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长安异闻录（1/1）
绸缎庄地窖弥漫着陈年丝帛的潮气，程若雪却突然松开李沐的手腕。她踉跄着扶住青砖墙，袖口滑落处露出泛着青黑的血管，在莹白肌肤上如毒蛇盘踞。
“你中毒了？“李沐扣住她脉门，三日前山涧边替她把脉时还未见这般凶险之象。
“别碰！“程若雪猛地抽回手，却因动作太大跌进李沐怀中。金步摇勾散了他的发带，鸦青长发如瀑垂落，纠缠着她鬓角的冷汗，“这是牵机引...触碰者...“
话音未落，李沐已扯开她后颈衣领。蝴蝶骨间三点朱砂痣赫然在目，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芒。他倒吸冷气——这分明是现代医学图谱里记载的神经毒素沉积特征。
“需要立刻放血。“李沐撕下袍角缠住手掌，“你既知我师从药王谷，就该信我。“
程若雪蜷缩在蜀锦堆里低笑：“公子可知牵机引又名'情人泪'？中毒者动情时血脉逆行...“她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线，“就像现在。“
地窖顶板突然传来脚步声，李沐下意识搂住程若雪滚进角落。三寸外的锦缎轰然炸开，淬毒银针钉入他们方才倚靠的木箱。幽蓝磷火中，李沐看清怀中人瞳孔已泛起血丝。
“张嘴。“他咬破舌尖将血渡过去，前世特种兵对抗蛇毒的训练形成肌肉记忆。程若雪挣扎着要推开，却被扣住后脑加深这个带着铁锈味的吻。当纠缠的唇舌间滑入冰凉药丸时，她才惊觉李沐何时摸走了自己藏在袖中的解药。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瓦罐碎裂声中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程若雪趁机挣脱怀抱，染血的指尖按上墙砖暗纹：“这是程家祖辈修建的逃生密道，但...“她回头望了眼李沐渗血的掌心，“需要两人精血为引。“
当李沐将手掌覆上她划破的指尖时，古老砖墙突然泛起金光。血脉交融处，浮现出阴阳双鱼图腾。程若雪突然颤抖起来——这是程氏百年未现的“灵犀相通“异象，族志记载唯有命定之人方能触发。
暗道开启的瞬间，追兵破顶而入。李沐揽住程若雪的腰跃入深渊，箭雨擦着他耳际飞过。在失重坠落的黑暗中，他听见少女带着泣音的耳语：“若这蛊毒无解...你便是我第一个...“
水声淹没了未尽之言。当他们跌入地下暗河时，李沐的唇正贴在她颈间朱砂痣上。怀中人滚烫的体温与冰凉的河水形成致命温差，而他后背某处突然刺痛——程若雪的指甲深深陷入他肌肤，绘出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古老符文。
当二人从暗河爬进废弃驿站时，月已上柳梢。李沐翻找出半截残烛，转身却撞见程若雪正在屏风后更衣。烛光将窈窕剪影投在宣纸屏风上，湿衣滑落的瞬间，他瞥见她脊背浮现的金色凤纹。
“别看！“程若雪的声音带着罕见慌乱。但李沐已抓住她手腕——那凤纹正在吸食她周身水汽，分明是有人种下的封印咒。
“你每月朔望之夜是否畏寒剧痛？“李沐扯过外袍裹住她，手指按在凤目位置，“这不是普通刺青，是南诏皇族的'锁凰印'。“
程若雪僵在原地。这个秘密连程家长老都不知晓，此刻却被初次见面的男子道破。她忽然抓住李沐衣襟：“你到底是谁？药王谷绝不可能教这些...“
残烛“啪“地爆开灯花。黑暗降临的瞬间，李沐感觉唇上掠过温软触感。程若雪带着药香的呼吸近在咫尺：“你若敢说出去...“威胁的话语消融在再度纠缠的唇齿间，这次主动的却是中毒后神智昏沉的少女。
当晨光透进窗棂时，李沐看着怀中安睡的程若雪苦笑。她枕着他手臂的姿势与三日前山洞中如出一辙，只是此刻罗裳半解，锁骨处还留着他失控时咬出的红痕。更棘手的是，他发现自己掌心浮现出与程若雪背上相同的凤纹。
驿站外忽然传来鹰隼尖啸。程若雪惊醒瞬间，眼中柔情尽数化作寒冰：“是晋王府的追魂令。“她系衣带的手指在发抖，“昨夜...“
“你背上封印已松动三成。“李沐突然打断她，“若不想被咒印吞噬，每月需要我替你疏导经脉。“他晃了晃泛起金纹的掌心，“而且看起来，我们被绑定了。“
李沐蹲在西市茅厕后墙根，盯着手里皱巴巴的宣纸直嘬牙花子。纸上画着程若雪今晨塞给他的“紧急联络图“——歪歪扭扭的线条勉强能看出是只王八，龟壳上还标着“酉时三刻“。
“你们古代人传递情报都用抽象派画风吗？“他对着墙头晒太阳的狸花猫抱怨，“这到底是约在玄武湖还是甲鱼铺？“
“喵~“
“你也觉得是甲鱼铺？“李沐打了个响指，“走着！“
半柱香后，程若雪在玄武湖畔看着气喘吁吁的李沐，目光落在他手里提着的两串卤甲鱼，柳眉慢慢挑成弓弦：“你...准备用这个当暗器？“
“不是你说酉时三刻王八铺子见？“李沐晃了晃那张鬼画符，“我还特意挑了陈年老汤卤的，你看这龟壳多入味...“
“那是玄武星象图！“程若雪夺过宣纸抖得哗哗响，“这两个凸起是角宿和亢宿！“
“早说嘛。“李沐讪笑着撕下甲鱼腿，“来点？老板娘说能壮阳。“
程若雪的白眼快翻到后脑勺，却突然神色一凛。李沐只觉后颈发凉，转头看见三个胡商打扮的壮汉正在捏泥人，手里陶土分明捏的是他俩模样。
“跑！“程若雪拽着他就往人堆里扎。
“等等！“李沐突然转身对着胡商大喊：“那边穿绿裙的大婶钱袋掉啦！“
当三个胡商被愤怒的娘子军团团围住时，李沐正蹲在胭脂摊后给程若雪画媒婆痣：“这叫战略性伪装，你看那边卖炊饼的武大郎同款造型...“
“李！沐！“程若雪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往我脸上抹的什么？“
“最新款波斯螺子黛...“李沐突然僵住，“等等这盒好像是猴儿臀红？“
夜幕降临时，两人蹲在晋王府墙头啃胡饼。李沐突然戳了戳程若雪：“你们古代大侠夜行都这么费腿吗？咱能不能申请个轻功体验卡？“
“噤声！“程若雪瞪他，“看到西跨院那口青铜鼎没？里面藏着...“
话没说完，李沐突然学起布谷鸟叫：“咕咕~咕咕~“
巡逻侍卫齐刷刷抬头，程若雪差点栽下墙头：“你发什么疯！“
“声东击西啊！“李沐摸出个竹筒，“看我的秘密武器！“
竹筒里窜出二十多只灌了烧酒的醉鼠，吱哇乱叫着冲进侍卫裤腿。当院子里乱作一团时，李沐已经大摇大摆走到青铜鼎前：“劳驾，兑奖处在哪？“
鼎内机关应声而开，程若雪看着里面完整的波斯火油配方，突然揪住李沐耳朵：“你早知道机关要念《诗经》？“
“这不你们长安最近流行语音解锁嘛。“李沐龇牙咧嘴地摸出个袖珍铜喇叭，“我让东市口说书先生录了三百首...“
突然响起的机括声打断他的话。十二支弩箭破空而来，李沐抱着程若雪滚进鼎内。狭窄空间里，他的鼻子正对着她衣领内的凤纹。
“这位女侠，“李沐闷声说，“你衣服熏的什么香？我鼻炎要犯了。“
“这是龙涎香！“程若雪抬膝撞他肚子，“还有你手放哪儿呢！“
“天地良心！“李沐举起抓着火折子的手，“我正找照明开关...哎哟！“逃回客栈时，李沐对着铜镜哀嚎：“我这英俊的脸庞！“他左颊贴着程若雪特制膏药，活像被拍扁的炊饼。
程若雪憋着笑研磨药粉：“谁让你非要去偷晋王的假发。“
“那是重要物证！“李沐晃着手里金丝编织的发套，“你看这发际线位置，分明是...“
他突然顿住。程若雪转头看见他正把假发往狸花猫头上套，橘色猫毛配上金色发套，活脱脱猫中贵族。
“像不像波斯王子？“李沐捏着猫爪挥手，“接下来它将表演后空翻...“
“啪！“
药杵砸在案几上。程若雪捏着眉心：“我们查到晋王私通突厥，你却在给猫角色扮演？“
“劳逸结合嘛。“李沐突然正经起来，“你闻闻这假发上的味道。“
程若雪凑近轻嗅：“龙涎香？“
“是樟脑丸！“李沐掏出个油纸包，“晋王头风病是装的，这发套内侧缝着提神药包。而且...“他撕开发套夹层，“看这暗纹，像不像你背上凤纹的变体？“
烛火突然爆响。程若雪夺过发套的手在发抖，窗外更夫恰好敲响三更。李沐突然哼起小调：“丑时三刻来相会，妹妹你大胆地...“
“闭嘴！“程若雪把药碗怼到他嘴边，“喝你的十全大补汤！“
次日西市，李沐蹲在绸缎庄门口啃西瓜。程若雪与晋王世子“偶遇“的戏码正在三丈外上演，他吐籽的力道快把石板砸出坑。
“世子请看，这是新到的蜀锦。“程若雪假笑快绷不住了。某个混蛋今早给她梳了惊鹄髻，现在发髻里还藏着三只尖叫鸡。
“程姑娘发间幽香甚是特别。“世子凑近深吸气，“可是伽南香？“
“不，是樟脑丸。“程若雪咬牙微笑，“防虫。“
突然响起的“嘎吱“声让世子吓退半步。程若雪按住发髻里的机关，余光瞥见李沐正在用西瓜皮表演腹语术：“客官~买布送尖叫鸡咯~“
当世子终于告辞，程若雪杀气腾腾冲过来时，李沐正举着纸鸢大喊：“快看！你送我的定情信物飞得多高！“
纸鸢上赫然画着世子落水图。程若雪夺过线轴冷笑：“线够长吗？送你上月宫如何？“
“吃醋就直说嘛。“李沐突然贴近她耳畔，“你刚才瞪我的次数比过去三天都多。“
程若雪袖中软剑出鞘三寸，却见李沐变戏法似的摸出支糖画：“刚学的，像不像你？“
扭曲的糖凤凰在阳光下融化，滴在她绣鞋上。程若雪突然发现剑尖粘着片糖渣，怎么甩都甩不掉。
当李沐被扔进浴池时，终于意识到玩脱了。程若雪站在屏风外冷笑：“不是要替我疏导经脉？“
水面飘着的羊奶花瓣让他连打三个喷嚏：“阿嚏！这配方不对...阿嚏！应该加薄荷...“
“闭嘴脱衣服。“
“这位女侠，虽然我玉树临风...“李沐扒着池沿的手突然摸到机关，“等等这浴池怎么在转？“
整间浴室突然下沉，程若雪飞身扑入时浴巾还挂在李沐头上。当两人卡在密道转盘中间，李沐的鼻子正贴着程若雪锁骨处的凤纹。
“劳驾，“他闷声说，“能把你发簪从我裤裆拔出来吗？“
“活该！“程若雪红着脸摸索机关，“谁让你乱碰...“
“咔嚓！“
转盘突然加速，两人滚作一团跌进温泉。李沐浮出水面时，手里抓着程若雪的诃子裙：“我说这是意外你信吗？“
回答他的是破空而来的澡豆，和少女带着颤音的怒吼：“李！沐！“