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刨根问底(1/1)
此后的日子里,游蓉与游家老祖成了郑贤智房中的常客。
每日清晨,游蓉总会端着精心熬制的灵粥,小心翼翼地喂他服用;而游家老祖则会在午后拄着桃木拐杖,缓缓踏入房中,浑浊的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郑贤智。
这日,老人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拐杖上的符文,率先打破沉默:“郑道友,不知你是何处人士?”
郑贤智半倚在床头,神色坦然:“不瞒前辈,在下乃越国人氏。”
他故意将“越国”二字咬得极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在修真界中,越国距离此地何止千万里,且郑家在越国虽非顶尖势力,却也不是如今日渐势微的游家能够轻易查证、招惹的。
游家老祖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眼中掠过一抹狐疑:“越国?路途遥远,郑道友怎会孤身来到此地?”
郑贤智轻咳两声,脸上露出一抹追忆之色:“实不相瞒,在下自幼便听闻此地有诸多机缘,因此不远万里前来,只求能寻得突破契机,没想到在古墓中遭遇变故……”
他的声音渐弱,仿佛真的沉浸在回忆之中。
一旁的游蓉听得入神,关切道:“那你在越国,可还有亲人?”
郑贤智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在越国郑家也算是小有名气,而我母亲早亡,父亲远离家族,只留我和爷爷相依为命。”
他的话语让游蓉感觉是同病相怜,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游家老祖却并未被这表象所惑,继续追问:“郑道友的紫府修为,是在越国修炼所得?以你的资质,为何在越国却默默无闻?”
面对这犀利的质问,郑贤智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谦逊:“前辈谬赞,在下资质愚钝,虽在越国苦修多年,却一直未能崭露头角。
此次外出历练,也是希望能有所突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在古墓中未显露修为,实在是担心贸然出手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游家老祖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缓缓点头,浑浊的眼底翻涌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而郑贤智则安静地回视着老人,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游家老祖摩挲着拐杖上斑驳的符文,浑浊的眼珠微微一转,话锋陡然犀利:“郑道友既出自越国,那郑家在越国修真界,也算有些名号吧?”
郑贤智垂眸掩去眼底的警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褥边缘,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自嘲:“前辈抬举了。
郑家在越国不过中等家族,族中紫府修士便有几人而已,我在族中连核心弟子都算不上,不过是借着些血脉勉强修炼罢了。”
他说着轻咳几声,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虚弱,“此番离家,也是想碰碰运气,若能寻得机缘,也好光耀门楣。”
游蓉捧着药碗的手微微收紧,想到自己在游家的处境,不由得对郑贤智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反观游家老祖,枯瘦的眉头拧成死结,骨节嶙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发出令人不安的“笃笃”声。
“中等家族?”老人忽然嗤笑一声,浑浊的目光如毒蛇般缠绕着郑贤智心想“能培养出灵体的家族,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凝固。郑贤智心中猛地一沉,面上却强作镇定,颤抖着抓住胸口绷带:“中等家族,前辈可有疑问?”
“哼!”游家老祖重重一拍桌案,震得烛火剧烈摇晃,“别在老夫面前装蒜!
金丹僵尸的煞气入体,寻常紫府早就魂飞魄散,你却能自行消解大半,如何解释?”
他撑着拐杖缓缓起身,佝偻的脊背却迸发出惊人的压迫感,“说!接近我孙女,究竟有何目的?”
郑贤智猛地撑着床头起身,扯动伤口疼得脸色煞白,却依旧梗着脖子反驳:“前辈若执意怀疑,我这就离开!”
他踉跄着往地上踩,刚触到冰凉的地砖,膝盖便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游蓉惊呼一声扑过去搀扶,掌心贴上他滚烫的后背,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心跳。
“爷爷!”她扭头望向游家老祖,眼中泛起泪花,“郑公子重伤未愈,您怎能……”
游家老祖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颤,喉间溢出压抑的咳嗽,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郑贤智挣扎的模样。
只见少年倔强地抿着唇,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在绷带浸透的衣襟上,竟真有几分被冤屈的悲愤。
“站住!”老人喘着粗气喝住正要夺门而出的郑贤智,枯枝般的手指点向他,“当真不是为了害我游家?”
“晚辈若有害游家之心,甘愿受天雷轰顶!”郑贤智猛地转身,额角青筋暴起。
“在古墓中拼死护下姑娘,不过是见她一介弱女子,如今却被这般猜忌……”他声音哽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染红了绷带。
游蓉心疼地扶住他颤抖的肩膀,转头向祖父哀求:“他都伤成这样了,爷爷为何还……”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郑贤智手背,烫得他瞳孔微缩。
游家老祖盯着郑贤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眼底狐疑渐渐被犹豫取代。
他重重叹了口气,跌坐在太师椅上,木杖敲击地面发出沉闷声响:“罢了……是老夫多心。”
他摩挲着怀中的延寿桃,想到家族如今的困境,语气终于缓和,“只是世道凶险,郑道友若真心留在游家,老夫自然护你周全。”
郑贤智倚在游蓉肩头,虚弱地点了点头,垂眸掩去眼底得逞的笑意。
游家老祖见郑贤智情绪稍稍平复,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拐杖上的符文,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郑道友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不知可曾婚配?”
郑贤智愣了一瞬,随即露出一抹苦笑:“回前辈,晚辈一心向道,至今尚未成家。”他垂眸掩去眼底的警惕,心中暗自揣测老人意图。
游家老祖缓缓点头,浑浊的目光在郑贤智与游蓉之间来回扫视,苍老的声音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家蓉丫头,虽说修为尚浅,却生得伶俐,又擅持家。郑道友觉得她如何?”
郑贤智闻言,目光下意识落在游蓉泛红的脸颊上,顺着老人的话应道:“姑娘心地善良,容貌出众,又贤惠体贴,确是难得的佳人。”
他言辞恳切,心里却如明镜般清楚,自己接近游家不过是为了利用其关系进入赢家,从未想过儿女私情。
游家老祖突然一拍扶手,爽朗大笑:“既然如此,老夫做主,将蓉丫头嫁予你,可好?”
“爷爷!”游蓉惊呼一声,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慌乱地看了郑贤智一眼,不等对方回应,转身提起裙摆便跑出房门,脚步声在回廊上渐渐远去。
郑贤智微微一怔,随即拱手行礼,神色恭敬却透着疏离:“前辈厚爱,晚辈感激不尽。
只是晚辈如今一心追求大道,若因儿女情长耽误修炼,实在辜负前辈美意。还望前辈收回成命。”
他言辞委婉,却将拒绝之意表达得明明白白,心中暗自庆幸能借此机会与游家保持距离,好继续谋划下一步。
游家老祖眯起眼睛,将郑贤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此后半月,游蓉每日晨昏定省般准时出现在郑贤智房内。
有时是白玉瓷碗盛着的琥珀色药汁,有时是裹着金箔的浑圆丹丸。
郑贤智从不推辞,仰头吞咽时喉结滚动,药汁混着游蓉亲手调配的蜜露,甜腻中泛着淡淡的苦涩。
游家老祖拄着拐杖的身影也时常在廊下晃动,浑浊的目光透过雕花窗棂,紧盯郑贤智服药的模样。
一日,老人突然推门而入,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扣住他手腕:“药效如何?”
郑贤智强压下心中惊涛,运起灵力在经脉中游走,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多谢前辈,已能感觉到灵力运转顺畅许多。”
随着日月轮转,郑贤智苍白的脸色渐渐染上血色。当他第一次不用搀扶便能独立起身时,窗台上的灵雀扑棱棱惊飞,游蓉手中的药碗险些跌落。
她望着郑贤智舒展筋骨时带起的衣袂翻飞,耳尖又不受控地泛起红晕,慌乱中打翻了案头的药罐,褐色药汁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秋意渐浓,河元城的桂花香裹着薄雾漫进游家院落。
郑贤智站在回廊下,望着游蓉抱着药篮匆匆远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是前日游蓉见他衣衫破损,悄悄为他缝补的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
郑贤智望着游蓉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身影,指尖捏紧了袖口那处歪扭的针脚。
连日来游家老祖的试探与游蓉毫无保留的照料在他心中交织成网,原本清晰的计划开始泛起模糊的涟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莫名的心悸——当务之急,是从游蓉口中探知赢家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