逾矩。
“我的确是犹豫着。”还不等苏子葶回应他眼神,嬴畟就先一步的开口了。
他看看手中多出来的那一只银黑色的扳指,举着的手在沙盘面前,扳指透出的暗银色的光正好划在南疆的王都之上。
七瓣莲。
传闻之中的东西,南疆到底能不能有这一份珍藏还未可知,或许,更是些引她过来的传言。
如今战事打到现在这般再打下去根本就是损耗。拔里加律虽然身死,但难保生不出什么后手来,毕竟东亲王心思缜密,不可能把宝全部压在一个外族人身上。
若是贸然再朝前,与南疆死磕到底,无论输赢,损耗的都是大周的气运。
但是七瓣莲,对于萧皖来说,是难以舍弃的求生。
若是有了它,她日益消减的内力大概能得以保全,哪怕不能恢复到当初,但起码也能留存半分。
而她这半分内力放到世间来看,就已经是难得渴求的高手了。
这一份不知真假的虚妄,虚实尚未可知,只是有些消息传出来。天下,私心,这二者反复徘徊在他心中,难以抉择,没法停息。
若要战,就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传闻便是传闻,这等只在古籍记载的奇物,南疆怕是也不曾拥有,一切都是为了虚张声势,壮大国力罢了。
可若不战,难道便要就这么将近在咫尺的可能就此放手吗?
嬴畟扪心自问,他不甘心。
若探他内心,那必然是此刻便直捣黄龙的,进到南王面前问个清楚,是有是无都弄个明白,这样才不算后悔。
可是这样包含私情的行军是为大忌,若要让整个大周朝军都随着自己去为了一个虚妄冒险,这样到底能是对的吗?
虽说行军最忌讳思虑过多畏手畏脚,可是真到了如今这般境地,嬴畟真没办法不踟蹰不犹豫。
扫平南疆,不顾东亲王的后手,不顾灵芝秘法再生。钢铁手段直插皇城。
这样行事他可以,夕流阁可以,为着大战给朝军安上个好听的由头那么军队便也可以。
但这千可以万可以。
放到了萧皖身上,她,真的能同意吗?
嬴畟抿着唇,拨弄着手上的扳指。
这个算是她送给自己的嫁妆,更像是自己赘给她的聘礼,她在滇阳此刻大概已经入宫,将自己全部的家底都留给了他充兵力。
不算雪中送炭,但千真万确是锦上添花。
杀手之便利难以言说,只是无与伦比的利刃。
自己写给她的书信她大概瞧过了,而滇阳会过来的信件之中,却没有她的笔迹。
一言不发,沉默阒然。
她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