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殿试(1/1)
往年此时殿试结果都该出来了,今年因为会试成绩的推迟公布,殿试便改在了十月一日。
白云一大清早便同长孙苍暮两人一起前往了宫内。
秋阳穿透麟宫主殿的琉璃穹顶,在白玉地砖上投下二十八星宿的菱形光斑。
八十五名贡生分列九排,霜色深衣在穿堂风里微微起伏。
麒麟墨抬手抚过龙椅扶手上的麒麟纹路,认真的观察着每一位考生,其余考生皆紧张的微微低头,而立于首位白云依然站的笔直,心中对他不免又升起了几分兴趣。
"今岁策问有三。"
礼部尚书展开诏书,"其一,东部七郡连年水患,何以治本?其二,北境十二部族盟誓犯边,何以固防?其三,江南一道商税连年亏空,何以充盈国库?"
白云看着宣纸上游龙走凤的泥金纹路,耳畔响起白父对他所讲述的:"治大国如烹小鲜,火候到了,百味自调。"
他蘸了蘸墨汁,笔锋落在"水经总司"四字上。
"臣以为治水当效大禹疏浚之法。"前排传来清越嗓音,长孙苍暮已然出列,"征发百万民夫开凿运河,引沧澜入静澜,三年可成。"
此话一出,绯袍官员中响起低语,白云看见兵部尚书微微颔首。
麒麟墨支着下颌,目光扫过众考生:"白云贡生,你方才摇头,可是另有见解?"
白云出列,"学生以为,治水非工部一司之责。当设水经总司统筹户部钱粮、兵部戍卒、工部匠人,更需刑部制定《河防律》、吏部考核河官。"
他从袖中取出之前同白药药几人闲谈时所绘制的《九河经纬图》,"依山川走势重划州府边界,使防汛与农桑同归地方考绩。"
北风卷着残桂穿殿而过,白云的深衣广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看到麒麟墨眼底闪过异色。
"好个'天地人三才共治'!"麒麟墨突然击掌,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那戍边之策呢?"
"请陛下准臣一问。"白云转向兵部尚书,"如今戍卒更替周期几何?家眷安置何处?冬衣配给可足?"
不待回答便自袖中取出算筹,"若改三年轮戍为五年,配给军田令其屯垦,则军粮可省三成。再许戍卒携眷,边城自有人烟。"
周一旁的官员冷笑:"这位贡生,你这是要把边关变成农庄?若遇突袭..."
"所以需要重建烽燧体系。"白云指尖划过虚空,"每三十里设预警台,配精骑斥候。更要在阴山缺口筑连环堡,这些..."他转身看向工部尚书,"都需要精通营造的匠户常驻。"
麒麟墨满意的点了点头,等其余贡生一一回答,心中自有了成算。
“那最后一问谁可以见解!”
长孙苍暮起身,"圣上,微臣认为,该以商税补农赋"。
此言一出,户部侍郎手中的笏板"啪"地落地。
麒麟墨瞥了一眼无视他,示意长孙苍暮继续。
长孙苍暮继续讲道,“微臣以为,应该在青州设市舶总司,允许番商以货抵税....”
一旁的好几位大臣脸色骤变,他们在江南的茶庄,怕是要被这政伤筋动骨,定不可实施!
整整一天时间,殿内时不时传出高谈阔论之言。
暮色染红宫墙时,众位考生才离开了此处。
长孙苍暮拍着自己的胸脯,“吓死我了,终于结束了!”
“小夫子,你觉得我今日答的如何?”
白云点了点头,“你能将我与阿姐对你的所言铭记于心,又能根据时代进行自己的改良,提出的几点观点着实不错。”
“那我就放心了,连小夫子你都说我没问题,那我肯定没问题!”
两人走出宫门时,白药药已经坐在马车内等他们。
见长孙苍暮神采奕奕的样子,白药药就知道他发挥的不错。
几人刚刚要离开此处,便遇见了正要进宫的大理寺卿,凌羽霄。
“云安县主!”
凌羽霄微微点头打了招呼,白药药也顺口一问,“大理寺卿大人这么晚了进宫,是有何急事吗?”
凌羽霄见周围没人注意,骑马凑近马车,小声道,“上官丞相下午死在了狱中。”
白药药瞳孔放大,居然死了?
“凌大人,魏家军的案子进展的如何了?”
“上官丞相供出了与尉迟靖一同合作,再多的...”凌羽霄摇了摇头。
白药药微微行礼,大声道“凌大人慢走!”
凌羽霄点了点头,知道这里也不是详谈的地方,拍了拍马屁股朝宫内赶去。
第二日。
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刑部大狱檐角的铁马突然齐齐断裂。
刘公公捧着鎏金盘踏过满地碎铁,盘中的黄绫圣旨浸着三更天的露水,在宫灯下泛出尸斑似的青灰。
"尉迟靖,接旨——"
刘公公尖利的嗓音刺破诏狱死寂,惊起墙头成片寒鸦。
关押尉迟靖与上官丞相等人的玄字号牢房里,精钢锁链正悬在半空摇晃,末端缀着的相国双目暴突,舌尖咬碎的蜡丸里还残存半粒鹤顶红。
尉迟靖自知大势已去,狼狈的匍匐在地。
“圣上!老臣只求放我妻儿一命!”
刘公公无视他的哀求,宣读完圣旨后便吩咐人将其带走。
宣旨车碾过朱雀门时,暴雨裹着纸钱砸在鎏金车辕上。
刘公公在宫门前停下,登闻鼓再次敲响,巨大的声音百姓们纷纷赶了过来。
白药药等人赶来时已是卯时,但是暴雨之下,天依旧黑如玄墨。
刘公公展开圣旨的刹那,惊雷劈断上官府"明镜高悬"匾额,瞬间四分五裂。
"魏家军一案,现已查清上官明德私通敌国,与尉迟靖联合,在漠阳关葬送魏家军数万..."
听完陈述,在场的众人爆出哭嚎。
刘公公哽咽,继续愤恨的宣读,"上官明德在狱中自尽而亡,尉迟靖判凌迟三千六百刀,其直系家眷判处死刑,所涉九族刺字流放苦寒之地,其后代永不得入仕!"
曾经名盛西境的尉迟靖被剃去髯须,憔悴的坐在囚车之中。
而上官烟月等人在后面的马车蜷缩成一团,嘴里不断的呢喃“不要,我不要!”
“贱人,都怪那个贱人!我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