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道（1/1）
墨颜本来是想在街上买些成亲用的东西，却不想这些已经被卓若洵准备好了。
所以这场采买就变成了逛街。
墨颜一向都是从街头吃到街尾，剩的就甩给卓若洵，他吃得乐此不疲。
卓若洵有时会在走路过程中突然贴近墨颜，扫来一阵香风。
有时会被任何东西吸引注意。
“这个小狗好可爱，我们可以养吗？”他亮晶晶的眼睛先看向了路边毛绒绒的小黄狗，后又深情款款地看向墨颜。
她一时觉得眼花，分不清到底谁是小狗。
有时会更话痨一点。
“这做的没有我做得好吃，姐姐，回去尝尝我的手艺。“卓若洵得意道。
卓若洵手艺很好，在宫里的时候，他就经常给她开小灶。
从烤鸡到佛跳墙，御用的菜式他都敢学做。
这也是墨颜越来越离不开他的一个原因。
从前她只拿东西填肚子，有时打坐几天，习惯了，也不知道饿还是不饿。
而现在，也会对入口的食物有些追求。
从前她随军时，很希望有人能够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是个自己生活能力很差的人，不管是从前在山里学武还是在行伍征战，都是凑合活着。
只有在卓若洵身边，她感觉到被人认真地捧在手心。
这是她向来缺少的东西，因为拥有所以喜爱。
“买一条鱼吧，补补身体。”卓若洵低语，一个没注意，他又去到鱼摊，仔细挑了起来。
鱼贩子带着很大的斗笠，低头垂目。
那鱼贩沉言“君子，这鱼要好好挑，毕竟它们活不长了。”
而墨颜赶到时刚好听到这话。
她与卓若洵相视。
这鱼贩居然能够看出卓若洵的境界。
二阶御剑君子境。
他们一愣。
鱼贩仿佛有些得意。
瞬间他单手提出一张木板，几个大字写着。
——吃我鱼者，凡人成仙，仙人升阶。
卓若洵愣住。
墨颜了然一笑。
“那你这鱼，可真是好鱼。”
后她又在鱼摊前双手报胸，倚着卓若洵玩味地道。
“吃了这鱼，不仅能入仙人境，还能美容养颜，使人肤若凝脂，变成玉面君子了。”
那鱼贩瞬间大笑了起来。
摘下斗笠，凌厉的五官从剑眉开始缓缓展现在二人眼前。
此人正是玉面君子向修易。
卓若洵仿佛石化。
他知道墨颜的义兄诨号玉面君子，这次居然扮成鱼贩进京。
这可真是一种惊吓，他从未见过墨颜的家人，此时仿佛经受审判一般紧张。
“哈哈哈哈，竟然被识破，还真有一点意外呢。”
墨颜无语地看着向修易，跑老远来只为吓妹夫一下，她在他的脸上可看不出一丝意外。
“那几个丑出天际的大字，世间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写出来了”墨颜还记得将向修易亮出的牌子倒扣，因为已经引来不少侧目了。
可此人没有任何的不适，更得意了许多。
向修易的身份敏感，不能轻易回京，所以三人也就结束了今日的游逛，带着新鲜的鱼悠悠逛逛回了墨颜郊外的宅子。
卓若洵回房倒是轻车熟路，一路畅聊，他也算是对向修易多了些熟悉。
卓若洵一路上像是遵循军命的士兵，问什么答什么，恨不得对向修易行个礼。
若不是墨颜拦着，他恨不得将自己身高三围都汇报给义兄。
他自认为答得完美，至于向修易是不是对他散发出淡淡不满和敌意，大概也能忽略不计。
他如是这样安慰自己了一下，至少是见到了。
见到了，娶她的程序也完成了一大半。
到时候他还要亲自拜访义父，跟他许下更多的誓言。
拿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实际上，向修易是不能久留的，这次来京，也是奉了皇命，要进宫一趟。
墨颜忍不住要问何事，到向修易也不甚清楚。
“只知道非军中事，如今内外安定，陛下召见，乃是江湖事。”
江湖，江湖。
墨颜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闻有关江湖。
其实这是普通习武人的归处。
天涯仗剑，她也愿意跟卓若洵做一对神医侠侣，周游列国。
快意恩仇，从前一个人的孤影从来都不算是江湖。
“如此的话，我就安心了。”墨颜道。
好事多临近，如今的日子值得珍视，从前执着的东西譬如冲破武境。
也都作镜花水月的笑谈罢掉了。
罢掉了。
罢掉了。
罢掉了。
墨颜觉得，被放归原野的日子比从前轻松，不用早出晚归地当班，也不必守着皇宫的人情规矩，只是有些想念和担心皇后。
卓若洵包揽了一众事务，成亲的各项礼仪，也被他安排妥当。
墨颜觉得简单一些就好，所以很多东西被删减掉，失去了一些麻烦让卓若洵多了很多时间。
她时常觉得这个男人有分身术，要么就是精力溢出。
不然怎么会在忙碌的时间里不忘与她调情，又在隔壁开了个医馆。
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患者。
主要是三生在旁边跑来跑去，乐此不疲地包揽了打杂制药一系列的活计。
墨颜时常诧异“你不是专治疑难杂症吗？”
只有在医术方面，卓若洵才能显得像她的老师一般，“傻姐姐，病人又不会按照医术生病，况且民间疾苦，人多有疑难杂症。”
墨颜不懂，她看医术，只会看图。
卓若洵又将她看的书调转过来，这才是正的方向。
“医者恋世，在我们眼中，只要为医一天，就行医一天。”
实际上，卓若洵才是最对苍生有着悲悯的人。
一路游历，他从山野而来，一路悬壶济世，隐姓埋名，直到京城才为人所知。
他卓若洵，其实是一名擅长诡道的巫医。
巫医，也是医。
正如他的爱人之心，是墨颜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从前她征战四方，只是为了寻找剑心。
如今她待在卓若洵身边，也已然有些从前未有过的感觉。
她感觉，灵魂在人世间。
是凡是仙，是能歌的道。
又过了一段时日，离黄道吉日近了。
医馆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他气息森然，眼神凶狠凌厉。
挥掌带风，踏步带震。
世间达仙人境之人少有。
此人为四通金刚，三生为他开门时，便被他周身的气息震出十来米。
来者不善。
有多不善？他是带着杀意的。
三生搜了搜摔疼的屁股，还是面带笑容:“患者请进。”
只见那人轻蔑地一笑，挥剑便朝着桌椅劈去。
顿时间四分五裂，医馆的其他陈设也被这人震起一层尘土飞扬。
“我来找人。”
他声音很大很大，气如洪钟，震得医馆中人都捂住了双耳。
墨颜将医术倒扣在桌子上，拍了拍衣服起身。
她踱步至那人面前，将三生推到身后，淡淡问道:“先生找谁？医馆重地，请勿喧哗。”
那人一看墨颜是为清秀的美人，顿时收敛了起来。
“我乃赏金校尉洪柴夫，受人之托，特来取少东尘窃贼逆徒卓若洵之首级。”
此话一出，医馆中患者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洪柴夫的身上。
今日卓若洵去采药，医馆不看诊，大多都是来取药的病人。
有的人见事态不好，怕殃及自身，急忙走了，还有些人留在门边，意图瞧瞧热闹。
墨颜有些疑惑。
关于卓若洵的师门，他曾多次给她提过。
神药山少东尘，那是一个庞大的行医门派。
他师傅是专修巫医的掌门之一卓井人，曾经也进过宫。
他还有个师妹来着，叫卓月神。
每次提及，卓若洵都有些含糊其辞，墨颜只当他因曾有情愿而心虚，也不执着于深问。
如今怎么在洪柴夫的嘴里成了逆徒？
还盗走了宝贝。
墨颜所知，卓若洵一路像是化缘般进京，被内监找到时身无长物，怎会有什么宝贝？
难道是失传的医术。
洪柴夫接着道:“委托者让我告知你们，交出宝物，回门认罪，则不杀。”
“否则。”他话语一转，神色中带着狠厉“杀人取物，碎尸万段！”
墨颜听此话有些怒气，多年未与人论剑，她也多年未听过此等嚣张的话。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沧浪出鞘，剑鸣，剑气冲天。
这下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只觉五脏六腑一震，仿佛被剑气推了一把。
高手过招，凡人退散。
此时身旁除了三生以外，凡者皆落荒而逃。
三生仰着头，呆呆地看着悬在上空沧浪。
师娘不时喜欢教他几招，不想却是御剑君子这样高超的境界。
从前像身侧摆设一般的沧浪剑，此刻变成了神兵。
正当他愣神一阵，突然感觉脚下一空，被人像鸡一样拎了起来。
而此同时，沧浪直直地插向洪柴夫。
而此人早有些不可置信。
如仙人境能观同是仙人境者的境界，在他们眼里，除非一步登天境界之上的人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目光所致无剑心者，皆为不如武境之人。
此时他有些不可思议。
未破武境，却有此神功。
世道不知是对她不公，还是对他们这些穷极一生入境的人不公。
论剑，往往是一招定胜负。
他双膝跪地，内力已被压制耗散地几乎全无。
与此同时，向修易策马向远离京城的方向赶路，已行多日，突然地神色一动，又往天京城望去，释然一笑。
“看来有人，想掀一掀这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